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成親
翌日,城主府的人自打黎明時分就開始忙碌,庭院裏準備了酒菜款待賓客,主人家也喜氣洋洋,等待吉時迎接新人。
偌大庭院依次安排好了酒席,褚曠兩人尋了個僻靜視線好的位置坐下,往來的家僕和客人來來往往,對二人仿若未覺。
陸如酒還是一襲青衣,清麗的眉眼間神色淡淡,漫不經心地注視着庭院裏的動向。
褚曠晃了晃手裏的酒杯,低聲說,“師姐,賀之洲想對向欣浼不利,打算今晚帶她去梅園,具體情況不清楚,到時候我們跟過去看看。”
兩人對視一眼,算是達成共識,除此之外,這城主府便沒有什麼異常了。
褚曠有一搭沒一搭地喝酒,眸光掠過周圍的環境和行人,想要從中發現些什麼破綻。陸如酒看着人來人往的庭院,心裏浮現一種詭異的感覺,她張口叫住一位端菜的婢女,“請問——”
“吉時已至,請新人。”
陸如酒未說出口的話,被結親司儀打斷,婢女聽到陸如酒的聲音回過頭來,目露疑惑,顯然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麼。
陸如酒搖搖頭,向婢女表示自己無事,婢女雖然奇怪客人的怪異舉動,但今日事務繁忙,只能暫且放下。
明亮的陽光讓陸如酒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這情況真是不妙。
他們和環境的交互在減弱,浮遊城裏恐怕不僅有實物,還有幻象。
陸如酒心裏一驚,現在的情況並不適合交流,如果真有幕後主使,還不知道隱藏在哪個旮沓里窺探,真是讓人不爽。
過了片刻,新人結束拜禮,新婦送入婚房,新郎官便出來陪客人喝幾杯。
陸如酒戳戳褚曠的胳膊,深棕色的眸子在陽光下格外醉人,“長風,你不去和賀之洲喝一杯嗎?”
褚曠側眸,唇角微勾,很久沒有聽到陸如酒這樣叫他了,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胡鬧,“不去,他都把媳婦娶進門了,我這還沒邊呢,憑什麼恭喜他?”
“他應該來祝福我。”
無賴又強詞奪理,陸如酒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賀之洲一輪下來被灌了不少酒,下意識地在人群中搜索熟悉的身影,褚曠在邊緣的酒桌上,朝着賀之洲遙遙舉杯,
賀之洲看着他的嘴型,是今日聽了無數遍的兩個字,恭喜。
這小子,一起喝酒的時候明明一臉不願,說他自己情路坎坷,漂泊半生,好不容易遇見個意中人,偏偏是根木頭,吐槽賀之洲抱得美人歸,應該反過來祝福他才對。
賀之洲拱手微笑,囑咐下人給褚曠送幾瓶好酒過去,面上越開心,心裏就越苦悶複雜,
至少褚曠還有漫長的時間和他的意中人一起閒遊,他卻被鎖死在這一隅之內,必須走上和心上人反目的道路。
浼浼,你如果能不怪我,那該有多好?
……
今日新人成婚,來往的賓客穿的喜慶,都是些大紅大紫的亮色。陸如酒本不該注意到,但方才新人走過時,新娘衣着異常華麗精緻,讓她多看了幾眼,
那樣精美的鳳穿牡丹紋樣,色調豐富,別具心意,一看便是女子一針一線綉成的。女子的嫁衣一般是自己繡的,但向姑娘醉心醫術,白衣樸實無華,實在不是向欣浼的風格。
而且向姑娘和賀之洲感情頗深,嫁衣肯定不會假他人之手。
當然,時間倉促之類的理由也說得過去,陸如酒盯着那穿嫁衣的女子,她穿過人群,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
陸如酒來不及細說,拉着褚曠的衣袖就跟了上去,褚曠雖然不解,但還是乖乖跟在陸如酒身後,
“賀哥,我早說了,你酒量淺,找個借口推脫一下,或者少喝幾杯,不會有人怪罪的,”向欣浼的聲音依舊溫柔親昵,她把醒酒湯放在一邊,輕輕拍着賀之洲的後背,動作輕柔。
隔着拐角,陸如酒怪異地看了褚曠一眼,壓低聲音說,“你把人灌醉了問出來的?”
褚曠當然也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對於陸如酒的問題,無辜地聳了聳肩,“酒後吐真言,我怕他有所隱瞞。”
哦,你可真聰明,陸如酒白了人一眼,繼續不道德地聽牆角,
“怎麼不在房間好好休息,你寅時初就起來梳妝,也不累嗎?”賀之洲咳了兩聲,聲音低沉而溫柔,他抬手撫摸了下向欣浼柔軟的髮絲。
向欣浼便低了低頭,任由他揉亂髮絲,“我怕你喝多了頭疼,出來看看,果然你又在勉強自己。”
妻子姿態溫順而體貼,賀之洲閉了閉眼,忽然說,“浼浼,今日我們成親,一切都聽你的,我們去梅園那邊走走可好?”
也好,順便讓賀哥醒醒酒,向欣浼不假思索地點頭,然後扶着頭重腳輕的賀之洲起身。
陸如酒身形一閃,靈巧地轉過身,避開兩個人,而褚曠的方應卻慢了一拍,匆忙跟上陸如酒的時候,蹭到了游廊下懸挂的風鈴。
風鈴清脆悅耳的聲音令人驚喜,向欣浼狐疑地看了一眼兩人藏身的方向,沒有在意,扶着賀之洲走開了。
兩人背影漸行漸遠,游廊下躲藏的人才重新露出身形,陸如酒抱着雙臂,格外好奇褚曠遲鈍的原因。
褚曠只是之前沒有找到機會說,倒不是有心隱瞞,當下就把梅園可能設伏的情況告訴了陸如酒。
“他們之前約定的時間是晚上,我沒想到現在會有這一出,”褚曠可憐兮兮地說,而且他也沒想到,賀之洲居然這麼果斷,主動提出這件事。
依照褚曠的感覺,賀之洲應該更優柔寡斷一些,雖然有那種斷腕的覺悟,但遠沒有這種直面事實的堅定。
“那我們先跟上看看,”陸如酒沒有糾結於此,打算掌握第一手情況,伺機而動。
“等等,師姐,”褚曠拉住陸如酒的手腕,身影一動,擋在了陸如酒前面,稍稍正色,“陸如酒,你想做什麼嗎?”
陸如酒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她微笑着搖頭,“我不知道,現在我們該去哪裏,至少,等真正想做什麼的時候,能夠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