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咒回

今天是伏黑惠和織田作之助外出採購的日子，他們會逛一逛商業街，之後再順路去一趟超市。

一切都很平靜，與往常無異。

織田作之助的眼皮卻跳了幾下，面對着貨架抿緊了唇。

——有人在盯着自己和惠，不是普通人，是經過訓練的人。

是什麼人盯上了他們？目標是他還是小惠？

織田作之助敏銳地察覺到了來自暗處的窺視。他不動聲色地往旁跨了一步，用背擋住伏黑惠。

男人的陰影投下，完全罩住黑髮男孩。伏黑惠還在踮着腳看貨架上的零食，茫然地回頭：「織田先生，怎麼了？」

伏黑惠抬頭，只能看見男人緊繃的下顎線。

「沒什麼。」織田作之助平靜地說，「小惠，我突然想起有點事。我們先回家，下次再來逛街，好嗎？」

一邊說著，他一邊順手從架子上拿過一頂鴨舌帽蓋在男孩頭上。鴨舌帽稍微有點偏大，帽檐下壓，完全擋住了男孩的臉。

「為什麼突然給我戴帽子……？」帽子有點遮擋他的視野，伏黑惠平常也不戴帽子，有些不習慣。他抬手想要掀開帽子，被織田作摁住。

他們的小動作很隱蔽，被紅髮男人寬厚的背擋住，從背後看，什麼都看不見。

「惠，別摘下帽子。」

男人平淡的聲音中帶着某種意味不明的警示，伏黑惠心思細膩，立馬就察覺到了。他僵在原地，有些緊張和不知所措。

這是怎麼了？莫非是跟電視上一樣，有壞人來追殺他們嗎？

伏黑惠低低地應了一聲：「……好。織田先生，我應該怎麼做？」

織田作之助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別緊張，一點小問題而已，我帶你回家。」

說完，他面色如常地在前台將帽子結賬，牽着男孩的手離開商場。

[系統，查一下監控，看看什麼人在跟着我們。]

織田作之助一邊帶着伏黑惠往停車場的方向走，一邊囑咐系統。

系統立即侵入了附近的監控，開始探察。

織田作之助本來是不抱希望的，但他思索幾秒，還是決定讓系統幫他看看。

但凡專業一點的殺手和雇傭兵都能夠在人群中隱藏自己的身形，在執行任務中有意識地躲避監控以免被拍到正臉，調整自己的身形和外貌以便低調混入人群。

為了更好地盯梢目標和下手，這些都是必修課。

織田作之助在執行任務時也會下意識地避開監控，直到他遇到系統，有人替他掃尾，他才稍微放肆起來。

就算已經金盆洗手，一些基本功和警覺是刻進dna的肌肉記憶，他才能以最快速度發現被跟蹤了。

……就是跟蹤的人技能似乎不是很熟練，視線也太明目張胆了。他們就不怕被發現嗎？

果然，系統很快就查到了跟蹤者，所用時間比織田作預計的還要短。

[跟蹤你的有兩伙人，我正在試圖通過監控人臉識別，入侵信息網查找他們的資料……]

織田作之助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幾道光，虛空中展開幽藍色的光屏，屏幕一分為二，各自播放着敵人的行動。

織田作之助很習慣這種視角，他目視前方，分出一半注意力給光屏。

兩個陌生男人大搖大擺地跟在他的身後，盯梢技術差的離譜，也可能是他們認為織田作之助沒有本事發現他們，因此不屑於費力氣隱藏自己。

系統很緊張：[他們怎麼低着頭啊，不抬頭我怎麼捕捉他們的正臉？]

[有經驗的殺手會保護正臉，不會抬頭的……]織田作之助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屏幕中的兩個男人彼此看了對方一眼，站在原地說了句什麼。見他走遠，才迅速跟上。

期間兩人都沒對路邊的攝像頭有任何防備，一舉一動都被攝像頭完全錄入。

織田作之助：「……」

系統：[呃，織田作，這樣也是殺手嗎？]

