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江湖奇人
翌日一早，翼國公府的全副儀仗就朝着城南逶迤行來。
濟南是唐朝剛剛改的名字，前隋稱作歷城。歷城早在秦朝的時候就設縣制了，名字正是因為城南遠處的那座歷山，在冬日的朝陽下，隱在青霧裏，依稀可見。
前邊出現了一個岔口，向左就去了水頭村。大隊向右，直奔石門而來。再前行十里，又分出岔路，向右是石門村的方向，向左就是老軍村了。
儀仗停下了，一會兒，跑去問話的秦伯匆匆跑了回來，連道老軍村走水了，後邊還跟着三大一小几個人。秦正看去，這幾人他都認識，正是前幾日回家時見過的老軍村父老，小的還是童時玩伴、石爺爺的孫子石頭。
帶頭三十許的漢子叫做齊智，戰場上少了一條胳膊，他雖是強壯些，但也跑的呼哧帶喘。秦正連忙將幾人扶住，緩了口氣，就問他們所為何事，為何如此的落力奔跑。
“走水了！昨晚你家院子裏走水了。”齊智開口道。
秦正一驚，連問死人了沒有？報官了沒有？火撲滅了沒有？
聽那齊智和石頭等人斷斷續續的講述，原來是流民的小孩偷進了院子裏玩火，好在火起後人嚇跑了，沒出人命，可是院子卻被燒成了白地。
秦正暗自慶幸，好在沒死人，也好在昨天被小丫頭纏住。否則，那還不知道後果會怎麼樣呢。神奇小鳥小灰也不在這裏，真要出事了，可沒有機會再穿越一次了吧？
小丫頭和嬸娘這時也下了車子，聽到說話，也是暗自吃驚。尤其是小丫頭，聽完后趕緊跑過來抱住哥哥，彷彿不抱住哥哥，就會飛走一樣。
秦正摸了摸小丫頭的小腦袋，心道，哈哈，這就是穿越者的隱形福利了，別人有系統，我卻有個福星高照、消災解厄的小丫頭。
和齊智、石頭等人交待了幾句，大隊人馬啟程向右，直奔石門村。
秦家祖宅就在石門村最深處，此時已是黃土墊道、凈水撲街。國公還鄉，來的雖是代表，但也是全村人的大事。祖宅前，早就聚着好多人，有鄉民，也有秦瓊江湖上來自三山五嶽的朋友。
小丫頭和嬸娘早在進村前就分路離開了大隊。
秦正亦是在長安出門時的那身打扮，只是貂裘換成一襲加厚的黑縞大氅。正所謂要想俏、一身皂，一身淄衣，配上唇紅齒白、劍眉星目，端的是英俊不凡。
一一和眾人行禮，秦正就進了祖宅，穿堂過室，徑直來到祖祠之前靜立。秦家男丁老老少少、大大小小的也有幾十人，按照嫡、側、庶的順序，排開隊形。上任族中宗主是秦瓊父親秦愛，秦愛只有嫡出的一個兒子就是秦瓊。秦愛過世後秦瓊不受宗主，秦愛庶子秦奮尚未成人，所以家族事務全由幾個族老擔著。但論身份，秦瓊是嫡出嫡子，所以，他的代表秦正倒是站在第一個。
祭祀過程非常簡單，跪禮、叩拜、上香、訓節，過程不到半個時辰就結束了。到了族老會議環節，族老們果然又問起秦瓊來，秦正就是深深的給一邊的秦奮鞠了一躬，也不言語。族老們就知道，這是秦瓊的意思，秦奮還是秦瓊提出的宗主候選人。至於庶出是否合適，那是族老們考慮的問題，如果想換個人也可以，秦瓊是不會發表意見的。
出了祖祠，只有十六歲的小叔秦奮就跑到秦正身邊，剛想說話，就被秦正作勢噓住。秦奮指了指村外，秦奮就快速跑掉了。
秦正沒和族老們多話，就出了門來，他的心思不在族老們那些各懷鬼胎上，而是院外幾個在野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物，他要結識一下。
一個，就是南七北六綠林總瓢把子單方，一個就是揚州富商、江湖人稱小李飛刀的李元。
見到單方，秦正直呼上當。眼前這個身高不足八尺，黑面黑須的精瘦漢子，和傳說中九尺有餘、一縷紅髯的單雄信反差強烈，根本就搭不上邊。
細一交談，原來他在遼北白頭山落草，手下只有區區數百人，完全沒有山上立三十六座山寨、山下扎七十二盤連營的聯盟首腦的氣派。
這明擺着就是被趕出大唐，無處安身的一群喪家之犬嘛！
小聲的嘀咕一聲單雄信，沒有任何反應。秦正怒了！騙子，全是騙子，眼前這人和寫書的那些，統統都是騙子。
和單方攀談了幾句，那名聲在外的單總瓢把子終於像是找到了親人一般，訴起苦來。
唐朝的白頭山，可不是後世經過小冰河期后溫度變暖、變得像仙境一般、物產豐饒的長白山，現在那真是一個冰山雪嶺、人跡罕至的無人區，一年就兩個顏色，半年綠油油，半年白茫茫。
這單方也不是賈家樓二十一羅漢之一，不知道和秦瓊怎麼結識的。在山裏躲了兩年，等着風聲一過，第一個就跑來找秦瓊。可惜，祭祖這樣的大事，秦瓊卻沒回來。
秦正心情很不好，他聽着，單方就說著，山裏面如何苦寒，獐狍野鹿吃到吐，這回還想着探探風聲，給幾百個家人都被殺盡了的兄弟們找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秦正開口道：“你，帶上你所有兄弟向北走吧。一直向北走，越過無數雪嶺，穿過無盡林海，走到看見一種渾身長滿長毛的白熊的時候，再一路向東……”
擱下在那獨自呆坐的單方，秦正就找到李元了。這李元也不是電視劇里李尋歡的溫雅模樣，白面長髯，一身黑色錦袍，如果不是腰間綁着一個鼓鼓的刀囊，到會被認作一個富家的書生。
此刻，李元正笑眯眯的坐着，聽邊上人在講着李元大破洞庭湖、殺穿十三塢、幹掉二十八匪首，最後救出一個奇女子的傳奇。結尾么，當然就是奇女子成了李元夫人，從此李元金盆洗手、退隱江湖。
這過程不知真假，更不知被這人講過多少遍，反正這“說書人”和李元很熟，因為到了精彩之處，說書人就拍拍李元的刀囊。
秦正就走了過去。
小李飛刀夜闖十三塢是有的，其它的秦正就沒了興趣，他知道李元有海船就夠了，因為，他想把胡列的事跟他說說。
……
一炷香后，秦正才來到村外見了秦奮。
早在剛到齊州時，秦正就派了最是機靈的孫良回來報信，早已摸清秦家這些破事。叔父秦瓊不願意摻和這些雞零狗碎，所以，他開口就說：“小叔，準備準備吧，下午就跟我回老軍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