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兩個錢箱子

黃昏時分。

一抹餘暉落在小攤位的案板上。

鮮紅的血液流淌着，魚鱗七七八八，一碗清水衝去污垢。周母仔細地打理着案板，拿一條新魚，手起刀落，又是一番剁魚。

夜幕降臨之際，校長一行人吃的盡情而歸。

周父死活不收錢，老校長從懷裏拿出幾吊錢，擺在桌上，招呼眾人悄然離開。等周父發現桌子上的錢幣時，一時感動不已。

客人們陸陸續續地進門，周父疲於招呼。

周閱山提着錢箱子，放在周母邊上，壓低聲音道：“今天來了二十幾個客人，賺倒沒有，只是……我看他們吃的高興，大概會是回頭客。”

周母切完魚肉，拿清水清洗一遍，她回頭看着攤位中忙碌的周父和周爺爺，笑得很甜。

“你父親從未這麼開心過，你瞧他臉色，比往常還紅潤三分呢！”

二人談話間，周童童從角落跑出來，她把花生米倒入碗裏，分了兩三碗。

她見閑聊，笑道：“沒想到，第一天生意就大好！我買的這些花生米和酒，都好一番討價還價，拿的最低價格，若能賣出十幾碟，倒也小賺十幾文的！”

周母豎起大拇指，誇讚道：“好機智的丫頭！”

周童童嘿嘿憨笑，笑容甜美，沒半分扭捏，彷彿天生就會做事。

閑聊間，一鍋魚肉翻炒而出。

周母盛放在一個個碗裏，十幾碗的魚肉，一一送到客人的桌子上。

一個客人聞着香氣，吃一口魚肉，味道鮮美，魚刺又少，吃的安逸。價格不貴，又美美的享受一番魚肉的鮮美，這一刻，他感覺這一戶做的十分對他胃口。

一個小孩子跑過來，手裏端着一個破瓷碗，奶聲奶氣地問道：“娘娘好，我娘讓我買一碗魚湯。”

話畢，小孩子拿出十文錢放在桌上。

周閱山收下錢幣，接過碗，舀了一勺魚湯。這時，周母在一旁，壓低聲音，道：“今天剩了半桶的魚頭和魚尾，這些沒好意思賣108文，正好給他放個魚頭魚尾吧！”

周閱山應聲，挑出魚頭和魚尾，放入碗裏，笑嘻嘻地遞給小男孩。

小男孩耳朵機敏，聽到二人談話，笑着道謝，一臉開心地離開了。

待黃昏時，天色漸漸地黑下來。周母見狀，讓童童去買了幾根巨型紅色蠟燭，每個桌子擺放一根，點燃。待安排好一切后，周母的肚子咕嚕嚕響了起來。

她瞧着魚頭和魚尾，笑道：“咱們今晚吃這些吧！”

“好！”周閱山應聲，正好有一張空桌子，他搬過來后，周童童拿碗盛了幾碗，一一擺在桌上。

這時，累了半天的周爺爺搬了一個凳子，坐下來，好一番休息。

他望着小攤位坐滿了客人，笑道：“我從未有如此滿足快樂的一天。”

周父招呼完客人後，見沒人進來，這才轉身來到桌前，先盛了一碗清水，大口大口的喝起來。待他喝盡，緩解喉嚨的燥熱，這才開口道：“太熱鬧了！我這一個時辰都沒沾過凳子！”

“老闆，結賬！”一個年輕的客人喊道。

周父忙不迭地跑過去，正經地結算完賬目，這才目送客人離開。

童童揉了揉發酸的手臂，她柔聲道：“一應買的物品，全我一個人在忙，這條街和後街我硬生生轉了五遍，這一來一回，我熟悉好幾個老闆！”

周閱山嘿嘿一笑，他走過去為周母揉肩，道：“咱娘剁一天魚肉，這倒也極累人！”

“下次，體力活我來！”周父聞言，察覺到小慧滿是疲憊的面容，主動接話。第一天支開攤位做生意，他不忍小慧去應付臭男人們，這才自己招呼的。

若是長久做生意，剁魚的事，他能一力攔下來的。

周童童端起碗，喝了兩口魚湯，大為滿足。她見攤位中坐着七七八八的客人，盤算着一天的支出和收入，不曉得能不能對得起她的努力。

周閱山捏了一會肩膀，也疲倦了，坐下來吃飯。

他壓低了聲音，戳了戳小妹的手臂，偷偷摸摸地說道：“你猜，咱們今天賺多少？”

“幾百文吧！”周童童沒接觸過錢，只給出一個模糊的說法。

周閱山噗嗤笑了，他搖搖頭，道：“咱們一家五口忙乎一天，出魚，出花生米，出酒，又買桌椅板凳的，若只賺幾百文，那咱爹就得回去趕苦力來維持生計了！”

“那我們賺多少？”周童童好奇的追問道。

周閱山趴在妹妹的耳畔，輕聲地耳語幾句。

周童童見狀，不敢聲張，暗暗吃驚今日賺的錢。她忙乎一天，不計較得失，再加上第一天做生意，難免有照顧不周的地方，沒想到生意到是極好。

周閱山看向隔壁的學堂，輕聲道：“若非校長跑來支持，咱們生意一定很冷清。”

“為何？”周童童不解，她順着哥哥的視線看向隔壁。

周閱山笑道：“老先生是十里八村有名氣的德高望重的先生，這幾十年的教書育人，積累不少的名氣。我讀書三年，從未見老先生去支持誰家的生意呢！他呀，只喜歡自家夫人煮的飯菜哦~”

“我見過老夫人。”周童童腦海浮現一個笑容慈祥的老人，老人的那些談話，始終在她的心裏。

周閱山頗為驚訝，不過，老夫人樂善好施，待人彬彬有禮，是一個慈祥的人。

若是見過，必也寬待小妹。

二人竊竊私語，客人們吃的盡情，天色黑漆漆后，客人們離去。

周父累的坐在一旁，喝着清水，滿面紅光，笑嘻嘻道：“小慧，把錢箱子拿來數一數！”

此刻，街道上的人，漸漸稀少。

星辰佈滿天機，周母端着一碗魚肉，一碟花生米，一壺清酒坐下來。

周閱山抱着錢箱走來，把銅板倒出來，快速地清算着。

周童童坐在一旁，道：“買桌椅板凳和蠟燭，花生米，酒，一共二兩四錢。這些魚，咱家沒花錢，只是漁網還花一筆錢呢！”

一枚枚銅板數下來，一共一兩八錢。

周父聞言，心裏鬆了一口氣，這賺的盈利還不錯。

他琢磨一下，道：“今天的生意極好，若以後有一半的生意，每日一兩銀子進賬，一個月也能賺個二十多兩，我們一家老小也能有所依賴！”

周母眼淚滑了下來，她沒想到，她也能過上吃喝有餘的日子。

周爺爺在一旁，拿出另一個錢箱子，指了指魚攤，道：“今天賣出去八條魚，這裏有一兩多錢。”

周父驚呆了，他沒注意到魚攤的生意。

招呼客人太辛苦，他特意讓老父親只照看魚攤的生意。

周閱山接過另一個錢箱子，數了數，一共一兩三錢。他整個心田心花怒放，顫抖道：“賣魚一兩三錢，賣魚攤得二兩四錢，一共三兩八錢。”

周母詫異，她家裏存款一共五兩銀子，買魚網和今日開銷，只剩下一兩銀子。

她和周父對視一眼，都察覺到對方眼底的震驚和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