「難道是偵探？」織田作之助想起了另一個世界的某個大熱職業，陷入了沉思。

他牽着的惠動了動手，低聲問：「織田先生，什麼偵探？」

「唔……我在說跟着我們的人。」織田作之助稍稍彎腰，湊到男孩耳邊說悄悄話。

「偵探為什麼要跟着我們？」伏黑惠轉念一想，咬牙切齒：「是不是我爸欠了賭債，他們上門來討債的。」

——惠的爸爸喜歡賭博？

織田作之助一愣，他從未向兩個孩子詳細打聽他們的家庭。他只知道他們的父母經常人間蒸發，有家不回，放任兩個小孩自己艱難求生。

他也設想過是什麼讓兩個大人這麼狠心，如果惠的爸爸是賭鬼，還是欠了很多賭債的人……難怪不敢回家。

愣神間，伏黑惠似乎已經認定了原因，愧疚地說：「對不起，織田先生，給你添麻煩了。」

紅髮男人立即回神，握緊了男孩的手，安慰：「不一定……也許是來找我的。」

他想了想，單臂抱起男孩，伏黑惠驚呼一聲，條件反射地抱緊他的脖頸。

「把臉藏好。」織田作之助叮囑道。

伏黑惠悶悶地應了一聲。他壓低帽檐，把臉埋進他的肩頸上，遠遠看上去就像一個在鬧脾氣的小孩。

織田作之助順勢停在一個攤位前，買了一個玩具。攤主笑道：「先生買來逗兒子開心的嗎？」

「……嗯。」

他轉身時，手一松，玩具咕嚕咕嚕地在地上滾了幾圈。

攤主哎呀一聲，眼前一閃，看見男人抱着小孩飛快追了上去。

「！」跟蹤的兩人看見紅髮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回身向他們撲來，頓時一驚。

隨後便發現他只是在追滾到他們腳邊的玩具。

其中一個留着長發的男人鬆了口氣，見他抱着小孩不方便，彎腰撿起遞給他。

織田作之助心中有些詫異，嘴上利落道：「十分感謝。」

——不像殺手，真的是偵探？

他伸手接過，掌心在袖口一觸即離，轉身時又不小心撞到另外一個男人，連忙抱歉。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織田作之助抱着伏黑惠轉頭就走，不着痕迹地加快腳步。

伏黑惠用氣音問：「你做了什麼？」

「一點小道具，方便我知道他們的目的。」織田作之助答道。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了露天停車場。織田作之助拉開副駕，讓小男孩爬進去坐好。

他側身回眸，餘光清楚地瞥見那兩個陌生男人的身影。在空蕩無人的停車場，他們的行為更加突兀和顯眼。

……旁邊都是車，為什麼不藉助車身稍微擋一下？這個世界的偵探業務能力這麼差么。

被名柯世界的偵探們拉高了行業標準的織田作之助，由衷地為兩人感到着急。

即便如此，他還是毫不留情地飛快上車、點火、掛擋，一腳踩下油門。隨着發動機的轟鳴聲，白色萬事得「咻」地一下從兩人面前飛馳而去。

尾氣噴了兩人一臉。

「卧槽！」他們同時罵了一聲。

「他怎麼突然跑這麼快？喂，織田家的，你有車么，捎我一程。」

「……你也太不客氣了吧。」

織田作之助偏頭看向後視鏡，一輛車跟了上來。

伏黑惠已經從驚慌中完全冷靜下來，「織田先生，你也喜歡賭博嗎？」

織田作之助：「？當然不，賭博得來的錢財是不義之財。為什麼這麼問？」

他一邊說，一邊讓系統調頻率進行竊聽。他剛剛往那兩人身上安裝了竊聽定位一體器——太宰傾情推薦版。

「因為你說他們可能是來找你的。」伏黑惠緊緊握着安全帶，緊張地注視前方，臉色有點白，「織田先生，車速……」

「不快甩不掉他們。」織田作之助反手放出系統擬態，將系統壓在他的大腿上，「不怕，有貓貓陪你。」

伏黑惠飛快地改為緊緊抱着白毛貓貓。

車速又上了一檔，在萬事得幾個漂亮的甩尾和加速后，織田作之助成功甩開了跟蹤的人。

他在聽耳機那頭的對話。

[織田作之助以前是賽車手嗎，普通的拐彎都要漂移！他開那麼快，是不是發現我們了？]

[加茂，是不是你暴露了行蹤？你的咒力有好好收斂起來么。]

[你傻了么！他哪裏看得見咒力流動，你以為他是六眼啊。]

[……嘖，跟丟了，我怎麼跟家主交代。]

聽到這裏，織田作之助倏地一驚。

是咒術師，其中一個還是來自御三家的加茂家，另一個也是世家子弟。

他身上有什麼值得這些大人物注意的么。

萬事得停在公寓樓下。

「惠，你自己上去。系統，你幫我陪着惠和津美紀，有什麼情況就通知我。」

紅髮男人眯了眯眼，平靜地叮囑道。

系統窩在伏黑惠的懷中，輕快道：[好哦，我會看好家的！]

