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最後的火鍋
周怡音回到電台,處理完了陳安時臨時加過來的稿子,想離開前,卻遇到了抱着一隻大箱子的許宛央。
二人並肩等在車來人往的紅綠燈門口。
周怡音有點好奇,不過想到二人之間並不友好的關係,還是咽了回去。
倒是一旁的許宛央從頭至尾將她的好奇盡收眼底,淡聲道:“我準備離職了。”
“為什麼?”出於禮貌和一點點好奇,周怡音還是開口問道。
“我在這裏已經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許宛央笑笑,轉頭看向了周怡音道,“方不方便找個地方聊聊?一起吃個飯?”
城北繁華的商業街,靠近頤和廣場的地鐵口,一家火鍋店內煙霧繚繞,食物的香氣很是濃郁。
老闆娘在前台忙得腳不沾地。
周怡音和許宛央要了一間包廂,點完單,許宛央給自己和對面的周怡音都倒了一杯水,她抿了一口道:“我馬上就要走了。”
“去哪?”周怡音好奇地問道。
“德國,我申請了留學。”許宛央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
周怡音愣了一下,道:“你為什麼……”
“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許宛央抿了口水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因為鶴別訂婚了,所以才要離開?”
周怡音沒說話,因為她確實這麼認為。
“那天,我說羨慕你,並不是客套。”許宛央放下了手裏的杯子,抿唇笑了笑,“我的原生家庭很不堪,我的父親因為犯了猥褻罪被判入獄十年,我的母親一心只想着她自己。”
“我覺得小的時候,我過生日,我媽難得大方,給我買了一個很貴的蛋糕,我當時很高興,覺得她是愛我的。”
“但是沒想到,她給我吃了蛋糕,當天就跟她的男朋友離開了,留我一個人在家裏自生自滅。”
許宛央自嘲地笑了笑。
包廂的門打開,服務生拿着菜一一端了上來,還拿了兩罐啤酒,放在了許宛央眼前。
許宛央默不作聲地伸手拉開了易拉罐,仰起頭灌了一口,漂亮的眼睛被酒精熏得通紅。
“這就是我的父母。”許宛央舉起啤酒,燈光將她上的神情照映得分明,落魄又慘淡,“自私、冷漠、虛榮、市儈……我媽一輩子都在和有錢的男人戀愛……”
“我知道你曾經猜測過我和白澤安的關係,對吧?”
周怡音猶豫再三,還是點了點頭:“我只是覺得很奇怪,如果你和白澤安毫無關係,為什麼你……”
許宛央的瞳孔渙散,有些失去焦距,她怔怔道:“我說,白澤安喜歡我,你信嗎?”
周怡音僵在原地,確實有點被嚇到了。
但隨即一想,其實白澤安四十多歲,儒雅英俊,妻子早逝,會喜歡許宛央這樣年輕漂亮野心勃勃的女孩,並不令人意外。
“我媽和白澤安是彼此的初戀情人,他們一起從小城市到了大城市,只不過我媽當初為了一個男人拋棄了白澤安。”
許宛央看着火鍋里沸騰的小氣泡,下了點牛肉涮了涮:“白澤安本來就聰明,經過這件事的刺激后,決心要出人頭地,後來就跟白思語的母親,也就是二十多年前饒城檢察官的女兒在一起。”
“白澤安得到了岳父的點撥,官途也很順利,他從小是窮苦出身,很會看眼色和審時度勢。”
許宛央說的這些,周怡音確實深有體會,好幾次的事情之中,白澤安出現的時機恰到好處。
“白澤安的妻子早逝,我媽又被好幾個男人拋棄,重逢后,一直用精神衰歇為理由,纏着白澤安,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許宛央似乎有點喝多了,說話的速度有點變慢了。
“我想可能是想再續前緣,或者就是純粹看老情人可憐,白澤安一直很照顧我媽,也照顧我。”
許宛央定定看向周怡音,那眼神里包含着太多情緒。
周怡音卻一下子就讀懂了:“白澤安為了補償你,安排你進了市政府成了臨時的合同工?”
“對。”許宛央點點頭,“我原本也以為這是她答應給我媽的。直到有一天,白澤安叫我去書房,說讓我辦一件事,但他什麼都沒準備。書房裏只有紅酒和鮮花。”
“我當時其實並不是毫無感覺,可我總覺得不太可能,畢竟我和白澤安的年紀……差太多了。”許宛央的語氣有點悠然,半靠在臂彎里醉態盡顯,“她的女兒比我小不了幾歲。”
“然而,白澤安還是跟我告白了,他說比起我媽,他更喜歡我,看着我就好像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周怡音默默低下了頭,不知道為什麼,聽着這一段她總覺得有點尷尬。
許宛央冷笑了一聲,眼裏儘是厭惡:“這些男人都一個樣。什麼都不是的時候,希望找一個賢妻良母,打理家務。功成名就的時候,又想找一個年輕漂亮的談戀愛。”
周怡音:“……”
其實她覺得許宛央說得十分有道理。
“然後呢?”
許宛央收回了思緒,看了眼面前的周怡音道:“雖然我不喜歡我媽,但我不得不承認從骨子裏,其實我和我媽很像。我喜歡鶴別,因為他樣樣都很好,很優秀,跟他在一起,我好像就能擺脫原生家庭的不幸,與過去徹底割裂。”
“其實有的時候,我也說不清,我到底是喜歡鶴別,還是只貪戀他帶給我的溫柔。”
許宛央笑笑,眼底的神色是從坐下以後最柔和的時刻。
“或許……”周怡音低頭抿了一口水,道,“兩者都有吧。”
許宛央放空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周怡音,你知道我為什麼針對你嗎?”
“因為鶴別?”
“不是。”許宛央笑着搖了搖頭,“因為你擋了我的路。比起從你手裏搶鶴別,我更想成為白澤安那樣有權有勢的人,不用仰人鼻息,不用受人威脅,也不用看人臉色。”
“你知道嗎?”
“什麼?”
周怡音心裏惴惴不安,她觀察着和許宛央的神色,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許宛央即將告訴她一些,她忽略的細節。
“我和白薔達成了一致的目的,所以才來光線電台。她承諾我,只要把你從光線電台趕走,從鶴別身邊趕走,我就會成為光線電台下一任的台長。”
“當時,我披露你是精神病,你確實被趕走了。”許宛央再提起這件事的時候,臉上毫無波瀾,既不覺得抱歉,也不覺得錯。
“但我一點都不高興。”許宛央猛地捏扁了手裏的易拉罐,“我煩透了白薔對我呼來喝去,明明我已經照她的想法做了,她卻覺得理所應當,還對我指桑罵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