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安泰宴
大申京城伏龍城佔地之大,乃是眾多王朝都城之首。
在宮城四方位置上,各設四宮為進宮通道。
東宮,此處宮門上多是精玉打造的日月行星,琳琅滿目,一隻由碧綠寶玉雕刻的飛龍趴伏其上,在龍身下,是一塊牌匾,寫有“東天關“三字。
西宮,白玉塑造的吊睛大蟲抬頭趴伏,牆壁廊道上多是異獸壁畫,栩栩如生,掛有“西星關“牌匾。
北宮入口最大,青色石磚,極富水運,是早年大申與山上宗門買來專門用來建都使用,依然使用包含水運的玉石雕刻有一座玄武像,牌匾“北斗關“。
南宮倒是最為金碧輝煌,入口如井口,一隻純金打造的丹火鳳凰高高矗立,雙翼自然垂下,裹挾住入口兩邊,牌匾“南柳關“。
這一日,大大小小的武將以及文官趕赴宮內,名義上是出席天子籌辦的安泰宴,慶祝大申安穩盛世多少多少年,實際上都清楚內幕。
李渙下了馬車,李王府居東邊,所以得從“東天關“進入。此時的廊道旁,已經候着了兩位。
一位叫張紹,濃眉大眼絡腮鬍,是一位精壯的漢子,另一位叫王燁,身材修長,身穿青色長衫。
張紹是邊疆將領,而王燁則是他的隨軍文官,兩人在半個月前就收到了密信,火急火燎的趕來京城面聖。
兩位都顯得有些風塵僕僕。
李渙見了兩位,面帶笑意,大步上前,抱拳道:“張督軍,李大夫,好久不見啊!“
張紹作為邊疆督軍,一條綿延萬里的戰線收得那是滴水不漏,自從大申王朝統一聖州后,一國邊線既是一州之邊線,可想而知,攻事之大。王燁作為曾經朝廷的御史大夫,不久前主動調離京城,把位子讓給了一位年輕後生,也遠赴邊疆與張紹搭檔,說是為張督軍減輕負擔,李渙喊習慣了,也就不改口了。
三人很早前就認識了,當時還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小夥子。
張紹嘿嘿笑着抱拳迎了上來,拍了拍李渙的肩膀,大笑道:“瞧瞧這威名遠揚的鎮南王!如今待在自家宅子裏養老不是?瘦了一大圈啊!“
李渙搖了搖頭,笑道:“在這京城陪都,也不輕鬆的。“
“許久不見,王爺還是那個王爺。“,王燁笑道。
“難得。“,李渙說道。
三人一同入宮去,一路上見了好些人,都算是在王朝里有頭有臉的人物,但是比起這三人,還是要畢恭畢敬的打聲招呼的。
張紹,作為邊疆督軍,都說天高皇帝遠,手握大量兵權,而且在軍中威望極重,大申皇帝閉關多年,無論是山下百姓還是朝廷中的官員們都議論紛紛,話題的內容就是如果張紹起兵謀反,用不用半年,就能攻下京城?
王燁,為官清廉,而且人長得文質彬彬,並且至今未婚,一心從官,機緣巧合之下覓得一本山上秘籍,本身又有點修道天賦,便做了練氣士。成為練氣士后並沒有改變他的心性,反而功績卓越,陛下親自為其上調到御史大夫職位,王燁在宮中也是極富盛名,大多數文官對其都是佩服有加,協助國師司徒書彥治國安邦,彈劾、糾察毫不手軟。
李渙就更不用說了,大申王朝建立的主要功勛之一,關於的他的事迹,放在其他州都廣為流傳。
面對一路上前來打招呼的群臣百官,張紹向來不予理睬,實在是看不慣,最多就是點點頭回應,不像李渙和王燁,都會禮貌的招呼過去。
“等這般事了,二位多留幾日,去我府上小酌兩杯,如何?“,李渙問道。
“當然不急,也沒啥急的。“,張紹說道。
李渙又看向王燁,後者笑道:“我如今在張督軍手下謀事,自然他在哪我在哪。“
“嘿呀,這話說的,在我心裏,你這隨軍文官與那一國之師無異啊!“,張紹立馬抱拳打趣道。
王燁連忙擺手道:“不敢不敢。“
李渙則在一旁哈哈大笑。
大殿門兩旁,兩位披甲守衛站如挺松,紋絲不動,渾身上下被那龍紋金甲包裹,看不清面貌,肅殺之氣瀰漫。
這便是大申王朝最主要的禁軍之一,龍甲軍,此軍士兵身披的金色龍紋甲由墨家專人打造,造價不菲,品質極高。現在大申王朝服役的龍甲軍總計數目一萬八千人,京城駐守最多,其次是邊疆,再然後才是一些重要的關塞以及大城池內。
踏上台階進入宮殿,首先就是給人一種一望無盡的錯覺,其次便是雕樑畫棟、金碧輝煌的感慨。
雲白光潔的大殿之內倒映着如清泉一般亮眼的珠光,美景如同花隔雲端,讓人一時間分不清虛實。兩根參天玉柱立於龍椅兩旁,上面各盤有一隻栩栩如生的金龍,俯瞰眾人。
此時殿內已經匯聚了來自各地的群臣百官,三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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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群各自交談着,熙熙攘攘。
殿內上百張案几上已經擺放有一壺青瓷酒壺,數盤瓜果。
李渙、張紹率先落座,因為如今官職的緣故,王燁坐的要離得遠了一些。
“也不知此次議事,會持續多久。”,張紹捏起一粒水靈靈透光的提子,送入嘴中。
“吃個飯問個話的事,總之時間應該不會太長。”,一位緩緩走來的青色儒衫中年男子回答道。
李渙與張紹起身抱拳。
“見過國師大人。”
司徒書彥點了點頭,看向一旁的張紹,微笑道:“與張督軍有許多年沒見了,上一次見面,還是邊防戰事吃緊的時候呢。”
“干我們這活的,與國師大人能不見面最好。”,張紹打趣道。
“那是那是。”,司徒書彥笑道。
一旦邊防督軍與國師見面,那說明事態的嚴重性已經大大超乎預期,就連督軍都無法維護局面,才需要國師親自出馬,真要是有那種時候,一國之君親自御駕親征都不是稀罕事。
身穿紅袍的司儀總管走上殿來,清了清嗓子,這才喊道:“皇上駕到!”
