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車子掉江

公交車司機已經滿頭大汗，哪怕是在空調車裏，也鎮定不了他緊張害怕的情緒，他沒法冷靜。他感覺自己快把手剎扳斷了，可是卻不敢鬆懈。看到蘇爅走近，他也只是微微側了下眼神看了他一眼。他一隻手扳着手剎，一隻手握着方向盤，腳下死死踩着剎車，車子現在都還沒有熄掉火，危險來得太突然，他完全來不及準備。

蘇爅已經來到駕駛室旁邊，現在是大夏天，車裏開了空調，司機旁邊唯一的一扇窗戶也緊閉着。蘇爅輕輕敲了敲車窗，大聲對司機說：“師傅，你現在可以慢慢地把車門打開了，你盡量穩住車身，我讓乘客慢慢地下車，可以嗎？”

司機臉上的汗已經滴到了他自己眼睛裏，：“解放軍同志，我沒有手去開門了，我不敢松剎車。”

蘇爅看了看情況，也確實如此。他抬手比劃了兩下，說：“那師傅，我只有把這扇玻璃破開了，你可以嗎？”現在車門和車窗都緊閉，如果強行打開的話恐怕會引起動蕩，到時候可能還是有掉入江里的危險。但只要跟司機溝通好，應該還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司機也是一臉為難，但最後還是一狠心，說：“行，你們破吧。”

“好！”蘇爅答應着，跟高飛說：“破玻璃。”

“是。”高飛答應了一聲，取來工具，輕輕按在玻璃上，十五秒鐘，玻璃輕聲碎裂。

蘇爅伸手，按下開門鍵，車門緩緩打開，車內的人瞬間開始沸騰了，大家都想趕緊離開這個危險之地。時辰他們看得心慌，萬一人群擁擠起來，致使車輛晃動，到時候所有人面對的可是最大的危險。蘇爅連忙從窗戶朝里大聲道：“大家別慌，一個一個下。”說著看向高飛和沙茁，“你們兩個，去車門那邊接應。”又安排席蘇勒、凌清澤和譚蕁，“你們護送他們上橋。”

“是！”所有人應聲而動，十分鐘后，車內的人都陸續被送上了橋。

遊艇的火總算是被熄滅了，濃煙漸漸消散，懸挂在橋上的公交車上也只剩下司機師傅一人。可要想順利讓司機下車，還有一定的難度。之前大家能順利下車，全靠司機穩住車身，一旦他鬆了剎車，還是很有可能連人帶車掉入江里。

“蘇少，怎麼辦？”高飛苦惱地看向蘇爅。

蘇爅抬手，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他思考了好一會兒，而後抬頭，看向司機，笑着說：“師傅，辛苦你了，請相信我們一定可以把你救出來。”

“同志，我沒事，你放心。看到你們把所有的乘客都帶下了車，我現在心裏輕鬆多了。”所有的乘客都下了車，並撤回到了安全地帶，司機覺得他使命也算是完成了。

“再堅持一下，師傅。”時辰說，並看向蘇爅，“讓我來吧。”

蘇爅按住他的肩，“我比你多一顆星，理應比你多一份責任，放心，我心裏有數，你就在下面配合我。”

“好！”時辰點點頭，朝他笑笑，然後看蘇爅迅速爬上了公交車。

蘇爅上車后，先把車子熄火。但車子就算熄了火也無用，因為車子在這種斜坡上，它自行就要往下滑。蘇爅跟司機交涉說：“師傅，現在我扳着手剎，你慢慢鬆開，然後把腳抬起來。”

司機點點頭，照着他說的，慢慢鬆開了手和腳，身體慢慢撤出來。這時，車身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司機一晃又跌回了椅子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蘇爅深吸了一口氣，說：“師傅，你把車門打開，就從左邊下車。”

“好。”司機聽着蘇爅所說的，打開駕駛室的車門，輕輕地抬腳，可是下方是斷裂處，司機心一橫，一個縱身跳了下去，被時辰穩穩拉住。

看到司機順利被救下，蘇爅鬆了一口氣，可就在這裏，車子的重量扯斷了繩索，一下子就往江里墜去。蘇爅心裏一涼，但好在車門是開着的，他反身一跳，在車子掉下去的瞬間人就已經從車裏跳出來了，只是也無法控制地跟着朝江里墜去。

