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賈家樓重張

小丫頭彩兒極有天賦。

秦正教了幾遍，小丫頭就能辯孔識音了。宮、商、角、徵、羽，幾遍就吹的有模有樣。

小丫頭最喜歡那個金絲泛彩、碧玉流光的葫蘆絲了，雖然現在手掌太小，但不影響吹奏。那個長點的笛子，就被小丫頭送給了秦正，因為聽說葫蘆絲配上笛子合奏起來更好聽，自己雖也喜歡，但她沒有兩張嘴巴。

倆人一絲一竹，唱和相伴，一曲長亭外，奏的不亦樂乎，倒也教學相長、玩的盡興。

眼見日落，卻是沒人過來叫晚飯。小小的倆人早已覺得肚餓，就收拾了一下，出門去看嬸娘。

打開門，門口人不少，師父、嬸娘也在，都是一臉的表情古怪。小丫頭立刻手拿葫蘆絲向娘親獻寶：“娘親，哥哥做的葫蘆絲，聲音可好聽了，嘻嘻，彩兒正在學一個新曲兒，學好后給娘親吹來聽，好不好？”

一行人來到酒樓三樓，剛剛落座，賈財和老么就進來了，賈財一臉興奮，眼睛瞄着秦正，說道：“街上全在傳着一首叫長亭外的詩句，聽說是長安雙子，就是一個書生和一個小孩所作。”

呵呵，謝科笑道：“九弟莫要試探正兒了，那詩，正是正兒與其義兄王玄策所合作。”

賈財笑道：“那就是了，除了正兒，我還真想不起來有哪個小孩能有如此才學。此詩格式雖不工整，但自古也無定式。從詩經到離騷，都是詩以言志，現在卻追求音韻格律，反而落了下乘。”

說完，賈財意有所指的道：“正兒，這長亭外，初讀是情真意切，再讀就引人愁思，細細品味，更是意境深遠，似有孤獨之意，卻是一首可以傳唱千年的好詩。此時傳來齊州，文人士子已然瘋魔，一時之下已是齊州紙貴。如果咱們傳出去，這長亭雙子之一就在賈家樓……”

謝科瞭然，也道：“正兒，古來少年，驚才絕艷者數不勝數，甘羅、晏子、曹植無一不是美談。以文采出名，也不是什麼壞事。”

秦正笑道：“既然師父和舅父都有此意，正兒自當遵命就是。不過，對賈家樓，徒兒還有一些設計，容我慢慢道來。”

一個傳言迅速在齊州傳開。

長亭雙子之一，年方八歲。

居然是齊州人士，還是翼國公的族侄，名叫秦正。

此次回鄉祭祖。

就住在其舅父的賈家樓中。

當地世家門閥、富商巨賈、文人士子紛紛派人來到賈家樓打聽。得到的答覆是肯定的：秦公子也很仰慕齊州文化，也想和大家見上一面。不過現在出門去了，要三日後才回來。正好趕上三天後，賈家樓重裝開業。

秦正此時已經在去往老軍村的路上了。

這是他今世第一次回家。遠遠的望着淡淡煙霧籠罩的那個村落，秦正心裏又有失落、又有期待。他怕見到人，但他更怕見不到人。他離開的時候太小了，很多人的臉龐已經模糊了，但是，他也怕。

好在，王景和就和幾個老爺爺迎在村口，沒有其他人。石爺爺他們幾個老人家習慣的摸摸他的頭，又拍拍他已經和他們差不多一般高的肩膀，老淚橫流。

賈家樓這邊也沒閑着，按照秦正臨走前的設計，整個三樓裝飾一新，打制的新式傢具一車一車的往裏運。在臨近齊州城邊的地方又買了幾畝地皮，把酒樓騰出來的桌几全部搬到這裏，擺上幾溜，再在桌几中間立上木柱，上方釘上檁木，蓋上葦席，就是一溜能遮風擋雨的庇護所了。酒樓雖然暫停對外營業，但在和官府打了招呼后，庇護所就開始施粥了，每天幾大盆的菜粥，定時提供。

只一天時間，賈家樓粥棚就被官府和好事人傳開了，大量外地的流浪者和本地無家可歸的窮人來到這裏。那官府還有專人在場登記，肢體健全的和有意留下的難民，就可以到城南的老軍村去，那裏大量招收勞力，按天計酬。

秦正回來了，正好是第四天頭上，賈家樓重新裝修后開業。

本地的，外地趕上的、等着不走的、還有專門趕來的客人們，好幾百人，都圍着賈家樓大門口議論着。

大門緊閉，上方不見了牌匾，有一個蓋着紅綢的大大的方形。左右立柱也和屋檐一樣，新刷了紅漆，柱子上也是掛着一條長形綢布幾乎垂到地面。重檐里被刷上底色，畫上了一幅幅山水、鳥獸。椽頭、榫卯處也不再裸漏，凡是能看得見的地方，皆以花草、福紋修飾。從下方看上去，層層疊疊，錯落有致，彷彿是進了人間仙境一般。

酒樓上下，燈籠極多，一層重檐就掛有十幾個燈籠。最離譜的是大門左右，新豎兩根足有二層樓高的巨柱，上邊有道橫杆，桿下吊著一串五個巨大的燈籠，從第二個燈籠開始寫着“賈家樓”，一燈一字，看着極為震撼。

吉時到，“轟”、“轟”幾聲，從三樓窗口扔出幾物在空中炸響。大門中開，酒樓掌柜賈財笑眯眯的當先走出，說了幾句吉利話后，就介紹了身後的嘉賓。當地人都知道秦瓊，並以秦瓊出身齊州為榮。所以介紹齊州太守張守仁、翼國公府管家秦元安等人時稍有驚異。當到了謝科時，大家就震驚了，人的名、樹的影，瓦崗軍在山東，瓦崗五虎威風凜凜、赫赫有名。人越神秘，傳言越玄，神箭謝映登，那可是一箭能把月亮射下來的主，神仙一般的傳說，他居然來了？

孫良和王景把兩側柱子上的綢布撤下，露出一副黑底金字的楹聯來：

上聯：一臠佳味供肴饌

下聯：四海珍奇任取求

有幾位腰身纖細、身態婀娜，穿着包裹緊實卻更顯風姿的奇裝女子，端着一條紅綢裊裊婷婷的走上前面。張太守、謝科、賈財等人剪斷綢布，秦伯等伸手一拉，門上巨匾矇著的紅綢落下，露出藍底、金波紋鑲邊的大匾：賈家樓。

這是什麼？

招牌。

不是，柱子上的？

楹聯。

衣服呢？

旗袍。

剛剛那個叫什麼？

剪綵，轟轟響的叫爆竹。別再問了，我也是剛剛問來的。

聽到有人高喊各位貴賓有請，前面的人立刻湧進了酒樓。

三排快二十張大圓桌，周邊各擺着八把一邊有靠背的怪模怪樣的矮几，屋裏裝飾的更加富麗堂皇。大堂的一側，居然有個半人高的檯子，像個戲台似的，前邊擋着一道綢幔。

往二樓去的，見到樓梯柱上又有兩條楹聯：上聯：座上月明斟綠蟻下聯：籬邊人醉詠黃花

因為有人攔住，知道那叫包廂，裏邊的裝飾則更加奢華。

按照一身制服的店小二的指引，精明些的就坐到那矮几上了，搶不到的只好站着，想找小二說話。

這時，綢幔中一聲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