眾人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齊刷刷的起身,視線看向大殿門外。
一位袞服男子,面容俊朗,頭別金簪,龍驤虎步,牽着一位鳳袍女子,年輕貌美,一同走向龍椅。
“恭迎天子陛下,皇後娘娘!”
除了四位王爺,再者就是張紹這一類官職的人只需要稍稍彎腰行禮,其餘之人皆是跪拜之姿。
“眾愛卿平生,落座就好。”,大申天子今天看上去甚是高興。
群臣百官這才落座。
袞服男子領着鳳袍女子走上專屬高位上,將其安置在龍椅旁的座位后,自己便大步走向龍椅,並未着急落座,只是打量了一邊台下的百官們,笑意吟吟。
“朕因為一些別樣事務甩手了近十年之久,樂的是天子,苦的是眾臣,朕心裏愧疚難當啊。出關后,見到天下還是如此和平,直叫朕一陣欣慰,我大申有如此多賢官助國,是我大申的榮幸!朕先在此,禮敬各位一杯!”,說完,袞服男子舉起案几上的金樽。
“陛下言重了,臣子們只是各司其職,護我大申大好河山!”,司徒書彥率先起身,雙手高高舉起酒樽。
然後便是眾人皆起身舉杯。
“有如此之國師,天下何求?如此盛世,書彥你功勞不小,得之我幸!”,袞服男子哈哈大笑。
又是一陣君臣之間最常見的奉承話之後,便是安泰宴的準時開席,各種山珍海味,甘之如薺的蔬果,玉盤珍饈,秀色可餐,讓人食慾大開。
“眾人皆知陛下如今算是那修道有成,為國續運,我們理應敬上陛下一杯。”,袞服男子身旁落座的鳳袍女子舉杯而起。
“與天同壽!”,司徒書彥舉杯起身。
眾人再次起身,齊敬龍椅上的男子。
一時間殿內熱鬧非凡。
酒過三旬后,教坊人士開始登場,手持樂器,美人伴舞,音樂婉轉動聽,舞者舞姿優美,讓人賞心悅目。
宴席持續了近三個時辰后,群臣退去,只留下屈指可數的幾人在場。
四位都城異姓王,國師,邊疆督軍,禁軍統領,以及掌管國庫的戶部尚書。
殿內再無他人。
李渙衣袍一震,渾身酒氣頓時煙消雲散。
在座其他人士皆是施以秘法去除酒氣。
龍椅上的袞服男子一隻手輕輕的敲打着身前的案幾,另一隻手扶額,思緒飄揚。突然間便指着台下一位紫色衣袍腰系玉帶的男子問道:“閔尚書,國庫情況如實上報。”
大申王朝戶部尚書,負責清點國庫,是大申天子親自任命的人員,名叫閔崔,年齡算是這群人中最小的一位,不過三十六七。
閔崔行了一禮,說了一句遵旨,便從腰間拿出早已備好的帛書。
“簡括一下就行了。”,袞服男子又說道。
閔崔點了點頭,開始上報。
“市銀現存八千六百七十萬兩,官銀七千六百五十萬兩,金錠五千萬兩,珠寶玉器若干。。。”
閔崔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袞服男子,後者擺了擺手道:“繼續便是,如今在場的諸位,沒必要對他們隱瞞。”
閔崔這才繼續念下去。
“山上仙家靈石琛石五萬六千,璫石一千二百,無瓏石。”
閔崔如今上報的,是山上修士通用的一種貨幣,出自那富甲錢州。
最次的一等為琛石,縱使品質最次,蘊含靈力最少,但是其靈力精純純度很高,且極易讓修士吸收。
其次便是璫石,最高等的便是瓏石,這等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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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的等級劃分都是依照靈氣蘊含的多寡區分。
一顆璫石能抵得上一百琛石,而一顆瓏石又能換一百璫石。
據說那最高級的瓏石,僅需一顆,便能讓尋常的山峰孕育出靈藥,無人問津的小池塘變作那靈力充沛的靈泉。
這些產自富甲錢州的靈石,不僅在山上修士之間流通,一些大王朝國庫里也會存有一些,而例如墨家的那些機關術,大多數都是需要靈石作為能源來驅動的,陰陽家的風水陣法皆是同理。
袞服男子拍了拍手掌,臉上浮現笑意,說道:“沒想到,朕不理朝政這些年,財政不減反增,倒是令人意外。”
“都是國師治國有方。”,閔崔說道。
袞服男子點了點頭,隨後又指向張紹,問道:“張督軍,邊疆這些年如何,有無戰事發生?”
