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你們已經儘力了
晚上,蘇橙回到家,家裏一個人都沒有。顏姿帶着兩個孩子和她父母一起出去旅遊了,此刻應該在f國的小鎮上盡情享受着假期。蘇之成和盧佩華帶着時冠礬和宋盛寧在蘇詠穗的度假村避暑。出了爆炸事故,最勞心勞力的就是政府工作人員和軍警,所以蘇卿君和藍芸茵還在加班。而蘇爅他們,救援任務已經結束,此刻應該在軍區開會作報告。
蘇橙先洗了個澡,再走到廚房準備切點水果當晚飯吃,期間她心不在焉地頻頻望向門口,以為蘇爅他們快回來了,可一直也沒動靜,但也終於在自己手上切了一刀。“嘶~!”蘇橙皺皺眉頭,在自來水下把血沖洗乾淨,拿了酒精消毒后再給自己貼了塊創可貼。看到砧板上還沒切完的水果,蘇橙悠悠地嘆了口氣,索性丟了刀,回到房間去打開了電視,收看c城新聞。
今晚的c城電視台上幾乎都在報道此次的爆炸事故,目前沒有報道出更多的受害者,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太陽西斜,夜幕漸漸降臨下來,蘇橙靠在沙發上漸漸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她彷彿聽到門響,她驚醒過來,靸上拖鞋跑了出去,便見時辰疲憊地進了門。
蘇橙從來沒見過這樣狼狽的他,他身上的迷彩服上有很多臟泥,短髮有點亂,眼神暗淡無光,感覺他的精神從未有過的低落,蘇橙張了張嘴,輕聲叫他:“回來啦,吃飯了嗎?”
時辰抬眼看到她,走過來輕輕把她抱住。蘇橙也不嫌棄他臟,而是輕輕地擁住了他,手掌輕輕地拍着他的背。好一會兒,蘇橙輕聲說:“去洗個澡,我給你煮碗麵條吧。”她也不問蘇爅為什麼還沒回來,估計是還在忙吧。
“嗯!”時辰輕輕應了一聲,慢慢站直身體。
蘇橙把他拉到自己房間的洗手間裏,接着又去蘇卿君的衣櫃裏拿了一套家居服,回到房間后敲了敲洗手間的門,叫時辰:“衣服給你放在門口了啊,我去給你煮麵條。”
“嗯。”蘇橙聽到嘩啦啦地水聲中,時辰低低地應了一聲。
她嘆了口氣,隨即走向廚房。夜晚的天氣比白天要涼快許多,暑氣隨着太陽下山的那刻就消散了不少。蘇橙走到廚房,起鍋燒水,洗菜打佐料,等到把兩碗香噴噴地麵條端上桌的時候,時辰剛好從她的房間裏走出來。
蘇橙趕緊笑着招呼他,“麵條好了,快過來吃。”
“嗯。”時辰慢慢走過來,看到桌上放着兩碗,他看着她問:“你也沒吃晚飯嗎?”
“嗯,是啊,剛剛在房間裏睡著了。”蘇橙笑着答,隨即拉開椅子,拉着他坐下。
時辰握着她的手,感覺有一絲粗糙膈着手,拿起來看了下,發現是一塊創可貼,他輕輕摩擦了一下她的手指,抬眼看她,眼裏有心疼和內疚,“怎麼受傷了?”他以為是她為他煮麵條受的傷。
蘇橙抬眼,看向自己的手指,解釋道:“哦,沒事。就是下午回來切水果的時候不小心劃了一下。”
時辰皺了眉頭,重新執起她的手,“還疼嗎?”
“不疼了,小傷口,別擔心。”蘇橙笑着安慰他,按着他坐到椅子上,“好了,快吃飯吧。你們中午吃過飯嗎?”
時辰沒有放開她的手,而是握在手裏輕輕摩擦着,說:“沒有,上午的訓練結束得有點晚,剛端上飯就接到了緊急通知,我們放下碗就趕來了。”
“這樣啊,那你肯定餓壞了吧,快吃,我再給你炒一盤牛肉吧。”蘇橙心疼地說著,轉身打算往冰箱走去。
時辰把她拉回來,抱住了她的腰,他的臉貼在她的肚子上,蘇橙有一瞬間呆住,只聽時辰輕聲說:“不用了,我不太餓。”
蘇橙眨了眨眼睛,聽着他悶悶地語氣,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頭,說:“好,那先吃麵條吧。”
“嗯。”時辰答應了一聲,又抱了她一會兒,直到蘇橙提醒他面要坨了,他才放開她。
兩個人安靜地吃完了晚飯,蘇橙洗了碗,又重新切了水果,把他拉進自己房間。空調的涼氣慢慢輸出來,室內一片清爽,兩個人窩在沙發里,時辰輕聲叫她:“蘇橙!”
