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王子
不幾日,植被逐漸茂盛,初秋時節天高雲淡,綠草尚未枯敗,翻過一道山樑,迎面而來的風竟有一絲清涼,遠處河流竟加速匯入一片廣闊的幽深碧海,確實是海,比沿途最大的海子還要大無數倍,問題是這裏應該還是內陸,怎麼會有海呢?沿岸由西向北,多半日便遠遠望見一座城池,背靠着碧藍的海,前面卻是大片農田,有麥子,有穀子,只是和周見深見過品種可能不大一樣,散佈的村莊,如拱月的星星,更遠處山上有成片的樹林,已經有層巒疊翠的意思。老人帶着他徑直走到城前,城牆、城門頗為雄偉,仔細看去,竟然寫着兩個漢字——樓蘭!
周見深雖對歷史只是略知皮毛,但也知道樓蘭古國得是一兩千年前的事情了,聯繫到近來的所見所聞,他已經猜了個大概,估計是回不到從前了,心下凄然,他現在能做的只有祈禱另一個位面的自己能好好活着,想通此節,周見深不再固執於原本的生活,一來已然不能盡孝於父母,二來現在自己只算個多餘的人,隨遇而安便好。
與他固有印象中的古城不同,城內物種品類繁盛,行人車馬往來如織,可以看的出來經濟興旺富足,自己雖衣着另類,好在整齊,街道之上另有不少奇裝異服流動。在老人的指引下來到一處頗為講究的建筑前,寫的都是不認識的蝌蚪文。門前四個帶着彎刀的護衛,老牧人上前恭敬的訴說著,一邊比劃一邊看向周見深,侍衛首領打量了一下周見深,不敢怠慢,回身進去稟報,不一會兒,一個頭戴尖尖的氈帽,留着八字鬍的小個子男人出來,面相狡黠又有些威嚴,盯着周見深,滿臉疑惑,伸手索要,喊着:“喀西特西!……”他雖不明白,卻知道自己身無旁物,只有這塊魚形玉佩可疑,掏出遞了過去,那人又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命人帶他進去安頓,自己則快步回去。
周見深一直以啞語示人,只等有會說漢語的人來為自己解疑答惑。不多時,來人將他帶到一處裝飾富麗堂皇的大廳,一個圓桌兩旁坐着服飾不同的兩撥人,涇渭分明,左側居中之人頗有氣勢,身後站有侍衛,與之呼應對側為首之人則稜角分明,顯得神勇異常,此時正怒目圓睜,大聲的斥問:“天漢元年,我大漢出使大宛國,使臣二十餘人在你樓蘭與龜茲邊境遭匈奴襲殺,無一生還。太始三年,遣大月氏使節一十七人,另有商隊五六十人在孔雀河邊被被馬賊阻殺。征和二年、三年,來往使節又被擄殺不下百餘人!你敢說,這些事和你無關嗎?!”一旁自有翻譯說與主事之人。周見深暗自驚詫,自己竟來到了漢朝嗎?
“侯爺,這你可就冤枉本王了,那匈奴人馬彪悍,來去如風,我們已許久不與他們聯絡;而且近幾年天公不賜,雨水稀少,聽說北方的牛羊大減,很多人就埋伏在這西去的必經之路上,以劫掠財物為生。望侯爺稟告天子,請治我樓蘭不能維護來往使節之罪,但溝通匈奴的大罪我們實在萬萬承受不起呀!”
“既然樓蘭王明白其中的利害,本使會稟明天子。我大軍不日將至,但匈奴使節在此盤桓數日,方去,樓蘭王為何不與我說明,你又作何辯解?”
“這……非小王不願如實相告,實乃夫人不願。”似有難言之隱,轉頭望向周見深,道:“此人乃是我的幼弟,自幼口不能言,戴有傳國玉佩,如天子與侯爺不信我的話,本王願以幼弟為質,以示樓蘭子民的忠貞不二之心。對了,匈奴使取道龜茲前往烏孫國,已去三日有餘。”
漢使打量了周見深兩眼,抱拳向樓蘭王道:“我定會向天子說明樓蘭王的大義,事不宜遲,我等須快馬加鞭追趕匈奴使者,還請樓蘭王子指引道路。”樓蘭王巴不得他們趕快離開,吩咐幾名侍衛找來嚮導,一同跟隨周見深。
出樓蘭國都扦泥約五六十里,漢使藉機將周見深單獨邀到他們的馬車裏,“我是大漢使節傅介子,你又是誰?”周見深聽出他帶有陝北口音,交流應該沒太大問題,想了想,“我是個可有可無之人,也是華夏兒女,唯獨不是什麼樓蘭王子。”
“咦?你是魯國人嗎?”一旁的少年操着一口正宗的山東話問道,周見深也是一臉懵,此時此地居然還能遇到老鄉,為避免出錯,先問:“你是魯國哪裏人?”“在下韋玄成,字少翁,鄒縣人氏,叫我少翁便好。”
“幸會幸會,我…我家在魯國泗河源頭處,我們相距不遠。”
“如此甚好,那你為何會在這裏?怎麼成了樓蘭的王子?”見周見深面有難色,傅介子捅了捅韋少翁,接道:“真正的樓蘭王子於數月前為躲避追殺,已經歸降我大漢了,所執信物便與你身上的玉佩一樣。他本欲與我等同行,可惜臨行前被殺手暗害,他的玉佩也是神奇,竟隨主崩碎,不知你的又從何而來?他已將樓蘭的情況悉數告知,隨後我會慢慢說與你聽。既然樓蘭王設計周旋,不願如實講明,那我們就將計就計,所以不管你是誰,從現在起,你就是樓蘭王子尉屠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