難得一見的溫柔
宋朝雨以前很喜歡雨天,因為父親總是會藉著雨天帶他們出去玩。
踩水是每個小孩都拒絕不了的事情,父親見他們喜歡,即使每次都被母親數落,也想盡辦法讓他們開心。
宋朝雨直起身子,把一旁的窗戶打開,伸手接雨水。
家中窮困,她的童年卻比很多人富有,有慈愛的父親,懂事的弟弟,刀子嘴豆腐心的母親,她像是從蜜罐里長大的一般。
日子雖然清貧了一些,但總歸是快樂的。
父親有哮喘的事情,其實她也是一直知道的,只是父親為了不讓她擔心,每次病發的時候,也只是露出一個笑容,安慰她和弟弟說自己沒事……
一想到這些,宋朝雨便覺得心中一陣鈍痛。
她這麼好的父親,她居然把父親氣死了!她還能算是個人嗎?
想到那些美好的時光,她想扯起嘴角,才發現她根本笑不出來,美好時光被父親死去的樣子替代。
灰白的臉龐,臉上還帶着憤怒和恨鐵不成鋼,父親從小就教導人窮志不窮,從來不會少他們什麼,她居然去攀附別人。
她和戰燼丞的事情算隱蔽,這些年一直沒有被發現,終究是紙包不住火。
想到她和戰燼丞之間的事情,宋朝雨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肚子,打胎時候濃烈的血腥味像是又漫了上來,有些壓得她喘不過氣。
三年的感情,付之一炬,最後卻把父親氣死了,不僅如此,她還害死了一個無辜的孩子。
想到兩條人命,宋朝雨只覺得腦袋嗡嗡響,有些疼痛,有一些發暈,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眼裏酸澀卻是哭不出來,心中千瘡百孔,她卻依舊沒有淚水。
腦袋裏的疼痛還在加劇,宋朝雨有些受不住,整個人癱軟了下來,腦袋貼着冰涼的窗戶,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宋朝雨覺得自己下一秒像是要立刻昏睡過去,可是腦袋裏劇烈的痛疼卻無時無刻讓她保持清醒。
屋內的光線有些暗,宋朝雨抬眼看到一個明亮的東西——水果刀。
宋朝雨有些抑制不住情緒,她緩緩地走了過去,她腦袋很疼,像是每一步都走到刀尖上,可她還是一步步地往水果刀的位置走去。
或許……或許只要她死了,這一切就能結束了……
宋朝雨心中悲觀的想着,要是沒有她的存在,這一切根本不會發生,父親不會突發哮喘,一個無辜的孩子也不會就此離去。
宋朝雨總算走到了水果刀的跟前,手準備拿起刀子,才發覺自己的手顫得厲害,甚至一把水果刀都拿不穩。
宋朝雨的手指握緊,總算是拿住了水果刀,她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
水果刀抵在左手的手腕上,很快就壓出一道紅痕,細密的血珠子冒了出來。
戰燼丞一手提着水果,一手提着打包好的飯菜,看到此情此景,趕緊把手中的東西放下,衝到了宋朝雨的面前。
宋朝雨手中的水果刀很快便被戰燼丞搶了過去。
宋朝雨正常的時候不是戰燼丞的對手,更何況是現在身體十分虛弱的時候,戰燼丞搶水果刀,她根本沒有反抗的力氣。
水果刀被戰燼丞甩在一旁的地板上,水果刀和地板碰撞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宋朝雨頓住,有些機械性的動作,她還想去撿不遠處的水果刀。
戰燼丞看到了宋朝雨左手手腕上的紅痕,還有細密的血珠子,他抽了幾張紙巾止血,攔住了宋朝雨的動作。
“割腕死不了人的,別傷害自己,好嗎?”戰燼丞溫聲說道。
宋朝雨露出一個凄涼的笑容,一把刀還能死不了人嗎?割腕死不了,那割脖子呢?總有辦法離開。
戰燼丞看到宋朝雨的笑容,心中卻是一陣鈍痛,這不是他想看到的宋朝雨。
他臉上的神色更是柔和了一些,輕輕地摟住宋朝雨,溫聲說道:“你想想你弟弟,你現在不能離開。”
宋朝雨笑容更是凄涼,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樣,她甚至笑出聲。
宋朝雨的聲音嘶啞,後來就連笑聲都發不出來,發出一些嘶啞的聲音,乍一聽還有些瘮人。
“弟弟,你要我想想我弟弟……”宋朝雨小聲呢喃。
戰燼丞說起這些,她只是覺得諷刺,不就是因為弟弟她才和戰燼丞在一起,簽訂協議,當一個見不得人的情婦。
她如此作賤自己,要是弟弟聽見,肯定寧願不要這筆錢來救治,也不想要她如此卑賤。
想到這些,宋朝雨更是覺得噁心,她覺得自己是為了弟弟好,弟弟會這麼覺得嗎?要是被弟弟知道父親因此被她害死了,弟弟會怎麼想?
思考到這些,宋朝雨全身哆嗦,內心裏十分抗拒。
她像是要受虐一般,她知道自己無論是心理上還是生理上都不願意想起這件事,她偏偏要想起。
宋朝雨意識到自己在戰燼丞的懷中,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掙脫了戰燼丞的懷抱,小跑到一個角落,整個人蜷縮在一起。
她後背靠着冰涼的牆面,她全然不覺。
宋朝雨的額頭抵着膝蓋,整個人還在打着明顯的哆嗦,戰燼丞慢慢靠近。
他咬緊了自己的牙關,總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看到如此狼狽的宋朝雨,他心中也是十分難受。
他不知道自己的情緒從何而來,自己就是不願意看到如此狼狽的宋朝雨。
戰燼丞走到了宋朝雨的跟前,宋朝雨意識到有人靠近,她抬起頭看着戰燼丞,目光閃躲,不太願意看到眼前的人。
戰燼丞嘗試性地用手靠近宋朝雨的肩膀,還未靠近,宋朝雨像是應激了一般,又往裏面縮了縮。
戰燼丞收回手,一臉無奈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一直在嘗試,過了許久,他才把眼前冰涼的人摟入懷中,他輕緩地拍着宋朝雨的背部。
戰燼丞想要宋朝雨哭出來,或許這樣發泄出來會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