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逼宮前夕

第301章 逼宮前夕

寒冬盛開的松紅梅凋零殆盡,散發出腐朽的氣息,經久不散。

迎來最後一場寒。

東風吹進人的心裏。

某個暗室。

穿着錦服的人們圍坐在一起,為首的是個長相普通的女人,可她卻有一雙靈動的眼,裏邊有太多的情緒,不知名的情緒,僅兩盞油燈照耀空間,商議並不愉快,最終演變成了爭執,沒個能作主的。

牆壁晃動了一下,沈溪石走了進來,把一封密信撂在桌上,“這場局,我退出。”

密信里的一個人的脈案,以及出自信息來源的人親筆所書的此人鐘鳴漏盡挺不了多久了,還夾雜着和另一個人的書信往來。

“廣文已經死了,你還在怕什麼。”

“...郁歡尚在京中。”

“郁歡,郁歡,又是郁歡!”為什麼她總要來礙她的眼擋她的道,紀青猛然捶桌,“她一己之力,如何擋千軍萬馬!她不是神!”

在座的很多還不曾見過那副場面,對那些戰事也只是耳聞,真正的郁歡只在平叛那日在這些王公貴族面前暴露過一次。

沈溪石冰冷的語氣里仍有一絲懼怕,“她,是個怪物。她在京中,沒有成事的可能,憑她的城府,我不信她無故逗留沒有理由。你們沒有見過那一幕,你們永遠也無法懂得。這場遊戲,恕不奉陪。”

林弈孚戴着面具,語氣里儘是威脅,“沈統領,既上了這艘船,就不是你想下便能下的了。”

“想一想你花了多大力氣才走到今日,所有付諸東流,只怕這感受不好受吧。”

“如今殊死一搏,勝了便是天,輸了還有餘地,大勢已至,郁歡擋不了的,就像當初的我們一樣,都沒能擋下來一個郁氏。”

“這位置,何須去爭?紀青,你的自誇自認運籌帷幄我已經聽膩了。”

“天時地利人和。她是個重情的人,不是嗎?”

沈溪石還是止不住的擔憂,那個女人給她帶來的陰影太深,連那日陛下會召他,也是安排好的,是廣文留得退路,以保後繼有人,“那隻會打亂計劃,必然叫她察覺,屆時一切都來不及。”

“殿下已及冠,若不爭,這天下改姓不過彈指間。”

“王兵願為殿下效忠。”

“萬事俱備,已無後憂。此時不發,更待何時?!”

爭執最終停了下來,每個人都各懷鬼胎,有些被蒙蔽,有些被脅迫,有些在肖想不該肖想的位置。

而一切的因,還是郁歡種下的。

紀青有了底牌。

足夠要挾這些王公貴族的底牌,足夠讓她完成她所謂的人生使命的底牌,她要爭,那個女人,她終將她踩在腳下,讓她生不如死。

...

...

太平的京都,閑暇的時光。

郁府。

郁歡帶宣佩玖回家了,可她的胸膛里揣着一顆黑黢黢的破舊的臭臭的已經不知道是什麼了的東西,她低喃着,“哥,到家了。”

汪鐸是入贅,所居郁府。

家主和家眷都在正廳等候,見着了便迎過去,該少的禮節仍沒有少,連年邁的郁老太都得行禮。

“祖母。”

“聞您身子骨好些了,我的心裏也安心多了。”

郁歡攙扶着郁老太,若無其事的扶她在主位坐下,自己卻在下方站着,連同着宣佩玖,“您見過的,我的夫君。”

郁老太嘆了聲氣,忽然覺得解脫了,那些犯下的錯一直像懸在她頭頂的刀子,愧疚,不安,無顏面對,“世間事難料,你看起來和往昔不同了,承王爺照顧老身這不省心的孫女,見她有了朝氣,老身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

“您放心,我是真心待她的,會細心呵護她一輩子的,有違此諾天打雷劈。”宣佩玖鄭重道,在她的血親面前許下承諾。

郁安歌歪頭笑,“大姐姐要嫁的是天下最好的男人,我相信大姐姐的眼光,姐夫,你可不要辜負了大姐姐,不然我們可都不會原諒你哦。”

主母無奈得看了眼這個嘴上沒個把門的心肝女兒,“安歌。”

