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一章 你再敢說一句試試?
冬天穿得厚,再加上屋裏又不是很暖和,男人裏面套了件圓領毛衣,被褚音扯得快脫線了。
小女人一邊扯他衣服,小拳頭就在他身上捶打着,嘴上還罵罵咧咧的。
“我叫你不承認!我叫你改名字!你身上有幾顆痣我都清清楚楚!還跟我說你不認識我?你騙鬼呢!!!”
拉扯之間,褚音眼尖地瞥見他枕頭底下壓着的兩條流蘇,她心裏一緊,伸手勾出來一看,可不就是她送給他的那個荷包嗎?
送他的東西他一直帶在身邊,人倒是不肯認,呵…
顧衍被她鬧得不行,用蠻力制住她卻又怕弄疼她,手一松這女人就順桿兒爬。
沒一會兒,還真把他扒得上身光溜溜的,徹底暴露在了空氣里。
上半身的皮膚和臉上差不多,密密麻麻的全是燒傷的疤痕,大面積的凹凸不平,褚音驚得倒抽了口涼氣。
“別看了。”顧衍扯過被子想蓋住,卻又被小女人阻止了。
褚音水潤潤的眸子漫上了大霧,眼底流轉着心疼的情緒。
那些傷疤早已結痂脫落,坑坑窪窪的甚是駭人,褚音沒有半點嫌棄,冰涼的指尖一點點掠過他的胸膛,感覺男人微微地顫抖起來。
不知怎麼,見到這一身狼藉,褚音心底卻莫名鬆了口氣,她看向他,目光筆直而專註,語氣淡淡的:“就是因為這些疤,你才不要我了?”
顧衍沉默下來,漆黑深邃的眸子靜靜與她對視,目光貪戀地在她臉上一寸寸掠過,卻還是避開了她的視線。
見他這副樣子,褚音心裏一橫,十分迅捷地從床頭的架子上摸過來一把水果刀,寒光一閃就朝自己臉蛋上劃去。
“你幹什麼!”顧衍眼疾手快地捏住她的手腕,他力道之大令褚音半邊身子都跟着麻了麻,小刀也掉在了被褥上。
刀口收勢雖快,皮膚上卻還是出現了一抹擦痕,血珠子驟然從白皙的皮膚下涌了出來,顧衍眸光滑過一絲驚痛,轉過去翻箱倒櫃找紗布。
顧衍心裏很亂,感覺小女人從後面抱了上來,帶着血珠的臉蹭了蹭他光裸的後背,聲音更咽:“你自己沒良心,也別把我想得太淺薄了。”
她緩緩將他收緊,用盡了最大的力量擁抱他,彷彿下一秒他就要消失不見。
“別說是燒傷,你就算燒成了骨灰,我也把你裝在瓶子裏,日日放在我枕邊。”
“音兒…”顧衍喉頭滾了滾,抑制不住心底酸酸脹脹的泡泡。
他拉下她的手,緩緩轉了過來,第一次在重逢後主動正視她。
褚音破涕而笑,眼睛亮晶晶的:“你可認我了?”
顧衍修長的手劃過她的臉頰,一點點拭去她眼角的淚水,鴉黑濃密的睫毛忽然顫了下,聲音格外的暗啞:“既然要看,把剩下的也看了吧。”
褚音一愣。
顧衍垂下眼皮,一聲不吭地開始解褲子,外褲、棉褲、秋褲…
褚音眼睜睜看着他脫了個精光,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那兩條腿上的疤痕卻還是觸目驚心,燒傷的部分比上半身還要嚴重許多。
最後,顧衍深吸了一口氣,閉着眼睛,最後一塊遮羞布唰地扯了下來。
空氣凝固了一瞬,外面的風聲,屋裏火爐里的噼啪聲,所有的聲音彷彿都靜止了。
“我給不了你幸福了。”顧衍抬起了眼皮,嘴角含着一抹苦笑。
褚音被氣得不輕,眼底摻雜着痛惜和怒意,竟亮得出奇:“你再敢說一句試試?”
顧衍的拳頭攥得發白,心痛如絞,自尊在這一瞬間碾成了粉末,卻還是開了口:“你還這麼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着,不能跟着這樣殘缺的我。”
褚音靜靜看着他幾秒,辨別著他臉上每一絲的微表情,顧衍的態度沒有任何鬆動,她心臟的一角塌陷了下去。
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氣,猛地用手背狠狠抹了下臉上的淚水,那雙帶着盛怒和濃濃失望的眸子,最後歸於平靜。
“你這副樣子的確配不上我,隔壁的春妮姑娘待你不錯,你不妨和她相處相處。”
褚音將炕上的被子甩在他身上,頭也不回地向大門口走。
“既然如此,我現在就回去答應賀執,今晚就和他上床,一個月後就舉辦婚禮,一年後的今天,你的侄子也該出生了。”
她每蹦出一個字,顧衍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揪了起來,無法想像的痛楚瀰漫到了全身的每一處,痛得他忘記了呼吸。
“就當我瞎了眼了。”
褚音走的時候搭上了門把手,下一秒,猛地回頭瞪了他一眼,又將自己手指上的戒指退了下來,扔到了他身上。
“呵,懦夫。”
嚴寒的風涌了進來,門板又砰的一聲被關上了,顧衍打着赤膊,呆愣愣站在原地。
小周司機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四合院接褚音,正開着車,後視鏡就倒映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褚小姐,怎麼有人在追車啊?”那背影越看越覺着熟悉。
“不管他,讓他追。”褚音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聲音涼颼颼的,連頭都沒回。
顧衍就這麼跟在車後面追了幾條馬路,中間還摔倒了一次,一直追到了顧家別墅,小周開着那輛車走了,褚音站在皚皚的白雪地里,猛地回了頭。
男人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呼吸着,他臉上也沒帶着遮掩的口罩。
褚音冷凝着一張臉,見他向著自己一步步走來,還緩緩拉起了她的手。
“我捨不得…”
良久,顧衍珍而重之地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個吻。
褚音抽了抽手,沒抽動,反而被他死死攥在掌心中,隨即一把將他的小女人扯在了懷裏,擁抱的力量之大,把褚音抱得骨架微微泛疼。
“只要你不嫌棄我,我就永遠陪着你,好不好?”顧衍聲音沙啞,像是破舊的風箱傳出的。
等了一會兒,卻不見小女人回抱住他,顧衍鬆開了她,就對上褚音平靜如水的視線。
“晚了,不需要了。”
說完,褚音甩了甩一頭波浪長發,搖曳生姿地上了台階,按了密碼,當著他的面砰的一下關上了大門,然後拉上了落地窗帘。
顧衍被隔絕在外,一顆心沉到了谷底,眼看着屬於他的房間亮起了燈光,又見連帶的浴室也亮了起來。
他眸光暗了暗,還是順着消防管道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