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力量
大約是實在太過驚訝了，趙芸沫一直捂着嘴說不出話來。
姜寶玉卻好像已經打定了主意一般，一邊準備着花本的繪製，一邊說道：“娘娘不用擔心，明珠公主婚宴上，您的禮服臣會親自準備的。”
她說著，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看向趙芸沫道：“娘娘該不會覺得臣只是個小小掌衣，還不配給您做禮服吧？”
按照宮裏規矩，貴妃級別的衣裳服飾，該由司衣親自準備，掌衣與典衣可以從旁協助，但絕不能獨攬。
是以姜寶玉這種想法是有些僭越的。
但趙貴妃卻並未表現出半點不喜，反而搖着頭笑道：“你願意為本宮準備，便是有心，本宮自然歡喜，只不過這件事情是不是再考慮一下？本宮還是不想與皇后——”
“娘娘莫要再東怕西怕了，您現在只需要記得，明珠長公主是您的養女，您是在給自己的女兒送嫁即可。”
趙貴妃雖還想說點什麼，但姜寶玉太過強勢，直接轉移了話題說道：“不過花本製作最好有挽花工在場。臣方才出去的時候，瞧見蘇蝶兒大人回來了，不知可否請她一道來聽呢？”
“哦。”
大約是姜寶玉話題轉移的太快，趙貴妃一時沒反應過來，眼神恍惚了一陣子才與姜寶玉解釋道：“哦，蝶兒是回來了一趟，但她是家裏的事情還沒處理完，想要與本宮再多告幾天假的。”
她說著，便試探性地提議道：“要是姜掌衣有空的話，能不能就由你直接幫本宮挽花？”
瞧見姜寶玉有些遲疑，趙貴妃立時緊張地問道：“是不是本宮唐突了？姜掌衣定是大忙人，本宮竟然還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
“怎麼會？”
姜寶玉忙陪笑道：“既是娘娘要求，那臣自是肝腦塗地，求之不得的。”
二人約定了此事之後，姜寶玉便先與趙貴妃一道制好了花本，兩個人都是一忙起來就不罷休之人，一直到銅雀擔心趙貴妃身體，冒着挨罵的風險過來叫了，二人才發現時候不早。
姜寶玉更是心裏一驚，擔心錯過了點卯，叫穆桂收拾，連趙芸沫要留她用膳都拒絕了，火急火燎地趕回了御用尚服局。
饒是如此，也還是錯過了點卯。
一進院子，就見阿芙等在門前，探着頭向外看着什麼，見她人來了，忙不迭地迎過來，竟是從懷裏掏出兩塊餅子。
“寶玉姐姐你可算回來了。這幫丫頭一進了飯堂就好像半輩子沒吃過飯似的，阿芙廢了好大力氣才搶下這兩張餅子來，一直放在懷裏暖着，這會兒還熱着呢。
姐姐您忙了這一日一定餓極了，快些趁熱吃吧。”
姜寶玉莫名感動，伸手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接過一張餅子道：“真乖，阿芙也還沒吃呢吧，一起吃吧。”
姐妹倆於是一起坐在台階上啃餅子。
姜寶玉便問起了穆桂。
“我剛沒來點卯，師父一定氣壞了吧？”
“師父？師父今日一整日都沒見人影，該是不知道你回來遲了。至於點卯，鄭司衣知道你是去了貴妃娘娘那裏出公差，便不算你遲了。”
“一整日不見人影？”
姜寶玉皺眉，問道：“可是隨皇帝出行了？”
阿芙搖了搖頭。
“飛霜殿的公公今早過來傳話，說皇帝這幾日身體不大爽力，都直接歇在蓬萊殿了，叫咱們三日內都不需要過去伺候。許是師父得了空，出去做一些自己的事兒了。”
阿芙說著，歪着小腦袋問道：“怎麼了么？”
“哦，沒事。”
姜寶玉想着皇帝要連着三日歇在水漓歌那裏的事兒，就覺得趙芸沫越發可憐，於是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餅子搖頭道：“我去看看你清夢姐姐的病好些了沒。”
她說完便走，留下阿芙疑惑地盯着留了一半的餅子，皺眉道：“寶玉姐姐定是有心事的，不然怎會連飯都吃不下了？”
她說著，便把餅子撿起來，自己吃了。
姜寶玉到了許清夢住處，不想許清夢卻不叫她進門。
“我這會兒嚴重的很，你不要進來，莫要過了病氣給你。”
“你跟我還說這些作甚？我是別人么？”
姜寶玉不理會她，要硬闖。
許清夢連忙勸道：“我才不是為你，只是你如今要伺候貴妃娘娘了，萬一把病氣過到了娘娘身上，如何是好？”
聽到這話，姜寶玉果真不往裏進了，只站在門外道：“那你把窗子打開，讓我看看你的臉，遠遠的看看也行。”
屋子裏沉默了一陣子，又傳出許清夢的聲音來。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得後退幾步，我這病不光咳得厲害，還噴嚏連篇，你離得太近不安全。”
“好好好，真是服了你了。”
姜寶玉於是後退幾步，還故意將步子踩得響響的，叫許清夢從裏頭聽得清楚。
“好了，我站得夠遠了，現在總該叫我瞧瞧你了吧。”
就見窗子從裏面被推開，許清夢趴在窗口的桌子上，露出一張笑臉來。
“怎的，我就這麼遭你歡喜，一日不見，便寢食難安了？”
“嗯，你才知道啊。”
好友的臉一下子出現，姜寶玉的眼圈控制不住地就紅了。
在得知姜寶珠的失蹤當真與水漓歌有關，而她從前對這個天下的認知或許都是有人刻意編織的假象之時，她的世界觀一下子就崩塌了一般。
她感覺自己現在急需要一股力量，一股無論她要做什麼，都會無條件站在她這一邊的堅韌力量。
而此時此刻，她唯一能想到的人，竟然只有許清夢。
“清夢啊。”
“嗯？咳咳咳——”
“你說如果是為了很重要的人討公道，哪怕過程不那麼光彩，只要結果是好的，也是可以的吧？”姜寶玉低着頭說道。
許清夢在傷寒初期，情況還有些嚴重，說一句話便能咳好幾下。
“嗯？你說什麼？我沒聽清，咳咳咳。”
不知為什麼，姜寶玉看到這樣的許清夢，便不再想與她分享了。
是啊，何必拉無辜的人下水呢？真要那麼做的話，還算得上是朋友嗎？
有些事情，她們最好永遠都不要知道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