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春釣
決心要為趙貴妃爭取地位，叫水漓歌吃癟之後，姜寶玉從那日起，每日早早地便來到惜花宮，與趙貴妃一道織緞花綾，兩人心意相通，配合默契，進展頗為順利。
在與趙貴妃聊天的過程中，姜寶玉還知曉了許多陳年往事。
比如水漓歌當年是名動神都的名流才女，在嫁給皇帝之前其實已有一門親事，兩家已到了納采問名的地步。
只不過男方家裏因着諸皇子紛爭，站到了不同陣營，後來皇帝打回神都，對方又做了槍頭鬼。
水漓歌便成瞭望門寡，在神都貴女中受盡指摘。
說她命硬克夫，甚至還說她是紅顏禍水，殺她未婚夫婿之人說不定就是看上了她的美貌，想要取而代之。
曾經風頭無兩的名門嬌女，變成了人人卻而遠之的掃把星。
後來皇帝求娶，竟是好像驗證了之前眾人的說辭，只不過皇帝強勢，授水家定國公的爵位，又將還在襁褓中的水寒舟留在身邊養着，一時間無人再敢說水漓歌的不是。
“漓歌她是真的找到了一個好夫婿，這麼多年了，本宮瞧見他們恩愛如常，依舊很是為她欣慰。”
趙貴妃說著，臉上也露出和善的笑容，好像當真是打心底里高興一般。
姜寶玉卻很是為她不值。
“那娘娘自己呢？為了她的私慾，一輩子困在這深宮之中，難道您的幸福就不值一提嗎？”
“本宮——”
趙貴妃本想說點什麼，但卻有欲言又止，臉上原本的欣喜一掃而逝，勉強笑道：“皇帝與漓歌，不曾虧待過本宮。”
她越是這樣，姜寶玉就越是心疼憤恨。
“可娘娘明知道這是不同的，不虧待和愛是不同的。難道娘娘不想擁有一個如皇帝對皇后那般疼愛您，能為您遮風擋雨，掃平一切惡語和嫉妒的人嗎？”
趙貴妃搭在織機上的手頓了一下，下意識握緊了一些，但她終究還是搖了搖頭，道：“不想了，本宮能有現在的日子已是難得，做人終歸要知足的。”
姜寶玉最恨趙貴妃這樣不爭不搶不爭氣的模樣，剛想要再說點什麼時，外面人忽然來報，說是皇後來了，人這會兒已經到了正殿。
趙貴妃與姜寶玉面面相覷，還不及說什麼，水漓歌的聲音就已經從外面傳來。
“都說了不叫你們通報了，本宮的話在這惜花宮是沒人聽了嗎？”
說話間，人就已經進來了，依舊是十年如一日的棉襖棉褲配三角棉鞋，不知是怕冷還是怎樣，仲春之月，她頭頂還戴着厚重的抹額。
趙貴妃忙起身迎了過去，關心地問道：“娘娘怎的有空往臣妾這裏來？”
水漓歌瞧着身後人將一個三尺見方的箱子抬進來，笑聲爽朗道：“當然是想你了呀，知道你最近忙着給明珠做嫁衣，沒空理會本宮，本宮只有自己來瞧你了。”
她說著，還拉着趙貴妃一道往那箱子跟前來，命人當面打開道：“都是西海進貢來的奇珍異寶，本宮特意給你帶來一箱，你瞧瞧有沒有中意的，就算是給明珠添妝了，若是沒有，再到本宮那裏挑去。”
水漓歌一說沒完，又拉着趙貴妃繼續說道：“不過不是本宮說你，你也別光想着明珠，就冷落了昭和了，有什麼好東西也別光想着明珠，記得也給昭和送去一份兒才是。”
趙貴妃忙陪笑道：“娘娘多慮，昭和感激明珠還來不及，哪有資格去吃她的味？便是把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明珠，也還不起她這份恩情的。”
“話不是這樣講的。”
水漓歌立時嗔怪地看向趙芸沫，道：“你就是太過心善了，寬厚了她人，往往委屈了自己。”
這一點姜寶玉也是認同的，坐在花樓上面止不住地點頭。
但她心裏也感慨水漓歌怕不是個戲子出身，她這般爽朗真誠，若非她早已看穿她的真面目，任誰不會犯了迷糊，被她的花言巧語迷惑呢？
趙芸沫似乎不想過多提及明珠和昭和的事情，於是轉移話題，瞧着水漓歌額頭上的抹額問道：“你這是又犯了頭疼症了？怎的這麼暖和的天氣，還戴着抹額出來？”
水漓歌立時詫異地撫了撫額，見果真有一條兔毛錦緞棉布抹額在上面，忍不住掩嘴嗤笑道：“沒有沒有，沒有頭疼。
還不是皇帝這幾日歇在本宮那裏，他身體不舒服，偏要本宮感同身受，本宮就知得陪他一起戴上抹額，這不是他這幾日好轉，拍拍屁股走了，本宮卻戴習慣了，一時倒忘記摘了。”
這般夫妻之間打情罵俏的話在尋常閨蜜之間談起是再正常不過之事。
可水漓歌與趙芸沫卻並非普通的閨蜜，兩人既是姐妹，卻更是妻妾，是共事一夫的兩個女人。
水漓歌毫不避忌地在趙芸沫面前說這種事兒，在姜寶玉看來，倒更像是在炫耀。
姜寶玉最是看不慣這種人，忍不住輕哼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是上趕着來氣人的。”
誰知工坊空曠，姜寶玉所在的上端又更為空曠，她只稍稍一出聲，聲音便在屋子裏傳開了，甚至還帶了些許回聲。
水漓歌身邊的林蜜忽然警惕起來，大聲呵斥道：“什麼人？”
趙貴妃到這會兒才想起姜寶玉還在上頭的事兒，忙的與水漓歌解釋道：“娘娘莫慌，臣妾方才正與姜掌衣一道織布，還沒來得及叫她退下，這——”
她話還未說完，水漓歌就伸手阻了她，自己走到花樓底下朝上看去。
果然瞧見姜寶玉坐在上頭，正沒好氣地往下看着。
水漓歌嘴角微開，笑着道：“果真是你這丫頭，你如今是越髮長進了，見到本宮也不下來行禮，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誰？”
姜寶玉此刻雖對水漓歌有老大意見，但也還沒膽子大到敢明着與水漓歌叫板的地步，於是不情不願地從上面爬了下來，極其敷衍地給水漓歌行了個禮。
“不打擾二位娘娘雅興，臣先行告退。”
林蜜瞧着不妥，開口便要訓斥，水漓歌卻擺了擺手，自己攔在姜寶玉面前，看着趙芸沫笑道：“其實本宮今日來，是想邀請妹妹一道往守春湖春釣的，不知道姜掌衣有沒有興趣一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