“蘇爅。”時辰看着蘇爅連人帶車墜入江里，心口一息。‘啪’地一聲響，公交車掉入江里驚起大片水花，時辰趴在斷橋處，看着江面，心沉了下去。

“怎麼辦，這可怎麼辦？”高飛焦急道。

沙茁趴在時辰旁邊，說不出話。

“我們去找船，消防員不是有救生艇嗎？我們馬上去借。”席蘇勒說著，便和凌清澤快速往橋下跑去。

幾分鐘后，凌清澤和席蘇勒借到了救生艇，接着跟時辰和譚蕁他們一起上了救生艇，往江中間劃去，而高飛和沙茁則被留在岸邊接應。時辰心急如焚，早知道他就不應該讓蘇爅去，但願他沒事，不然他如何能原諒自己。

蘇爅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人被摔暈了，控制不住地往江底沉了下去。冰涼的江水灌入他的五官，他感覺心肺都開始疼，在這一瞬間，他想到了顏姿，想到了蘇芅和蘇邇，想到了父母，還有蘇橙，那些平時歡聲笑語的畫面一瞬間湧入他的腦海。蘇爅‘唰’的一下睜開眼睛，往上看去，有光亮在他頭頂。他伸手，憑藉過人的毅力，往上游去。可是他一動，有一處反光卻從水底射出，晃了他的眼睛。他再定睛看去，發現似乎是有幾輛小車沉在江底。他不太確定，正想往前游去確定一下，卻漸漸感覺呼吸困難，是的，他在水裏的時間已經到了極限，必須先出去換氣。

‘嘩啦’一聲，蘇爅從水裏探出頭，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看到時辰他們坐在救生艇上正在向自己的方向划來。

“蘇爅，太好了，你沒事。”看到蘇爅出水，時辰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凌清澤和席蘇勒也相視一笑，蘇爅揚起手揮了揮，說：“我沒事。”

譚蕁臉上也有了笑意，總算是有驚無險，於是他便更加用力往江中間劃去。

蘇爅上了救生艇后，急切地跟時辰說：“把手機給我，江底沉了好幾輛車，我得趕緊彙報一下。”

“什麼，沉入了車輛？”時辰邊把手機給他邊問。

蘇爅點點頭，撥通了軍區的電話。

幾人都望着他，待他打完后，才問：“看清楚了嗎？具體有幾輛？”

“江底太黑，我確定的有三輛。”蘇爅說，“趕緊先回岸邊，軍長說馬上會去跟海事局那邊打招呼，我們得回去商量一下營救計劃。”

“對，快划。”時辰說著，手上的漿劃得更用力了。

蘇爅知道，沉到江底的車輛，如果裏面有人，那生還的希望已經非常渺茫了，從出事到他們過來的那個時間，就已經過了人在水裏的最長生存時間了，現在他們能做的，就是趕緊把車子打撈上來，給遇難者的家人一個帶他們回家的機會。

海事局的救援人員到來后，所有人展開了緊急會議，作為發現者，蘇爅最有發言權，他說：“我已經調取到了大橋上當時的監控記錄，也從當時處在大橋上的車輛行車記錄儀里查看到了事發的經過。事發當時，遊艇撞上橋墩，發生爆炸，接着橋墩斷裂，大橋崩塌。當時在橋上所行的車輛里，有五輛車因為剎車不及時和因處於橋面崩塌的中心而掉進了江里。其中有三輛小轎車、一輛皮卡車和一輛商務車。車裏的具體人數目前不詳，我們的人員現在還在調查附近的監控，希望能儘快查實掉入江里的人員。”

“是的，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從目前的狀況來看，如果車裏的人沒從車裏出來，被困在水裏，怕是已經沒有生還的機會了，但是我們還是要儘快去把他們打撈上來。”時辰接著說道。

有人附和，大家對於如何開展營救工作作出了詳實的計劃。制定了營救計劃后，所有人都迅速展開了救援行動。

經過近三個小時的打撈，沉在江底的車輛終於被全部打撈了上來，如蘇爅所說，一共五輛車，目前發現遇難者一共13人。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這裏是c城電視總台，我是總台的記者王小佳。今天中午，一輛遊艇撞上了我市陵江上的二橋，發生了爆炸，並撞斷了大橋最重要的橋墩，致使橋面發生崩塌。目前遊艇的爆炸原因不詳，官方正在進一步查實中。由於橋面崩塌，在橋上所行駛的車輛……。”

蘇橙坐在電腦前，密切注意着新聞內容，在視頻里，她看到了蘇爅和時辰的身影，還有他們小隊的人，她都認識。危險來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沒有準備，看到新聞里播報出的遇難者人數，她感覺心裏不是滋味。

葉楓北站在她身後，重重地嘆了口氣，隨後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別擔心，蘇爅哥他們的救援行動結束應該就能回家了。”他以為她是看到了她哥和她男朋友，為他們擔心。

蘇橙點點頭，“我知道，我只是有點難受。”

“我明白。”葉楓北難得沒有多說什麼，而是默默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