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章 茗雅茶舍
茗雅茶舍,一間坐落於臨河商業步行街的小小茶舍。
目前來說屬於林天宇的個人財產。
環境還算不錯,內部陳設都是木質傢具。
面積不大,一共就四張木桌,每張木桌最多只能坐四五人。
不過好在氛圍清新雅緻,推開里側的木窗就能看見流動的河水和河對岸的人家。
如果可以坐在靠窗的桌邊點上一壺咖啡或是一壺茶,讀讀書,看看窗外的風景,度過一下午的光陰也是極好的。
前提是付得起相對昂貴的茶水錢。
上午8點,此時的茶舍里只有兩人。
一個是帶着小圓墨鏡的許策,而另一人正是茶舍的老闆,林天宇。
林天宇似乎能透過墨鏡,看見許策頂着的黑眼圈:“來壺咖啡?”
“當然。”
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間茶舍,裏面還賣咖啡。
“這杯咖啡可不是免費的哦。”
“知道!”
這摳門的傢伙就沒有提供過免費的東西。
沒過多久,一杯熱騰騰的黑咖端到了許策眼前。
他回想起一個多月前的雨夜,那時的自己分外狼狽。
也是林天宇如現在這般將一杯咖啡慢悠悠地端到了自己的面前。
“三十五一壺,不二價,謝謝。”
說著林天宇把另一手提着的一小壺咖啡也放到了桌上:“喝完自己續。”
許策略有些不滿地看着林天宇微笑着的臉。
這張臉可以說是非常普通了,眉目稀鬆平常,可偏偏笑起來能給人一種特別安心的感覺。
他一身寬鬆的白衫白褲,腳蹬一雙黑布鞋,一頭黑色短髮打理得說不上有什麼造型也就是清爽精神。
整個人天生就帶有令人安神的氣場。
反觀許策,衣品不差,人也倒乾淨。
兩人年齡相仿,相貌和林天宇比起來也同屬中等之姿。
可偏偏沒有人家那種清爽乾淨的氣息,無意間的彎腰駝背也平添了幾分猥瑣。
不過許策本來就對自己的外形沒什麼追求,自然而然就好。
林天宇大大咧咧地坐在了許策的對桌,自顧自抽了一旁書架上的一本書,一邊翻看一邊隨意道:
“感覺如何?”
許策推了一下自己的墨鏡有些猶豫:
“我……還不敢拿下墨鏡。”
林天宇的視線從書上移開瞟了一眼許策:
“沒事,拿下來吧。”
目光盯着許策的雙眼,愜意舒適。
許策也只是遲疑片刻,拿下了墨鏡。
墨鏡后的雙眼黑白分明,澄澈而乾淨。
但這雙眼睛卻又有些詭異,明明看起來很健康,卻沒有一絲神采。
細觀之下似乎在雙眼的黑色瞳仁中央有一點猩紅。
林天宇眯起眼,他能看清那點猩紅是什麼,那是一個微形的紅色漩渦。
這個紅色漩渦緩慢轉動着,此刻看起來十分平靜。
在漩渦的中心是一片死寂的虛無,這也是為什麼許策雙眼沒有神的緣故。
念頭閃動,林天宇目光移開,重新投向面前的書上:
“它已經飽了,短時間應該不太需要吃東西了。”
“真的?!”許策有些激動。
但旋即也聽明白了林天宇的意思。
這,也只是短時間罷了。
“短時間……”許策仰靠在椅背上,抬頭看着茶舍天花板上吊下來的風扇。
現在許策的視野已經沒有之前那麼模糊了,但他還是長嘆了一口氣,又把小圓墨鏡戴上了。
沉默了一會兒。
林天宇翻了一頁書,打破了低沉的氣氛:
“赤梟有消息了。”
“什麼!”
許策原本上半身的重量都靠在椅背上,椅子前腳都有些離地了,聽聞林天宇這句話整個人騰得就站了起來:
“找到那個崽種了?”
