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乖巧校霸(24)
快穿局最頂端的宮殿中。
燦金和潔白相交,襯的整個空間無比神聖,八根巨大的柱子直直貫穿雲霄撐起了金碧輝煌的屋頂,雲霧縈繞在地面,整座宮殿像是憑空懸浮在半空般,閃爍着淡淡的光芒。
數不清的人站在宮殿外,仰視着那個坐在神位上的少年。
少年合著眼,似乎是在沉睡,黑髮如潑墨般披散在肩上,睫翼很緩的隨着呼吸輕顫着,身邊有無數細小的光球親昵的圍繞在他身邊,時不時輕觸下男人的發尾,像是在為自己沉睡的神明祈福,虔誠的力量化為細碎的碎片,消散在空中。
片刻后,少年很緩慢的顫了下睫翼,睜開了眼。
那雙漆黑的眸子短暫的失去了焦距,有些怔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人們屏住了呼吸。
他們的神明蘇醒了。
在少年蘇醒的剎那,整座宮殿像是驟然活過來般,燦金的光芒自八根柱子蔓延,衝進雲霄,又隨着降下的雲霧將所有人籠罩在內。
那是極其獨特的力量,像是神祇般對所有人懷有博愛,卻又在這分溫和中藏入了些許的壓迫感,單單感受到這股氣息,就讓人控制不住的想要對眼前的黑髮少年頂禮膜拜。
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人們像是被不知名力量控制般,在這燦金的雲霧中緩緩彎下了腰,單膝跪地,向他們的神展現自己的絕對忠誠。
“主神大人,您醒了。”
一道聲音從身邊響起。
來者身穿淡色長袍,金髮規規矩矩的束在腦後,單片金絲眼鏡襯的整個人越發乾練利落,作為快穿系統的總管理者,雀江從始至終都是個冷淡到極致的工作機器。
宿予抬了下眸,在看見那張熟悉的臉后,被封塵許久的記憶像是裂開個口子般,接連不斷的湧入腦海,百年前所發生的所有事,樁樁件件,清晰且詳盡的展現在他的面前。
其中就包括他最愛的人的死亡。
宿予指尖蜷縮了下,那種被莫大悲痛包圍的窒息感再度湧上心頭,讓他一度無法呼吸,破碎的靈魂碎片在他身邊輕微的顫動着,連光芒都暗淡了許多。
屬於神明的悲痛感染了在場的所有人。
宿予費力的伸手揉了下太陽穴。
“過了多久?”他看向雀江。
雀江掏出自己的懷錶,輕按下開關,打開蓋子,“一百零三年零四個月,準確來說,其中有一天您是處於蘇醒狀態的,而且還導致了一個小世界的崩壞。雖然我不懂為什麼您會用這種方法來逃避痛苦,但顯然,這似乎對您的情緒恢復有很大的幫助。”
宿予垂眸,從雲霧中看到自己熟悉的外貌。
再也沒了在小世界中那副病態瘦弱的模樣,皮膚白皙,矜貴到了極點,只是那雙眼睛依然帶着尚未消散的寒意,徹骨到極致。
“逃避痛苦?”宿予冷笑了聲,“你什麼時候這麼放肆了?”
雀江輕推了下自己的金絲眼鏡。
“我只是實話實說,主神大人。”雀江開了口,“您成神后便擁有了掌控世界的能力,我知道您是因為過於無聊才選擇去小世界中遊歷,但在小世界中不光和原住民有了親密接觸,讓對方因您而死,最後甚至不惜以靈魂破碎的代價也要將他納入快穿系統,您這種做法要是放在原來的神……”
宿予放在身側的指尖輕輕蜷縮了下。
“你知道的,我很愛他。”宿予開了口。
理性到極致的雀江不懂所謂的情愛,只是皺了下眉:“所以這就是您因為一個普通人寧願進入百年沉睡的原因嗎。”
宿予並沒有回答,只是稍抬了下眸。
“在這段時間內,我經歷了幾個世界,明明已經失去記憶的我卻很快又愛上了他,所以,你懂嗎?”宿予看向眼前的雀江,“即使我沒了記憶,我的身體依然愛着他,這就是我寧願靈魂破碎也要將他挽留下來的理由。”
雀江沒說話,只是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眼前的黑髮少年緩緩站起身,赤腳站在燦金的雲霧之上,在所有人的仰視中稍稍抬手,光芒自他背後散出,所有虔誠的人都將得到神的祝福。
古老悠長的鐘聲在整個宮殿內響起。
“我將給你們三天時間。”
少年清冽的聲音傳入所有人耳中,“做好所有準備,迎接我愛人的到來。”
——
放學后,游宣和宋矜去了雪姨那邊一趟。
法院判決書下來后宋明艷名下的所有財產都成為賠償款轉移到了宋矜的名下,數目雖然不算多,但好歹也夠用。
滄州的夏天一如既往的潮濕悶熱,天空像是又要下雨,陰的厲害,連帶着那股夾雜着泥土清香的氣息闖入鼻息,總給人種不大舒服的煩悶。
泊淵巷名字聽起來好聽,內里卻完全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繁榮高貴,雪姨店門口那條路因為年久失修,不少積攢的雨水從磚縫中溢出,時不時都能濺出來給毫無防備的路人一個驚喜,讓人連走路的時候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個不慎就被那骯髒的泥水沾濕褲腳。
游宣他們到的時候,雪姨還一個人在店裏忙碌着。
附近有個小學,距離這裏的位置不遠,雪姨謀生基本上靠的都是他們,小學生們上學放學時總會路過店裏,點上杯一兩塊錢的奶茶,也不嫌棄雪姨動作慢,懂事的坐在店裏椅子上等待着,聊着自己在學校里發生的趣事。
游宣正巧和兩個小孩子擦肩而過,小孩子差點碰到他,趕緊回頭沖他說了聲對不起,有禮貌的很。
“誰來了?”雪姨的聲音從門帘內傳來。
宋矜笑了下:“我,都過了這麼久了,你還能認出來我的腳步聲啊。”
雪姨整理着自己的奶茶粉,滿是褶皺的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那可不,都這麼多年了,想忘也忘不了,老太婆我眼睛不好,就只能靠耳朵辨人了。”
游宣掀開門帘進去,還沒打招呼,雪姨就先認了出來:“游同學也來了?”