敘了敘沒什麼好敘的家常。

政事談不得,她那些經歷更沒什麼值得談的。

只能聽些郁安歌上學的趣事。

徒留不善交際的宣佩玖在正廳應付這些家長里短。

郁歡去了趟祠堂,把胸膛里的那個只有她知道是糖的東西放在了牌位旁,何閑拿着剛雕好的牌位進去時,姑娘的眼眶濕潤,溫柔的笑着接過,將牌位立了上去,堂堂正正——郁氏養子郁紅鳶。

是她央求了祖母,求她將義兄的名字載入,這是她第二次求她,放下了身份的架子,像個孩子一樣央求着祖母,去認可義兄吧,讓他成為她真正的兄長,她不想強迫,強迫的話就沒有意義了。

“哥,歡迎回家。”

唇畔微揚,笑容純凈,可淚水卻在無聲的流着,怎麼也止不住,往日不可追,逝去了的都回不來了,可答應了的事,她還是要做到呀。

可惜的是在他還是洛十一時,都不曾帶他來過一次郁府,不過沒關係了。

吶,紅鳶,不對,現在是郁紅鳶了,你不再是孤獨的了,你有家了,有家人了,世人說的遺忘是第二次死亡,可家人會永遠記得你的,小妹剛剛還在問我大哥哥是個怎樣的人呢。

她轉身離開,又頓足許久望了眼祠堂,才輕聲說:“走吧。”

何閑心裏百感交集,感慨道:“大人,紅鳶少爺他在天上好好看着你呢,化作星星,一直陪伴着你。”

“是吧。”

郁歡拂過眼角的淚跡,抬腳往正廳走。

臨別之際。

郁老太太語重心長地說:“郁歡,這裏永遠是你的家。”

論愧,誰會對她無愧呢,少時的不管不顧輕視厭惡,回來后的不信任不關心不過問,每一樣都是罪過,怎麼看都像是,在巴結她吧。

畢竟,他們之間的感情壓根沒多深。

還護着郁家只是因為她也姓郁而已。

...

淅淅瀝瀝落起小雨。

丞相府。

書房。

郁歡聆聽着雨聲,視覺出問題后聽覺變得更好了,怎麼都覺得吵,讓她覺得煩躁,“放榜了吧?”

“嗯,正是今日。”汪鐸回答,邊翻看着手裏的名冊邊繼續說:“甲榜狀元蘇卿,榜眼黎澍,隴西人士農戶出身;探花辛杏,出身寮地原書香門第。賜進士及第,官職安排陛下應不會假手於人。”

郁歡抬眸,“榜眼和探花的背景派人秘密調查。”

“嗯。”

汪鐸在座位坐下,品了口涼茶,“距剛傳回來的昨日的情況,瑞親王的王兵在秘密向京都靠攏,還有人在幫忙打掩護,現停在距京三十里處。”

郁歡眼裏泛起寒光,“這些人,真是耐不住性子啊。讓酉一過來一趟。”

“是。”

汪鐸退了出去。

姑娘手裏的茶杯被捏碎,是早就有裂痕了碎了,只是一直維持着微妙的平衡,但碎了的就是碎了的,稍微動作,就再也沒法復原了。

信筆在紙上書下幾行字,疊好,蓋上私印。

“風華,幫忙送信。”

交代了地址和收信人,風華唰得就跑了,都是練出來的,自知懶惰,怕哪一日被大人以此為由處決,便一直在了解玄甲的版圖,已經京都的大致路線,那些大街小巷她也親自去摸索,務必要做到在需要的時候迅猛如雷。

正值傍晚,炊煙裊裊。

鹿鳴宴也已開始了。

人間百態,有人歡喜有人哀愁,都是不同的事。

這時的蘇卿在做什麼呢,感受着四面八方傳來的羨慕嫉妒恨的目光,聽着各式各樣的慶賀聲,走上高高的台階,去面見他之前口中那昏聵的天子。

陛下不因他的出身而輕視他忽視他的才能,這種感覺就像喝下那杯不合時宜的燒刀子一樣。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竟感覺到被重視。

餘光掃向席間,最前方的位置空着,不知是來遲了還是不想來,頗為傲慢。

畫面一轉。

汪鐸已帶着酉一進來。

酉一低着頭,不甘憤怒恐懼...才剛剛站到她身邊,便要被一腳踹下去嗎?可是,他只是做他應該做的事而已,學着將軍的風範,但一直沒打着將軍的名義。

“溪雲初起日沉閣。”

“下雨了。”

“看來風已經到了啊。”

郁歡嗓音輕飄飄的,隨即大口飲着酒壺裏的烈酒,而後目光看向汪鐸,“備車吧,遲到太久影響不好。”

“王爺要一同出席嗎?”