“嗯?”蘇橙側頭看他,靜待他的下文。
時辰伸手,把她攬進自己懷裏。在他心情這麼低落的情況下,他很感激她的默默陪伴,她不問,不代表她不關心,而是給了他時間,讓他自己想好了給她說,她信任他。
蘇橙在時辰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臉頰還在他手臂上蹭了蹭,隨後才問他:“怎麼了?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可以向我傾訴一下的,我一定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時辰的聲音,“嗯……,我只是,很難過。”
蘇橙一頓,隨即抬頭看他。只見他的眼裏有淚光閃爍,她從沒見過他這樣,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望進他的眼睛,抬手摸他的頭,像哄小孩子一樣的,溫柔地說:“別難過,有我在。”
時辰握住她的手,拉到自己嘴邊親親吻了一下,隨即把臉靠在她手心裏,悶悶地聲音傳來:“我一直以為,只要我們把自己鍛煉得足夠強大,足夠堅韌,在困難面前就可以無所畏懼、勇往直前,就可以打敗敵人。只是,這樣的災難是我們沒辦法抗拒的,人類在大自然面前,還是太渺小了。”今天打撈上來那些車輛后,看到裏面被淹死的人,他感覺一陣無力,他從來沒感覺這麼無奈過。
“是啊,大自然太強大,我們的力量在它面前,弱小得不值一提。”蘇橙附和着他說。
時辰頓了頓,說:“我看到那些家屬過來認領屍體后,哭得那樣悲慟,我感覺好內疚。”
“別這樣,你們已經儘力了。”蘇橙捧起他的臉,認真地看着他,認真的安慰着。
時辰的眼睛紅紅的,他看着她,眼神不再那麼有亮光,蘇橙好心疼,可是又沒有任何更好的辦法。他從未在她面前如此脆弱過,他一直給了她足夠安全的依靠感,以致於她覺得他好像無所不能似的,可他也只是一個凡人,有七情六慾,就算再堅韌,也有脆弱的時候。蘇橙的眼睛也紅了,她輕聲呢喃:“時辰,真的,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這不是你們的錯。”說著,蘇橙主動去親吻了他,她想讓他感受到自己的心,她想讓他知道,他在她心裏,他已經是最棒的了。
時辰輕輕回應着她的吻,一個帶着安慰與溫暖的親吻,他的心也正在一點一點被她撫慰着安靜下來。
深夜,電視開着,有最新的新聞消息播出來,時辰把聲音調小了一點,怕打擾到蘇橙。他今晚沒走,蘇橙的懷抱太溫暖,他有點捨不得放開,也貪心的享受着她給的安心。
門輕輕響了一聲,有人進門來,聽腳步聲,是蘇爅。時辰抬頭看了一眼蘇橙床頭上的時鐘,半夜兩點。他輕輕下床,走出房門。
蘇爅看到他,也不意外,而是問:“怎麼還沒睡?”
“在等你。”時辰跟着他進了他們的房間,“怎麼樣了?”
“還在查,遊艇上的屍體無法辨認,也沒有什麼有用的身份信息。”蘇爅脫掉上衣,在衣櫃裏翻找着,打算拿換洗衣服去洗澡。
“哦,那江里撈上來的屍體被認領完了嗎?”時辰問。
“嗯,都被領走了。”
蘇爅看了他一眼,問他:“我看你下午那狀態,有點擔心啊,你沒事吧?”
“好多了,放心吧,我能自己調整。”時辰說。
“那就好,有什麼問題就告訴我。”
“沒事。”時辰看着他笑笑,“你去洗澡吧,我去睡一會兒,明早一起走。”
“好。”蘇爅說著,進了浴室。時辰也轉身出了他的房間。
今夜註定有很多人無法入眠,沉入江里的車輛已經全部被打撈上來,警方也已經通知了家屬前來全部認領完畢。二橋被封鎖,遊艇爆炸的具體原因還沒有查明,警方正在努力調查。
次日,早間新聞持續報道,遊艇的爆炸原因具體沒有查明,但查到爆炸當時是一男一女在遊艇上,消防隊撲滅大火后在檢查的時候發現了他們的屍體,屍體已經被燒焦,無法從外形上辨認,具體身份信息還在調查。
蘇爅昨天夜裏兩點才回到家,今天又一大早和時辰一起趕去軍區了,蘇橙都沒見到他人。倒是萬里之外的顏姿,看到消息后第一時間打了電話回來問蘇橙,顏姿也是一陣嘆息,但她最擔心的還是蘇爅的身體,囑咐蘇橙照顧一下她哥,蘇橙答應着,聊了幾句家常后才把電話掛斷了。
蘇卿君和藍芸茵今天上班也走得早,蘇橙早上起床的時候家裏已經沒人了,她自己吃了早飯後去趕地鐵上班,也發現一向安靜的地鐵上有好些人都在討論昨天的事故,看了新聞報道后也是在胡亂猜測。蘇橙嘆了口氣,八卦是民眾無聊間隙的談資,但願官方能早日查出具體原因,堵住悠悠眾口。
昨晚時辰是在蘇橙房間裏睡的,早上和蘇爅一起去了軍區,蘇橙醒來看到他留的字條才知道。但看他說話的語氣,似乎已經不那麼難過了,對此,蘇橙也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