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秦宅鞦韆意不平
楊雙雙見事態要升級,忙攔住了,笑道:“表妹何必着急,我這就叫燕燕下來,長幼有序,原是燕燕的不對。”說罷,便將小妹扶下鞦韆,柔聲相勸。
秦福蓮聞言卻更氣不打一處來,這個楊雙雙,明明爹死了,還賴在她們家,裝個屁的高貴,還敢暗諷她。她本想罵回去,奈何沒有對方那般伶牙俐齒,正不知如何時,忽然想起昨夜偷聽到父親和母親說的那番話,心裏頓平,幸災樂禍看向楊氏姐妹兩個。
楊雙雙見她並沒有反擊,又觀她神色古怪,心中一動,試探:“表妹,舅母不是開了宴,你和表姐怎麼不去?”
這話正中秦福蓮下懷,她笑嘻嘻對楊雙雙道:“姑姑的好事,我不便去。”
秦瑞蓮在一旁扯了扯妹妹的衣袖,阻止她說下去,楊雙雙卻聽出些話意來,故作不解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秦福蓮雖是不好相與的,但和活了兩世的楊雙雙相比,還是嫩了許多,一下子被她套出話來。
原來秦大舅有個富商朋友“偶然”看見秦氏,一見傾心,遂與秦大舅求娶。秦大舅借口再嫁從已,讓秦舅母把事情跟秦氏講了,說那富商雖然年紀大點,但家財萬貫,她嫁過去不愁吃穿,聽聞她還有兩個拖油瓶的女兒,也願意讓帶過去養着。
秦氏本就沒打算守一輩子孝,雖她一直喜歡讀書人,但如此到底是嫁過一次的人,也不好再挑剔,聽了這富商的條件很是動心,含羞表示要見過人才給答覆,秦舅母便組了這個飯局,讓她親自相看相看。
楊雙雙聞言頓時想起那日遇見的那個富商,秦大舅把宴席置在暖閣,又請了管事的帶那富商從暖閣後面經過,此間勾當不言而喻。她面色頓時難看下來。
秦福蓮譏笑道:“嘖嘖,以後跟着你們娘親,還怕沒鞦韆盪,就是穿金戴銀也是有的。”說罷得意洋洋走了。
其實楊雙雙也想過,秦氏可能會改嫁,站在她的立場,也不忍心這二十多許的女子就這麼孤獨終老,但熱孝還沒過,父親的靈柩還停在城外,母親就張羅這事兒,着實讓人不知說些什麼好。
楊燕燕雖不懂事,但看姐姐面色難看,這會兒也不再吵鬧,乖乖跟着回了住處。
一直等到午後,秦氏才慢悠悠的回來,似是喝過酒,面頰微紅,雙目含情,似是要滴出水來一般,神情很是愜意。
楊雙雙見了她這模樣,猶豫了片刻問道:“娘,舅母今日宴請了什麼人?”
秦氏心裏正得意,聽她如此問,倒也沒惱,只道:“小孩子家家管那麼多做什麼?”
楊雙雙見秦氏這模樣,對秦福蓮的話信了十之八九,她也不磨嘰,單刀直入問道:“難道福蓮表妹說的是真的,母親你要再嫁了?”
秦氏聽了面上帶了幾分羞意,卻並未反駁,“你胡嚷嚷什麼?難道我們要一輩子住你舅舅這裏嗎,難得人家不嫌棄我是個寡婦。”
念及秦大舅的人品,楊雙雙卻不如秦氏這般樂觀,不由問:“母親是何打算?”
秦氏道:“你放心,你和燕燕我都帶過去的,等一兩個月,他就回大同了,咱們和他一起去。”
楊雙雙蹙眉:“竟然這樣着急?”
秦氏道:“是啊,我也覺得急了點,但你舅舅說這樣的好事怕是錯過就沒了……”
楊雙雙正色:“母親還是多思慮一番,父親新喪,就算是薄孝也要守一年,如此跟他去了,算是什麼?母親又怎能得到尊重,就是我和燕燕往後名聲只怕也有損。”
秦氏腦子雖糊塗,心裏也隱隱約約得想過這些顧慮,這會兒被自家閨女這般直白得說出,不由惱羞成怒,罵道:“你這小妮子才幾歲,懂些什麼?”
楊雙雙見她惱了,不好再說,又想了一個法子,去把事情原原本本跟外祖母說了一遍。
秦老娘聽了嘆道:“你母親若是聽得進我說的話,現在何至於過成這樣,兒孫自有兒孫福,早她出嫁,我就說過再不管她的事了。”
楊雙雙聽了無可奈何,實在不知道如何勸說她那位腦子不靈清的母親了。
這天傍晚她正在屋子裏發愁,忽得一個石子打在窗欞上,她出去一看,地上除了一塊石子,還有一個紙團,她打開紙團裏面寫了十來個字,“富商張龍,大同人,家有髮妻,待人嚴苛刻薄,兩年死五妾。”
楊雙雙翻看紙團,看到上面的字跡,不僅又是疑惑又是驚訝,疑惑的是這紙團究竟是誰給她,能把紙條送到這裏,必然是后宅中人,只是她實在想不到是誰會如此幫她,要不是篤定秦福蓮絕對寫不出這般行雲流水的好字,她一定以為是她的惡作劇。
這字條上寫得很明白,根據她最近的了解,張龍就是想娶秦氏的那個富商,他說要娶秦氏,其實家裏已經有髮妻了,而且還是個悍婦,秦氏嫁過去也只能當個妾室,十之八九還要受原配的苛待,說不定還可能會危及性命。
沒想到秦氏這門所謂好親的後面,居然是這樣的坑。難怪那日秦福蓮口中說什麼榮華富貴,眼裏卻儘是嘲諷,她當日還以為秦福蓮嘲諷秦氏寡婦再嫁,如今看着這字條,她的心思昭然若揭。
楊雙雙心下思緒萬分,她本就覺得這樁親事怪異,秦大舅決計不會好好得轉了性,為秦氏着想起來,那姓張的富商又那般着急,去了大同,人生地不熟,說句不好聽的,真是被賣了也沒人知道。
只是知曉其中隱秘,又該如何說與秦氏聽呢?
秦氏此人,往好了說叫單純,說難聽點兒是沒腦子,大好的富貴榮華就在眼巴前兒,哪裏聽得進她這個小女孩兒的話?她總不能把紙條給秦氏看,別說她不識字,就算知曉上面寫什麼,只怕也有疑心。
而且別說是秦氏,連她都說不清這紙條的由來。她思略良久,終於想了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