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鬧事者(4)
漆黑的夜，淅淅瀝瀝地大雨。
一間平凡的攤位，飄起魚香味。在急促的腳步中，街道內的人急速奔跑，偶有幾個躲在店家的門口避雨。轉眼間，整條街只有幾個撐着雨傘的人。
周母嘆息一聲，望着新出一鍋的魚肉，感慨不已。
“昨天煮五鍋。”她稍作停頓，用碗盛了一塊魚頭和魚尾，遞給了女兒，又道：“今天煮的第二鍋就沒人了，今天生意太慘淡了！”
周童童接了碗，搬凳子坐在一邊的桌子。
她又盛了一碗魚湯，放在一旁。
周閱山讀書中，略感飢餓，他也盛了一碗魚頭和魚尾，坐下吃飯。
“下個月鄉試，定在州府的專用考點。”周閱山咬着魚頭的眼睛，咀嚼着，又道：“學堂里要備一輛馬車送書生們去考試，一趟6錢銀子，不包吃住。”
周母端着一碗魚湯坐下來，聽到這兒，嘆息不已。
開店鋪也非一帆風順，總有新支出。
周童童喝一口魚湯，溫熱又香氣縈繞，她吃着略腥的魚尾，一口一口的，小心翼翼的挑着吃，把尖銳的骨刺挑出來。
三人安靜的吃着飯，小攤位內閑聊的聲音，喧鬧嘈雜。
一個年輕的食客提高聲音，怒喊道：“混不長眼的惡霸來了！快看，他就是一個落湯雞！！”
在一陣兒譏諷的嘲笑中，一個胖乎乎的年輕力壯的男孩子兇巴巴地沖入小攤。
他陰沉着臉色，一把抓住了嘲笑他的人。
他咬緊牙關，呵呵冷笑：“這不是窮的穿不起綢緞的二牛嘛！”
二牛反擊：“老光棍！楊石頭！”
二牛穿着粗布衣衫，梳理着光溜溜的頭啊，眼神精明，嘴唇漆黑。他陰沉臉色時，彷彿一條毒蛇，叮咬着人，必為毒死！
楊石頭的氣勢，在其之上，更有兇惡之氣。
在小鎮裏的惡霸中，數得上前三的，便是楊石頭。
他胖乎乎的身體藏着一股兒霸道的力量，一拳頭就曾把人砸的面目全非。
“你像豬一樣胖，整天臭烘烘在小鎮裏轉悠！！！”二牛道。
楊石頭眼睛一眯，一巴掌甩在他臉上，罵道：“丑東西，整天在我耳畔嘰嘰喳喳地，有本事打死我啊！”
二牛吃痛，面頰燒紅，他捂着臉，罵道：“狗.娘養的東西，今天必打死你！”
話畢，二人大打出手，誰也不讓誰，很快各自挂彩。
這時，周父見他們打砸自家碗筷，丟錢事小，若出人命，他豈不是為難！小店才開三天，出了人命，以後怎麼做生意？！
於是，周父上前，一手抓一人，和氣道：“兩位別生氣，來，今天我請客，請兩位嘗一下我家的魚肉，怎麼樣？”
周童童生怕父親吃虧，走上前。
她聲音甜美，繞樑三日不絕於耳，她柔聲道：“兩位壯士，今日大雨不宜鬥爭，不如坐下來喝杯小酒，一笑泯恩仇~”
打鬥的二人，楊石頭單身三十多年，驟然聽聞這美妙的聲音，一下子就被抓到心臟了。
他餘光瞥了一眼，驚為天人，這下子就忘記自己在哪兒了。
二牛狠狠地揍一拳在他臉上，一瞬間，楊石頭面頰流血，鮮紅地血液流一地。
周童童嚇一跳，反倒是楊石頭面色不改，淡然道：“小娘子不必驚慌，這都是小事！”
二牛神情驟變，這楊石頭是一個狠人，今日這等大仇，卻沒半分怨恨？！
他嗅到一絲曖.昧，轉頭看向身後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百褶裙，淺藍色，頭髮梳理整齊，一派天真懵懂地模樣。
那張小小的臉上，白皙無瑕，堪比美玉。
他縱然見慣了風月場的美.艷女子，也見多了小家碧玉的溫婉，卻第一次見清新美麗，像……仙女一樣乾淨柔和的人！
他整個人獃獃的凝視着，脫口而出：“小仙女！”
眾人聞言，將目光落在小攤位的女兒身上。這些日子，見她灰頭土臉的忙前忙后，頭髮盤成一團，塞進褐色帽子裏，這幅小女兒裝扮，到時頭一次！
今日細細一看，驚為天人！
在暴風狂卷的大雨夜裏，小小攤位的人，齊刷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筆挺地站着，見楊石頭打的鼻青臉腫，無奈道：“這裏距離醫館不遠，待雨勢小一些，我讓父親陪你去看看吧。”
周父在一旁搭話，連連點頭。
楊石頭瞥了一眼周父，扁着嘴巴，悶悶不樂道：“一個糟老頭子陪着我去，我寧可不看這病了！”
“哼！”周童童聞言，神色大變，冷若冰霜，諷刺道：“我的父親寬厚待你，有心照顧你周全，沒想到你胸心狹小，口出惡言！”
楊石頭回過神，暗道大慘！
一時美色迷惑，他沒聽清楚她的話語，原來糟老頭子是她父親啊！
楊石頭羞愧，面色燒紅，無奈道：“我一時口不擇言，是我錯了。只是……若小娘子陪我去看的話，楊石頭一生無憾了！”
“與我何干？”周童童冷冷的反擊，她鄙夷地目光，落在楊石頭身上。
楊石頭大怒，他何曾低聲下氣跟別人說過話！
這一番言論，他拿出這輩子全部的軟肋，卻得到對方的方案！
他哼了一聲，擺着臉，怒斥道：“我不管！若是小娘子不應允，我就天天帶着一群小弟騷擾你，我看你這小破攤位能支撐多久！！”
這番威脅的話，脫口而出，無師自通。
周父一心要替女兒出頭，他寧可不做生意，也絕對不許女兒受氣。
他怒瞪一下，道：“哼！你若是敢來惹事，我必報關抓你！”
楊石頭聞言，哈哈一笑，竟有豪爽之氣。他呵呵冷笑，道：“你們剛來小鎮沒幾天，不曉得我的名氣吧？”
“……”周父沉默，他確實沒見過這人。
這時，一個老人壓低聲音，柔聲道：“且順從他罷了，若他鬧起來，你們小命都丟了！”
周童童嚇了一跳，殺人這等事，在楊石頭身上，竟然是一件隨隨便便的小事？！
楊石頭冷笑着，道：“小娘子，我勸你識趣，陪我去一趟！”
周童童陰沉着臉色，氣呼呼的鼓着面頰。
她眯着眼睛，狠狠道：“哼！我去請郎中來為你看病！！！！”
話畢，周童童拿起驢車上備着的油紙傘，撐着雨傘，走入漆黑的雨夜中。
她狠狠地踩着雨水，暗罵楊石頭被打的不虧！！！
惡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