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游燈會

西塘蘆花洲，

西塘燈會是蘆花洲最熱鬧的時節，夜幕降臨，街邊就掛滿了樣式精美的花燈，玲瓏剔透，遠遠看上去，彷彿一條斑斕星河，好一幅華燈初上，光耀萬里的盛世美景。

陸如酒和沐清弦等人甫一分開，便被褚曠神神叨叨地拉到了這裏。

兩人使了法術隱身，站在一家酒樓的房頂，無言地看着這喜氣洋洋的勝景，

陸如酒學着褚曠，在隨便找了塊地方坐下來，托着腮出神，街邊人來人往，三兩成群，行走間嬉笑打鬧，一派祥和。

“褚曠，你說，這些人知道自己曾身處危險中嗎？”陸如酒沒由頭地說，她現在狀態不對，不該說這些話，但思來想去，有些話，也沒別的人可說。

褚曠沉默，等待陸如酒的后話。

“師兄在秘境被妖獸襲擊，魔氣入體，被其他人看到了，”陸如酒也並不想要答案，自顧自地說，“當時在桉林，你也看到了，他們怎麼敢？那麼質疑沐清弦。他們想做什麼啊？”

陸如酒眼裏劃過一絲水光，覺得再說下去也沒意思，乾脆掐了這個話題，“我不想懷疑人，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心思純善會更好些，但偶爾像這樣，真的會很不開心。”

傳遞壞情緒很不好，陸如酒早就習慣了對家人報喜不報憂，

“可是師姐，你已經做了該做的事，沐師兄也安然無恙，就結果而言，已經足夠了，”褚曠眼眸清亮，自信又張揚，遠山般的眉明明自帶溫柔，在他臉上，卻自帶一股凌厲的銳氣。

陸如酒向來情緒無常，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哦，知道了，你是結果論者，”

說完，她拍了拍手，從不高的房頂瀟洒地跳下去，身輕如燕，腳尖點地，華麗收場，仰着頭對褚曠說，“褚曠，快來，時間正好，我們去逛燈會。”

褚曠慢悠悠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陸如酒，黑白分明的眸子逐漸深沉，她為什麼替沐清弦想這麼多？

“快下來，”陸如酒站在原地低聲催促，現在夜色未濃，街邊的攤販還沒有散去，或許能淘到什麼好玩的東西。

褚曠無奈地聳聳肩，身形一閃便落在了陸如酒身側，隨後向她解釋，“這是西塘燈會的最後一日了，有什麼想要的嗎？”

陸如酒不待他說完，一蹦一跳地走了，然後在一個賣花燈的小攤面前停下來，認真地挑選中意的花燈，她對老闆指指高處的鯉魚燈，笑眯眯的說要那個，等老闆去取的功夫，才看向慢悠悠踱步的褚曠，

陸如酒擰了擰眉，三步做兩步，跑到褚曠身後，把人推到了花燈攤前面，十分體貼地問，“你喜歡什麼樣的？我送你啊。”

送他？褚曠眼睛一亮，看了看精美小巧的花燈，一點也不好玩，忍痛搖頭，“不用，我不喜歡花燈。”

陸如酒也不強求，她對花燈的興趣也不大，反倒是對這燈會本身更感興趣，“好吧，那你等我一下，畢竟，游燈會的話，不提一盞花燈會很奇怪吧。”

褚曠本就是來陪她玩的，從善如流地點頭。

他對燈會無感，但總有這樣的感覺，陸如酒雖然為人冷淡，少與人往來，但她很喜歡人間。

就像最初在錦官城的客棧里，明明對食物無感，卻會在一旁安靜地等待。

她話不多，但總是會適時微笑，很會照顧人的情緒。

不多時，陸如酒便如願提上了鯉魚燈，她喜歡新鮮事物，十分幼稚地繞着褚曠轉了一圈，“我眼光不錯吧。”

古代的燈會多奇趣，陸如酒轉了一圈依然興緻勃勃，身後跟着的那位小爺卻興緻缺缺，陸如酒將吃了沒幾個的糖炒栗子塞給褚曠，再一次跑到了前面的攤子，

這回，陸如酒沒有再催促褚曠，挑了兩個最奇怪的，迅速地結賬，揣在懷裏小跑回了褚曠身邊，

褚曠瞥了一眼遠處的儺麵攤子，覺得自己的馬甲岌岌可危，怎麼辦呢？

沒等他想出個對策，陸如酒便回來了，她抬手，用面具擋住褚曠的臉，笑着說，“還挺像的，葉連的面具是你送的吧。”

在原主的記憶里，葉連性格爽快穩重，這樣跳脫奇葩的面具，更有可能和褚曠有關。

褚曠嘴角抽了抽，語氣這麼確定，他反駁好像也沒什麼可信度，最後只是輕微地點了點頭，

“這麼乖的嗎？”陸如酒低聲嘟囔，兩人距離太近，這句話自然也落入了褚曠的耳中。

陸如酒上前一步，墊着腳尖，貼在褚曠耳邊，低聲問，“褚曠，你是不是喜歡我？”

褚曠面具下的臉瞬間爆紅，心跳如擂鼓，這流程不對啊，明明應該他來說。

修士五感俱佳，他能清晰的聽到陸如酒沉下的呼吸聲，他屏住呼吸，閉了閉眼睛，認命一般回答，“嗯，我心悅你。”

陸如酒這下愣住了，任由褚曠握住她的手腕，把儺面移開，直直地對上褚曠幽深的眼睛，

“我覺得這裏很好，想帶你來看看，你可能會喜歡，心情會好一點，”褚曠說話的聲音溫柔妥帖，和最初那個瀟洒如風的少年判若兩人。

陸如酒忽然想起之前聽過的話，分享欲是最高級的浪漫，

她眨了眨眼睛，展顏一笑，眉眼彎彎，酒窩淺淺，雖然算不上人間絕色，但在身邊人的眼裏，動人心魄，她說：

“我想，我也喜歡你。”

她來到這個世界，滿身秘密，疑惑重重，但陸如酒仍然心動了，或者說，不忍心讓褚長風一個人努力。

每個人都擁有愛與被愛的能力。愛一個人是非常辛苦的，她不願見褚曠孤身前行，所以想要伸出手。陸如酒心裏驀然出現一種巨大的勇氣，讓她不再顧慮良多，笑着說：

“那約好了，我們要一起成為更好的人。”

褚曠眼裏的熱忱和真誠幾乎要溢出來，他低聲說好，

陸如酒輕巧地撥開褚曠的手，挪到褚曠身側，“褚長風，下回不要送梔子花了，我比較喜歡鐵線蓮，下次可以在摘星樓種一些。”

褚曠點頭，沒想到陸如酒會突然聊這個，他有自己的想法，“師姐，我家中無人，但三書六禮的規矩不能廢，不如我——”

陸如酒面帶微笑地將手中的儺面扣到褚曠臉上，“一步到位，你想得美。求親的話，必須從長計議，下回再說吧。”

說完，陸如酒便轉身走了，褚曠被丟在後面，他拿下蓋在臉上的面具，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時間久了，他怕自己就出不來了。

－－－－－－題外話－－－－－－

他倆撒糖卡我一天，身為寡王，我不懂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