林天宇一臉淡然:
“沒有,只是說有小道消息。”
許策像是餓虎撲食一般,雙手撐在桌上,俯向林天宇:
“快說,算我欠你的,兩次。”
彷彿許策越激動,林天宇也就越淡然,他又翻了一頁書,悠然地拿過許策沒動的那杯咖啡,端了起來:
“三次。”
說著輕吹咖啡,呼嚕呼嚕地喝了一口。
許策咬牙:
“好。”
林天宇放下咖啡:
“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九龍尋寶會。”
這讓許策眉頭一皺。
此九龍並非真的九條龍,而是指的九龍市,也就是許策所在的這座城市的名字。
至於這個九龍尋寶會,許策也確實有所耳聞。
前兩天林天宇就想讓許策去參加這個九龍尋寶會,但被許策給拒絕了。
畢竟許並沒有想要繼續這些能人異士糾纏的想法,他只想找到赤梟。
那個混蛋搶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
只不過許策忘了那是什麼東西了。
3個月前他在浴室滑倒過一次,當時在醫院毫無意識地躺了兩三周。
再醒來后,整個人的記憶能力就變得差了很多。
只記得一個叫赤梟的人搶了東西。
蘇醒之後的許策便一直在尋找赤梟。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2周前找到了赤梟。
回想起在那個廢棄廠房裏,赤梟輕而易舉地將自己打倒在地,然後將一條手指粗細的蠕蟲塞進自己的嘴中……
那種陰冷濕滑的感覺彷彿在此刻又一次粗暴地擠開自己的喉嚨,許策胃部不禁有些翻湧。
赤梟有心殺死許策但沒有直接動手,並不是出於仁慈。
而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他作為超凡的界行者,不想髒了自己的手。
而且那條寄居在許策身體裏的蠕蟲足以完成殺死一個凡人的人物。
有一種遊盪在世界縫隙中,名為“魘”的怪物。
它們最愛吃的甜點就是蠕蟲的分泌物。
而它們所遊盪的地方,夢境與現實的界線將會被抹去。
為了在那些以假亂真的幻想中活下來,許策不得不自殘了雙目。
若不是幸運地遇到了林天宇,許策恐怕已經在無盡的噩夢中命喪黃泉。
再後來,體內的蠕蟲被林天宇取出來了。
可許策已經瞎了。
現在的雙眼已經不是原裝的那一雙了,而是魘的。
按林天宇的說法,這是他花了大代價、大力氣才幫許策安上的。
這雙眼睛有着洞察異象,攝魂奪魄之效,但卻也保留了魘的凶厲殘忍。
林天宇明確告訴許策,這雙魘瞳在極度飢餓的時候會失控。
那時很可能會吞食附近活人的靈魂,而許策作為魘瞳的宿主最終也會被反噬。
最後,一個遠強於先前魘魔的魔頭將會藉助許策的身體來到這世上。
恐怕將會危及成千上萬人的生命。
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的許策和林天宇大吵一架,責怪他沒把結果提前說明。
若是他知道會有這種結果,按性子說什麼也不會允許林天宇做這個“手術”。
倒不是怕自己的下場如何,而是怕自己間接害了周圍那些無辜的人。
比起在自己身上劃一刀,許策更難接受別人因為他家破人亡。
但林天宇一句話卻斷了許策再次戳瞎自己眼睛的心:
“沒有這雙眼睛,你有什麼資本去找身懷異術的赤梟。”
“是啊,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要找到赤梟已經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拿什麼擊敗他?又怎樣才能拿回那件重要的東西呢?”
於是,許策不得不接受了這雙眼睛。
昨夜去洛霞苑就是林天宇的安排,同時也是魘瞳第一次進食。
雖說在魘瞳進食的時候許策的意識喪失了,但在恢復意識后許策能感受到魘瞳確實在改變自己的體質。
甚至在內心深處,自己還有一絲渴望。
期待着下一次的進食。
去那個尋寶會,大概率會經常用這雙魘瞳……想起內心深處的渴望,許策愈發地抗拒起來。
“愣在那裏幹什麼?”
林天宇看見許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只覺得有些好笑。
許策不再回憶,但還是有些失神,軟軟地坐回了椅子:
“我要再想想。”
林天宇倒也不催,翻着手上的書:
“沒關係,大會要開還有段時間,慢慢想……我只是聽說,好像有一個叫做青雉的參加了。”
許策愣了一會兒:
“海軍三大將?”
林天宇嗤笑:
“沒文化,沒聽說過‘煙吐白龍頭宛轉,扇開青雉尾參差’?”
這詩許策倒真的沒有聽說過,便不再作聲。
林天宇又道:
“你自己想吧,赤梟,青雉,哦,對了,幾個月前有個叫‘黑雀’的偷了樣東西,嘖嘖嘖……你猜他們會不會有什麼聯繫。”
被林天宇提點了一下,許策也不傻,自然看出來其中的聯繫,自言自語地就說了出來:
“都是一種顏色加一個鳥名?”
林天宇不置可否。
參加九龍尋寶會的青雉,確實有可能會是再次找到赤梟的機會。
但也有可能只是外號上的巧合。
許策一時拿不定主意。
不過他也不是糾結死板的人,看了手機時間,該去做兼職了,便起身準備離去。
“算了,咖啡的錢不用給了。”
許策有些驚訝,再看林天宇,卻發現對方只是繼續看書,彷彿沒說過那句話。
許策嘆了口氣,轉而走向門口。
玻璃門外的石頭街被夏天上午八點多的太陽籠罩,有些亮得晃眼。
“林天宇,我能相信你嗎?”
許策的手搭在了把手上。
“呵呵。”
林天宇的聲音有氣無力地從書後面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