游宣應了聲。
雪姨手上活不停,給他們泡着奶茶,關心着最近所發生的事。
當聽到宋明艷被告上法庭時,這好脾氣的老太太罕見的來了怒氣,直接罵道:“告的好!那個豬狗不如的東西,就該讓她一輩子去蹲大牢!”
游宣坐在椅子上,散漫的撐着頭:“這次來就是為了告訴您這個消息的,無期徒刑,一輩子吃牢飯,您這輩子都見不到宋明艷那個人了。”
雪姨憤恨的往奶茶里盛了兩大勺椰果:“好!解氣!”
宋矜有點無措的攔住了雪姨的手:“別放了,太甜了……”
雪姨不搭理他,嘴上閑不住的念叨着:“甜什麼,多喝點,都瘦成這樣了再不多吃點你就成個桿了。”
瘦成桿的宋矜只能局促的看着雪姨又往那杯奶茶里盛了兩大勺珍珠,直到小料多的快要溢出來,這倔強的老太太才肯收手,替他們封了口。
“我最近聽人說,你家那地方馬上就要拆遷了。”
雪姨摩挲着將奶茶遞了過去,乾枯的手腕握住了宋矜放在桌面上的手,“給游同學一杯……你怎麼樣,有地方住嗎,我這邊地方雖然又小又不幹凈,但好歹是個家,你要是實在困難,不好意思開口,就不用跟我說,直接搬到後面那個小屋去,我早就給你收拾好了……”
宋矜抿了下唇,眼眶有些酸澀,他將奶茶遞給了游宣,連眼角都泛着紅。
游宣拿着那杯沉甸甸的愛,稍彎了下眉眼,比了個自己出去的手勢,將屋內的空間完完全全留給了二人。
宋矜深吸了口氣。
“不用了,雪姨,我……現在有地方住。”宋矜握着老人枯槁的手,“我很好,你不用忙了,你眼睛本來就不好,還天天瞎忙活。”
雪姨:“有地方住?你住哪?你不會又和以前一樣睡在店門口吧,現在外面蟲子這麼多,你睡那邊身體怎麼受得住。”
宋矜咬着唇,只覺得喉間乾澀的厲害。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我和游宣住在一起。”宋矜垂了下眸,“您就別擔心了。”
雪姨微張的嘴停頓了許久。
“你倆……是……”
宋矜嗯了聲:“我們在一起了。”
“本來害怕你接受不了,就沒打算告訴你,但想了想,我現在身邊好像也只剩下你了……就算是帶他見了個家長吧。”宋矜笑了下,鼻尖卻酸澀的厲害,淚在眼眶裏打轉,“雪姨,我真的很愛他。”
老太太花白渾濁的眼球顫抖幾分。
“小矜,你不用害怕我接受不了。”雪姨笑了下,“我老太太都這麼大年紀了,什麼沒見過,就連我瞎了眼我還能樂呵呵的活着呢,更別提這種小事了……你願意告訴我,就已經很有勇氣了。”
宋矜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他強忍着讓自己不哽咽出來,看着眼前的小老太太,淚順着眼角滑落。
“挺好的,小游是個好孩子,給我買了拐杖,還趁我不注意往我這邊塞錢,讓他的朋友幫我搬東西,挺好的,挺好的……”
雪姨雙手握住宋矜的手腕,摸索着給他套上了個銀鐲子,“這是我的嫁妝,本來打算等我孩子出嫁的時候給她,現在看來是沒機會了,她沒這個福氣,現在我把它送給你,答應雪姨,一定要好好的。”
微涼的手鐲落在手腕上,顯得格外寬大,雪姨的指尖十分珍惜的在那鐲面上劃過,最終還是收回了手。
“謝……”宋矜怔愣的看着手腕的銀色,嗓子乾澀的厲害,最終還是沒說出最後那個字。
雪姨笑了下。
她站在有些凌亂的背景前,身穿不知道哪個年代流傳下來的為人民服務圍裙,放在枱面上的指尖都因為過多的摸索有了明顯的繭子,她蒼白渾濁的眼球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卻始終含着笑意。
“不用害怕你們會不被接受,只要你們好好的,一切就沒問題了。”
雪姨說,“小矜,我這永遠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