張紹抱拳道:“回陛下,邊塞近來安穩,只有一些死灰復燃的亡國騎兵偶爾來犯,不過近些年已經被微臣打殺乾淨了。”
袞服男子滿意的說道:“很好。”
“禁軍統領林子肖聽令。”
台階下黑衣男子單膝跪地,抱拳領命。
“朕命要你領隊一百鳳隱士,分別去到別處大州,每隔一旬彙報一次,朕現在需要的是全天下的情報。”
“領命。”,林子肖抱拳道。
“你先去吧,早安排早有收穫。”,袞服男子擺了擺手。
林子肖身形一閃而逝。
鳳隱士,大申王朝的獨有軍種之一,也是禁軍的一種,善於刺殺、收集情報等任務,與龍甲軍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這位大申王朝天子把目光朝向另外一邊,微笑道:“朕的四位異姓王侯啊,都與朕說說實話,朕所作所為,你們想法如何,大膽說出來,不用藏着掖着。”
鎮南王李渙、鎮北王司徒空,國師的親弟弟、五嶽侯允方、功勛侯關寶芝。
“陛下所作所為皆是為大申國運着想,千年難遇的明君,一遇便是千年,可不是我大申王朝莫大的幸運事?”,允方行禮道。
袞服男子笑道:“就允方你最會說話。”
“陛下,依臣所見,修仙證道覓長生固然好,但是國之大事,還需陛下多多上心,畢竟陛下貴為九五至尊,一朝天子,諾大的王朝,頻繁少了主人終究也不是什麼長久之事。”,關寶芝說道。
“功勛侯言之有理。”,袞服男子點頭道。
“臣附議功勛侯。”,司徒空說道。
李渙依舊沉默不語。
袞服男子便笑道:“鎮南王是對朕有意見?不妨大膽的說出來,當年在沙場上,鎮南王不僅奮勇殺敵,而且對於督軍戰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現在年紀稍微大些怎麼就變得沉默寡言了?”
李渙苦笑道:“陛下,前面幾位王侯將說的差不多都說完了,如果陛下硬是要臣說些什麼的話,那只有臣附議功勛侯了。”
袞服男子頓時手扶龍椅哈哈大笑。
“罷了罷了,都下去吧,如此安穩盛世難得,諸位還需多多努力,與朕一起經營這大好河山。”
眾人行禮離去。
殿門外,張紹正準備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被李渙一把抓住小臂,搖了搖頭,前者心領神會,沒有開口。
等到坐馬車離開皇宮后,李渙才下了馬車,便見到張紹、王燁,甚至是司徒空也分別下了馬車。
李渙招呼車夫先行回府,四人並肩行走於無人的街道之上。
張紹轉頭喊了一聲王燁,後者立馬拿出一尊小香爐,點燃青香,燃起的青煙將四人包裹,在外人開來,大街上的四人,就如同消失了一般。
此情此景,張紹這才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沉聲道:“狗屁不是的東西。”
王燁有些疑惑,便問道:“陛下與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李渙擺了擺手,說道:“閑聊,問了問最近的國事。”
“陛下在跟我們打機鋒呢。”,司徒空苦笑道。
“要是人人活得都想五嶽侯那麼輕鬆就好了,有的時候,老子還真是佩服這種人,嘴巴靈動點,就能舒服半輩子。”,張紹說道。
李渙環顧四周,朝眾人笑道:“諸位今日不如去我府上,我為諸位開二餐,如何?”
“求之不得!”,張紹喊道。
“那便勞煩鎮南王了。”,王燁笑道。
“正好有些事情要與鎮南王說說,多有叨擾。”,司徒空抱拳道。
四人都不願在這街上多逗留,便是各自施展神通,消失在了原地。
大申的鳳隱士剛剛才派出一百名,四下無人的街道,才是最危險的地方,再多呆一會,怕是今晚穿什麼褲衩,都被看的一清二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