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種樹書

西北的夜便是一整塊黑布似的黑。

再高的山也在此刻溶進黑色里，和長安城的萬家燈火是兩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林凡今晚就在這座勉強稱得上是城鎮的村莊裏歇腳。

這片土地上，士農工商四個階層的界限並不明確。

因為這座名為“蓮花城”的小城鎮偏遠而貧瘠，讀書人少，能生出糧食的土地也少。只能大概地分出讀書的和做工的兩類。

城內曾有眾人籌款聘請了一位外地鬱郁不得志的老秀才辦了一所學塾，後來那老秀才回鄉時被馬賊截了道喪命道中。

林津就曾跟着這位原名蘇扶龍的老秀才讀過兩年書，然後又跟了林凡幾年，現在又在城裏開酒肆，也算是城內最有發言權的人之一。

但林津的房子與其他房子差不太多，都黃土壘成屋子，正偏兩間屋子，用布掛在了木窗上。唯有林凡和林津住的那間偏房裏亮着的桐油燈才能顯出不同。

“林公子，自東/突厥被我朝兵甲滅亡后，我朝的百姓日子就難過起來。稅收加重。徭役增多。還有那馬賊時來來洗劫。若非來往的行人變多我們有了賺錢的契機。蓮花城的百姓就都餓死了。”

“哦？”林凡面色不改。只是通過神識來看系統中的道具

”蓮花城的百姓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山倒了，靠水也就斷了。所以只能靠着自己來解決溫飽問題，如果沒有錢吃飯就只能去打獵了，只是獵物太少，路中又有馬賊出沒，很多人都不願意去，所以只能靠着自己做工來維持生計。”林津又接著說道。

林凡依舊只是嗯了一聲，沒有說別的話。

”林公子，我知道您是個好人，我知道您有辦法讓蓮花城的百姓不至於餓肚子，可您也知道我的身份，如果讓我看着那些窮苦的百姓身死，我實在於心不忍。”

林津又繼續說道：”但是我也知道林公子的能力很高，如果您願意幫忙的話，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所以我希望您能答應我的請求，我願意做任何事情，哪怕讓我去殺人放火我也毫不猶豫！”

聽到林津的話，林凡終於抬起了頭。

他盯着眼前的林津，心中有種不尋常的感覺。

武德年間，林凡從一眾紈絝草菅人命的馬蹄下救出林津，這個沒名字的年輕人當時很瘦很高，臉上還有一塊不小的疤，但是看什麼都是一副畏懼的眼神。

現在林津身材寬了些，身體也越來越好，學的機靈了，似乎和那個當年見到就問自己是不是仙人的赤誠年輕人一樣。

他看見林津的眼睛裏滿是真誠，沒有半點虛偽的成份。

”這件事我會考慮的。”

”哎，好，好。”

林津感激地應承着，彷彿林凡說出的話都比鐵還要真似的。

“依依已經在正房睡下，今晚你我二人在偏房睡下吧。我倒是不睏倦，坐在椅子上就能湊合一晚。”

林凡對林津說道。

“不了，林公子，我晚上回酒肆打理一下，您在小人這間房子睡吧。”

林津說著就走出去，順帶把門帶上。林凡也沒有挽留，等林津走出去之後，林凡才慢慢的合上雙目。

他閉上雙目之後，腦海里就不停的浮現出一副畫面。

“路有餓殍，王孫搖扇。朱門肉臭，寒貧死道。”

”天下興亡百姓苦。”

這句話就像是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在了林凡的心底。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如此偉大的胸懷。

”不管什麼原因，人都有惻隱之心。”林凡輕嘆了一口氣。

“叮，系統已自動分析成功宿主處境，已為宿主生成任務，請宿主選擇其中一項。”

“第一項，統一周遭的馬賊，將馬賊整編為正規軍，獎勵:《系統版種樹書》和逆石水。”

“第二項，招降在逃的劉黑闥，使劉黑闥忠心跟隨。獎勵:《馭人書》和沉金鎖子甲。”

林凡微微眯起了眼睛。

這些馬賊在他的心中已經形成了一股極大的禍害。不管是為了蓮花城還是以後的戰略性考慮，這股禍害已經成了一顆定時炸彈，必須儘快剷除。

”我選擇第一項。”林凡對系統淡淡地說道。

“請宿主儘快完成任務並領取獎勵。”

系統的提示音最後響起。

馬賊之患，如同附骨之疽。

饒是林凡覺得萬人敵是吹噓，可自認也是千人陣中來去自如，取敵軍主將如探囊取物，也不能說一夜直接殺盡馬賊。

實在是不知道馬賊數量多少，各居各山。

“看來要多在這蓮花城裏待些時日了。”

林凡笑道，卻沒有一絲慌亂，只是怡然自得。

昏暗的桐油燈照在了林凡的臉上。

林凡相貌並不能說是俊逸，只能說是五官端正而已，虎背熊腰，能運籌帷幄，亦能決勝千里。

此刻如果有人進來看到林凡的身姿，必定會由衷地讚歎一句:“可規可矩，謂之國士。”

林凡起身去，在正房門前站定，推開房門，望向床邊。

被窩裏的林依依睡得正香甜，呼吸均勻綿長，小嘴微微翹着，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而依依地睡姿就顯得不那麼淑女了，一隻小腳丫探出被子外，另一隻腿伸出來，壓住了被子。

林凡笑了笑，伸手幫依依把被子扯好。

”唔......吃葡萄。”

林依依嘟囔了一聲，翻了一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林凡搖了搖頭，面帶微笑地離開了房間。

月落，日升。

林凡起來，忽然想起辛棄疾的那句詞了。

“壯歲旌旗擁萬夫，錦襜突騎渡江初……”

“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

“這次既是種樹書，也是平戎策。”林凡看着東邊的方向，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