伏黑惠有些不安：「織田先生？」

「別擔心，晚上會回來吃晚飯的。」織田作之助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額發，頷首：「去吧。」

「……您注意安全。」

在他的注視下，男孩咬咬牙，小跑上樓。

織田作之助鎖好車，轉頭朝巷子深處走去。

起初，身後什麼聲音也沒有。在察覺到他的目的地后，身後慢慢響起了「噠噠」的腳步聲。

織田作之助在無人的深巷裏停下腳步，如影隨形的腳步聲同步停下。

他陡然抽出雙槍，旋身，黑黝黝的槍口直直對着身後的陌生人。

黑髮青年穿着職業西裝，額前留着蓋住眉的劉海，唇邊帶笑。面對槍口，他不驚不慌地攤開空空如也的雙手，以示自己沒有威脅。

「你是誰？」織田作之助沒有放下戒備。

「加茂憲倫。」黑髮青年微笑着說，「我無意與你為敵，也不想與你發生衝突。」

織田作之助冷淡道：「加茂家剛剛還在派人跟蹤我。」

「我們也只是聽命行事。」

「誰的命令？」織田作問。

加茂憲倫答道：「咒術總監會，長老讓我帶他傳達高層的指令。」

——我不記得有惹過高層的人啊。

織田作之助皺了皺眉，慢慢放下手，問：「什麼事？」

加茂憲倫：「高層希望您能入職高專，成為東京都立咒術高專的教師。」

織田作之助：「……？」

「你們是不是搞錯人了，我沒有術式，也不懂咒術。」紅髮男人的聲音淡淡，熟悉的人能聽出他的迷茫和無奈，而落在不熟悉他的人耳朵里……

加茂憲倫笑了起來：「在我面前就不必掩飾了。織田作之助，你的野心，總監會知道的一清二楚。」

織田作之助更加茫然：「野心？」

「沒必要再遮遮掩掩了，織田先生。」加茂憲倫的目光緊緊鎖定着紅髮男人，不錯過他的每一幀神態變化：「剛剛那孩子懷裏抱着的是咒靈，對吧？」

織田作之助沒有任何意外之色，他在下車前就知道系統被看到了。

加茂憲倫：「你對外宣稱自己沒有術式、實力低微，可你不僅能第一時間發現跟蹤你的二級咒術師，還能甩開他們。我收斂氣息躲在暗處，還是被你發現了。」

——那是因為你們光明正大地站在監控底下啊。

織田作之助欲言又止。

「再加上那個咒靈……你竟然懂得如何調服咒靈收為己有，真讓我吃驚。」加茂憲倫挑眉：「這就是你口中的「不懂咒術」。」

「不是。」織田作之助誠懇道，「你誤會了，那不是咒靈。」是他綁定的系統，目前是惠惠的保姆貓貓。

黑髮青年盯了他許久，突然笑了。

「織田先生，高層對此還一無所知，我向你保證不會說出去的。我親自過來，只是為了向你交好。」

加茂憲倫從懷中抽出一份文件，遞給織田作之助。「我很欣賞織田先生，這份禮物是我的誠意。」

織田作之助接過，拆開一看。一長串累贅的公文，總結起來就一句話：

[總監會特命：織田作之助即日起任職東京都立咒術高專的國文教師。]

織田作之助：「啊？」

這個玄幻的展開，是織田作之助怎麼也沒有想到的。

他停頓了許久，才慢吞吞地說出一句話：「我沒有教師資格證。」

加茂憲倫：「……」

「不需要那些，織田先生手中的文件就是最大的通行證了。」加茂憲倫微笑道，他低垂的眸中閃過忌憚。

織田作之助做了這麼多，還不就是為了將東京校收入囊中，成為幕後大boss。可輔助監督能接觸到的東西到底是有限的。

他把能夠名正言順進入高專的機會遞出去，織田作之助竟然如此冷靜，面上絲毫不露半點端倪。

……真是可怕的人啊。

佔據了加茂憲倫身體的咒靈——羂索在心裏暗道。

他想起乖巧地窩在男孩懷中的貓形咒靈，心頭越發火熱，望向紅髮男人的眼底藏着貪婪。

——這個男人會是咒術界第二位擁有「咒靈操術」的咒術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