“不必,他的身份太敏感了。”

“是。”

屋裏僅剩師徒二人。

郁歡釋放出三成左右的殺意,籠罩在房間裏,“酉一,你選的這條路,你覺得是對是錯?”殺意又加重兩成,“嗯?”

額頭滲出冷汗,酉一抬起頭,“將軍,酉一無悔。”

這到底是...

殺了多少人啊?

收起那殺意,郁歡徐徐起身,“今夜駐守軍營,凡有風吹草動,殺無赦。成王敗寇,弱肉強食,也許你的機會到了呢,不過還盼無事啊。”

酉一瞬間領悟,“屬下明白。”

他作揖告退。

他的機會,那就是要他殺人啊,只是不知道殺得到底是哪種人,不過都無所謂,只要挺下來,一切就都會愈來愈好。

沒有盛裝打扮。

穿着公服。

還挺合身,紫色象徵了高貴的地位。

剛至大門口,郁歡疑惑得看着宣佩玖,“今個的宴會無趣,我去去就回,你在,反而難脫身。”

“你平時不會解釋這麼多。”

“汪鐸。”

躲在宣佩玖身後的汪鐸硬着頭皮走了出來,“大人,我以為王爺不去才是給了敵人可乘之機,把罪名栽贓到王爺身上,畢竟他進京不久又是異邦人,在王爺的事上,你偶爾也該站在對手的角度上考慮呀。”

他的身份敏感,所以更應該帶在身邊。

“行,你說服我了,不過,阿瑾你要記得,不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要摻和,但願今夜太平吧。”

“我知道的。”

就像她在朝雲國時的處境一樣,進退維谷,怎麼都被束縛住,明面上的事必須做得滴水不漏,而他比她更艱難,因為他是個男子,具備她所不具備的條件。

陛下賜酒的環節結束。

台階下的石台上正跳着魁星舞,也近尾聲。

郁歡行過禮,“見過陛下,午間和家族敘舊貪杯了些,是臣之過,還望諒解。”

陛下龍顏大悅,“朕知曉你好酒,不礙事。”

“謝過陛下。”郁歡攜宣佩玖落座,不經意間掃過在座的所有人,“臣瞧這舞新鮮,美妙絕倫,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呢?如此美景不賞可惜。”

陛下的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太子前些日子病下了,皇后酒乏出去透透氣。”

“如此,倒是可惜了。”

郁歡晃着滿滿的酒杯失神地看着那舞蹈,又放下,偏着身子看,似乎很感興趣,不經意間碰倒了酒杯,酒灑了添酒的宮女一手,杯子摔在地上。

主要灑在了湛淵上。

“滾。”

殺意轉瞬即逝。

卻還是能讓有心人捕捉。

陛下更是偏愛有加,“內務府養得一幫蠢材,這等小事都做不好。”

是了,連她可以帶刀進宮都特許了,不用跪拜也特許了。

郁歡搖頭,“抱歉。”她回首望向那些賓客,也就是百官,“一樁小事諸位不必在意,盡情享樂吧。”

時間就在這裏一分一秒過去。

眾人酒酣耳熱。

陛下沒離席,蘇肅的死不是後宮之爭,恐有大事發生,諸王都找借口留在京都,他自然密切注意着這些人的動向,皇後到現在還沒回來。

能信的只有郁歡。

不因別的,只因她是唯一不會被要挾的人,除了她自我的想法,沒有任何人能逼迫她去做什麼,而他漸漸知曉,她是個只在乎仇恨的人。

權勢不過是自保,對於那個寶座,她並不肖想。

雨停了。

又好像沒停。

整片天灰灰的舊舊的。

這裏並不在城牆上的羽林軍的射擊範圍,但羽林軍仍從台階下圍成圓圈,將箭對準了天子和百官,八分之一的禁軍都趕來了這裏,而另一半,估計都被暗算了或者倒戈了互相殘殺在。

“護駕!”

這聲喊,讓羽林軍的箭脫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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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抱緊了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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