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橫濱
距離完成任務回到橫濱已經過了許久。
織田作之助的身體在床上躺了四年多,儘管有護工等人的精心照料,依舊免不了肌肉萎縮。想要重新恢復正常人的體魄,復健必不可少。
織田作之助正在艱難復健時,前來探望的與謝野晶子抱着雙臂,懶洋洋地倚靠在牆上,說:「織田先生想要快速恢復原來的身體的話,可以找我幫你治療哦。放心,是免費的。」
旁人大驚失色,織田作之助詫異地問:「我並沒有明顯的傷口,只是要重新鍛煉罷了。這樣與謝野小姐也能治療嗎?」
與謝野晶子笑得意味深長:「當然,只要你還剩一口氣,我什麼傷都能治。」
織田作之助:「這樣啊,那就麻煩……」
「織田,你要三思啊!」國木田獨步語重心長地說。
織田作之助不解,疑惑的目光移向一旁的黑髮青年。
太宰治唇邊的笑容僵了僵,沉重地點點頭,意有所指:「織田作,與謝野的治療方式有些獨特,一般人都受不住哦。」
太宰是在暗示讓他拒絕。看來與謝野晶子的能力並不簡單……難道是治療過程會很辛苦?
不過也是,能夠治療瀕死之人的能力,又怎麼會平凡呢。
思索再三,為了儘快恢復行動力,不再勞煩家人和朋友看護,織田作之助還是決定接受與謝野的好意。
「還是麻煩您了,與謝野小姐。」織田作之助誠懇地說。
與謝野晶子:「哦?不錯嘛,很有膽色哦。」
太宰治不忍心織田作主動跳進火坑,湊過去小聲提醒:「與謝野的能力是挽救瀕死之人的性命,所以她的能力發動也有前置條件的,限定必須是瀕死的人才行。」
織田作:「嗯……?可我不算瀕死吧。」這樣就不能發動能力啊。
太宰治:「所以她會先把人砍到瀕死再治療!」
慢慢直起腰的與謝野,不知何時掏出了一把大砍刀。
「出門太急,沒帶電鋸,不過這把也夠用了。」與謝野慢條斯理地說,「放心吧織田,我經常擦拭打磨它。這把刀夠利,不會給你帶來太多痛苦的。」
織田作之助的表情一點點凝固了。
一旁的國木田獨步像是想起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身體狂抖,差點連筆都握不住。他逃一般飛速後撤,還朝窗邊的紅髮男人投去敬畏且同情的眼神。
「等、等等……」太宰治試圖阻攔:「與謝野,織田作只是復健,用不着「請君勿死」出場啦。」
「閉嘴,太宰,這是他自己答應的。你再不走,就留下來陪他吧?說起來,你的身體我還沒解剖過呢——」
太宰治沉重地拍了拍織田作的肩,一溜煙跑了:「織田作,我們是擋不住與謝野的,你還是乖乖就範吧!」
等等啊太宰!
織田作之助徒勞地伸出爾康手,卻只能被與謝野晶子一步步逼退到牆角。
「別抵抗哦,我會很溫柔的。」與謝野的笑容明媚,可惜配上她肩上的砍刀就多了幾分詭異。
砍刀高高舉起,重重落下。
復健室隔音良好,只隱約傳出幾聲若有若無的痛呼。
沒過多久,與謝野神清氣爽地拉開門,輕快地說:「好啦,治療結束!」
她的臉頰和裙擺都濺上些許鮮血,砍刀上的鮮血從室內一路滴到門口,停留的這一小會兒,滴落的血液已經聚成一小灘血泊。與電鋸狂魔相比,不能說毫無關係,只能說一模一樣。
而與謝野本人視若無睹,還在遺憾裙子染上血漬,又要送去乾洗店了。
又得跟乾洗店的老闆解釋她沒殺人,真麻煩啊。
國木田:「知道會被誤會,就不要把場面搞得太血腥啊!」
「哼,織田的表現比你好得多!他都不需要我用繩子固定,也不會哆哆嗦嗦地躲閃。國木田,下周開始歡迎來找我練習,就當鍛煉了嘛。」與謝野勾唇一笑。
「不不不不了……」國木田驚恐。
「記得找人來清理乾淨啊。」與謝野擦乾淨砍刀,將其收好,說完便走了。
太宰治探頭一看,地板上癱着一個紅髮男人,衣服破破爛爛的。他大驚失色,撲過去抓着紅方男人的肩膀狂搖:「織田作,你還好么?你還活着嗎!」
織田作之助:(雙眼失去高光)(面無表情吐魂中)
總之。
織田作總算是順利挺過這道難關,用最短時間恢復了健康。
之後他在太宰的推薦下與福澤諭吉進行了面談,成功加入偵探社。在之後不久,他去樓下咖啡廳用餐時,正巧遇上突發事件。爆炸犯還沒來得及演戲,他就一槍擊飛爆炸犯手中的遙控器,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犯人擒拿摁倒在地,成功解救人質。
因此順利通過了偵探社的入職測試。
谷崎潤一郎好奇地問:「織田先生以前是警察嗎?解救人質時很熟練的樣子。」
織田作搖頭:「我過去是一名fia,不是警察。」
眾人大驚:「誒——」
「難不成是港口fia……?」中島敦試探道。
織田作之助很老實地點點頭。
中島敦倒吸一口冷氣,恍恍惚惚。
織田作之助遲疑:「其實我解救人質的技能並不是在fia時學到的。在……另一個地方兼職的時候經常遇到各種殺人案或爆炸案,受身為警察的朋友們影響,耳濡目染之下,自然而然就熟練了。」
「哦哦原來如此呀……不對,織田先生去的是什麼地方啊?!怎麼會有人因為遇到殺人案件太多而熟練的!」中島敦腦洞稍微發散,更加驚恐。
織田作之助此時倒是略微有些惆悵。
說來也好久沒看見明美和諸伏他們了,不知道他們過得怎樣。
思念的情緒蔓延,導致織田作之助一整天都沉默不語。
太宰治略一思忖,趁着國木田去了打印室,唰地起身,興緻勃勃地說:「織田作,不如我們去lupin喝一杯!」
織田作之助一愣:「現在?」還沒到下班的時候啊。
中島敦抱着一沓文件,不知所措:「太宰先生,您還有工作未完成啊!」
「反正今天工作也不多,去嘛去嘛~剩下的交給國木田就好啦!」太宰治愉快道。
「可是……」
紅髮男人被太宰治從椅子上拉起,推着往門口走。
谷崎潤一郎試圖阻攔:「太宰先生,請不要……」翹班。
「砰——」門關上了。
谷崎:「……」
中島敦:「……」
國木田桑,我們儘力了,是真的攔不住太宰先生!
