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沈婉凝再睜開眼,眼前是一片大紅色的綾羅綢緞,就如自己的孩子被眾人扔進爐子時那樣的刺眼。
大火在鼎里劇烈燃燒,像一隻無法控制的巨獸,她的尖叫並未讓那些人停止,她只能無力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大火侵蝕。
“小姐您醒了,您總算是醒了!”
守在床邊的青柚喜極而泣,“快去把夫人請過來,小姐醒來定是最願意見大夫人!”
沈婉凝掃過兩個丫鬟,綠竹和青檸在她婚嫁時做了她的陪嫁,後來綠竹為了保護她的孩子血祭,奮死與那些人抵抗,被那些人連同着一起扔進了火爐。
青檸也早早的死去,怎麼現在都活生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您可算是醒了,您從瑾王的府中落了水,昏迷了小半個月,大夫人還總是找着各種理由不讓奴婢們去請郎中,您要是再不醒,奴婢就是豁出去性命也得給您把郎中請來!”
瑾王…
想起這個人,沈婉凝的身子忍不住開始發顫,臉色逐漸變得慘白。
臨死之前,他帶着她的堂妹沈佳玉一起來到了她的身邊,她永遠也忘不掉兩個人那種充滿戲謔嘲諷的笑容。
他說出了他和堂妹是如何趁她懷孕時暗度陳倉騙過她這數十年,又說了他是怎樣聯合著她的大伯父大伯母把自己那一對忠心耿耿的父母誣陷處死。
爹娘身為撫遠大將軍,保家衛國,忠盡職守,為了黎民百姓不惜駐守寒僵數十年。
只因他說會好好的對待她,善待她的爹娘,給他們該有的榮耀,她便對他痴心不改。
為了他不惜拉上本來到了卸甲歸田安度晚年的父母到了他的身邊,成為他結實的右臂。
可真正到了他登基之日,他卻攜着另一個女人登上了寶座。
她付出了一切,到頭來他把本是她的榮耀給了另一個女人。
登基當日,皇位還沒坐穩他就迫不及待的下令將沈府搜查了一遍,最後在沈府莫名搜到了不少金銀珠寶,給爹娘安上了貪污受賄和投敵賣國的罪名。
爹娘的屍首被懸挂城牆,受着無數日夜風吹雨打,一夜之間,人人敬仰的爹娘成為了人人喊打的對象。
爹娘含冤而死,名聲盡失,他逼迫她磕頭感謝他,感謝他讓爹娘保留了一條全屍,她緊咬雙唇,寧死不從,他便硬生生下令把她未足月的孩子扔進了火爐里,說是要給沈佳玉的孩子足夠的生命力。
心中翻湧着驚濤駭浪,沈婉凝死死的握住了手。
緩緩平定了心神,她倚靠在床頭。
屋內的氣味逐漸傳到了她的鼻腔,她死前殿中換的是麟香,麟香吸入鼻腔可使全身緊繃,骸骨如同被一點點抽至出體一般,身體最後會潰爛而死。
此刻屋子裏燃的是淡淡的柏凝香,柏凝香是她尚在閨中時才調製的香,聞入鼻腔會人全身都不自覺的放鬆下來。
縱是她心中萬分驚奇,可還是確定自己重生回到了安寧十六年。
安寧十六年秋。
她那大伯父大伯母為了招攬貴胄依靠,哄騙她將親生姐姐趁着爹娘在外沒回來前強行嫁給了全大昭最廢物的好色的親和王。
她也被灌了葯扔進了花轎,姐姐為了保她,答應不再反抗,嫁給親和王,沒幾個月,大着肚子的姐姐就被親和王折磨而死,死狀凄慘。
“咳咳咳!”
吼間一陣腥甜衝上來,沈婉凝劇烈的咳嗽起來。
“你們這幾個下人是如何伺候大小姐的,大小姐剛醒怎麼就咳嗽成這樣?”
怒斥聲伴隨着慌亂的腳步聲響起,一個中年女子走了進來,她的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擔憂之色。
上一世看到大伯母這樣疾言厲色的訓斥周圍的下人沒照顧好她,她心裏很是感動,如今再看她這副樣子,她只覺她萬分虛偽。
爹娘常年身在外面,這個大伯母總說她可憐的很,從小就被父母丟在家中,她對她就如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好。
呵!暗暗勾結瑾王,趁她懷孕期間將女兒送到了瑾王的身邊,帶着女兒搶下了她的鳳冠,又為了自己女兒的孩子血祭了她的孩子,這就是一口一個為她好嗎?
“你說你這孩子,一昏迷就是半個月,可嚇死大伯母了…”
魏舒秦眉眼一轉,嘆氣道:“也怪婉華那個丫頭,身為女子本應端莊守禮,可她倒好,非要帶你去偷看瑾王,還掉入了水中,瑾王他風度翩翩,自然不會說什麼,只是你這不莊重的形象,在瑾王那裏怕是出了丑。”
安寧十六年,秋日宴在瑾王府舉辦,帖子下在了沈府,因為撫遠大將軍不在京中,只能由沈家大房代替着去參加。
沈婉凝和姐姐跟着大房一家去了瑾王府,在宴席之前不甚落入了水中。
第二天京城就傳出了沈家二房嫡女不知廉恥偷看瑾王的舉動,事情傳的滿城風雲。
她從落水昏迷中醒來,這個大伯母就第一時間來到了她的身邊,告訴她在瑾王面前出盡了丑,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姐姐。
她愛慕瑾王,聽了這些話如何能不氣,當即起身去找姐姐去算賬,她怒斥自己的親生姐姐不懷好意,從那以後她開始徹底疏冷這個姐姐,直到姐姐被折磨而死她也沒回去看過她一眼。
沈婉凝心如刀絞,面上卻是不變分毫,“伯母怕是誤會了,不過是年紀小有些貪玩,硬纏着姐姐讓她帶着我去湖邊遊玩才不甚落水,又何談是愛慕瑾王一說?”
魏舒秦一愣。
沈婉凝雖然被她培養的咋咋呼呼,可斷然也不會直接對外說出愛慕瑾王之事。
她這樣清楚是因為沈婉凝與她這個伯母十分親密,這些事情平常相處的時候她自然也能體會出來。
她想藉著此事挑撥沈婉凝姐妹的關係,沈婉凝會不甚在意還否定了她與瑾王的事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凝兒啊,你大伯最愛惜名節,他這些日子惱怒不已,一直吵嚷着等你醒了要好好算算這筆賬,你大伯他下手不知輕重,在你大伯回來前得想個辦法才是。”
魏舒秦這話的意義深重,表面上是擔憂,其實就是用丈夫嚇唬沈婉凝,讓沈婉凝直接把罪責全都脫在沈婉華的身上。
上一世,沈婉凝因為害怕大伯,直接順着魏舒秦的話把罪責全都怨在了姐姐身上,大伯發怒,當即就用鞭子抽打在了姐姐身上。
她也沒逃過罰,她那個大伯罵她不知羞恥,小小年紀就想着勾搭男人,狠狠地打了她一個耳光,那個耳光攢了十足的力氣,打的她右耳從此失鳴。
前塵往事一點點湧上腦子,她的手再次一緊。
“我與姐姐年紀尚小,貪玩也是情理之中,大伯要教訓我們也得尋個合適的理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