lupin內。
太宰治正笑眯眯地跟蹲坐在高腳椅上的三花貓打招呼:「喲,老師,好久不見呀。」
「喵——」三花貓往旁邊一躍,避開了太宰治的觸碰。
「太宰,翹班是不好的,不能總把工作推給國木田。」織田作之助坐在三花貓給他騰出的位置上,語重心長地說。
還好他的工作已經提前完成了,明天再去幫國木田將剩下的委託解決吧。就早退一次,問題應該不大。
織田作之助有些心虛地想。
「安吾會來嗎?」織田作問。
太宰嘲笑道:「他的案頭應該堆滿了卷宗,早晚有一天會因為加班猝死,哪有空來喝酒。」
織田作欲言又止:「太宰,事情都過去了。」
太宰治冷哼一聲,喝了一口酒,又拍着桌子說不好喝,央求酒保替他調一杯加了洗潔精的酒,被酒保冷酷地拒絕了。
他們一人一杯酒,漫無邊際地聊着天。
坂口安吾夾着一個黑色公文包,姍姍來遲。
「織田作。」安吾打了一個招呼,遲疑地看向太宰治,「……太宰。」
織田作之助招了招手:「安吾來了啊。」
安吾站在門口躊躇不定,他還不確定太宰治是否原諒了他,此刻又是否允許他入座。
黑髮青年趴在桌上玩酒杯里的冰球,權當做沒聽見。
「來坐下吧,要喝什麼?」織田作主動將他拉了過去。
見太宰治沒有反對,安吾鬆了口氣,像從前那樣坐在太宰身邊。「……番茄汁就好,我半小時后還要回去工作。」
「喲。這麼忙還要出來和我們喝酒,真是為難你了呀。」太宰治似笑非笑。
織田作頭疼:「太宰。」
「嘖。」太宰咂舌,孩子氣一般扭頭不跟安吾說話。
安吾接過番茄汁的動作一僵,掩飾般推了推眼鏡。太宰還沒原諒他么,也是,他終究還是害死了織田作。會被兩人排斥,也是應該的。
氣氛一時有些沉寂。
太宰治沉默許久,才慢吞吞地開口:「我還沒有完全原諒你哦,安吾。」
安吾一怔。
「那件事,安吾有錯……我也有。但是,隱瞞不說,還背叛了我們的友誼,安吾的責任最大。你不會否認這一點的,對吧?」太宰治淡淡地說。
坂口安吾盯着酒杯,神情緊張:「我不會否認的,我確實有錯,對不起,我……」
「我已經原諒安吾了。」織田作之助淡聲道,「以後,我們也還是朋友。」
安吾倏地扭頭,眼睛一亮。
「哼,我是看在織田作的面子上才勉為其難不追究你的。」太宰治冷笑道,「要是被我發現你再背叛我們……」
安吾用力搖頭,眼眶微紅:「不會的!」
為了緩解氣氛,織田作之助率先舉杯:「那就乾杯慶祝我們的重聚吧。」
化身為貓的夏目漱石蹲坐在一旁,靜靜地注視着這一幕。
在夏目老師的見證下,在lupin安靜悠揚的古典曲中,三人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在這座彷彿能夠跨越時間長河的小酒館中,一切立場的邊界都變得模糊不清。他們身處於渾濁黑暗的現實,卻遇到了彼此。一家酒館將三人連結在一起,名為友誼的羈絆化為微光,為他們指引前路。
「敬什麼?」安吾問。
「交給織田作來想。」太宰治笑了笑,轉向一旁的紅髮男人,「你是今天的主角,不是嗎?」他的眼裏有光,語調溫和至極。
織田作之助沉吟片刻。
「那麼,敬野犬。」他說道。
「敬野犬!」
他們齊聲道。
帶着笑容,三個玻璃杯輕輕碰撞。酒液在杯中晃蕩一圈,重新落回原點,一如他們的友誼。
奔跑在蒼茫大地上的野犬,終究會找到自己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