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憾目

第三百四十章 憾目

姜寶玉一語既出,驚詫四座。

對啊,技術如今已經在大燕手中,就代表大燕掌握了主導權,越國根本是板上魚肉,無從選擇了。

若是大燕留下技術自己生產緞花綾,賣給其他四國,憑大燕的地理位置,幾乎完全可以阻斷越國的銷路。

便是大燕不願意自己生產,除越國之外,大燕還有另一睦鄰晉國,若燕國將緞花綾織造術分享給晉國,則不光可以搶奪其他四國的銷路,甚至還可以阻斷海外客商的銷路。

如此一來,長物本就不多的越國,根本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與其說是燕國逼迫越國低價銷售緞花綾給燕國,倒不如說是燕國念在友邦的份上,特意照顧越國,這一點便是到越國本土去說,越國人也說不出個“不”字來。

文先生想來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是以姜寶玉一說完,他便身子一沉,周身已呈現敗退之狀。

但他還似有不甘心,忽的眼前一亮,抬起頭來看向姜寶玉道:“可難道姜掌衣就不為自己的同僚着想嗎?”

姜寶玉偏頭看去,心道這老頭怎的還在負隅頑抗?

這會兒子又牽扯她同僚作甚?

就見文先生忽然一副胸有成竹地做派道:“你我都知道,尚服局如今急於與我越國談判的原因,皆因燕國祭祀大典將至,沒有現成的緞花綾製作祭服所致。

就算你們已經掌握了緞花綾織造術,如此短的時間內,想要織出這麼大量的緞花綾去做祭服,也是萬萬來不及的。

便是我越國願意答應你方才提議,但倘若我們故意耽擱,等到祭祀大典之後再同意你的條件,到時燕越兩國仍可繼續交好。

可耽擱了燕帝與燕后祭祀大典的尚服局女官們,當真能夠平安無事嗎?”

姜寶玉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藏在寬袖中的手也握緊了拳頭。

原本她提出這樣的合作模式,最要緊地就是趕緊換取束辛帶來的這五百匹緞花綾,好叫尚服局可以趕緊為官員們趕製祭服,不耽誤祭祀大典。

至於什麼低價購買緞花綾一事,都是她順帶的障眼法而已。

如今卻被文先生一下抓到了她的痛處,倒是真叫她有些措手不及。

不想鄭司衣卻一下站了起來,目光嚴厲地說道:“如今主動權在我,豈可因你等心懷小人之心,就將我大燕辛苦研製的棉花種植術拱手讓人的道理?

若越國當真如先生所說故意拖延,實屬我等尚服女官命運不濟,但若能用我等性命,挽回我燕國尊嚴,我等自然死不足惜!”

“大人。”

姜寶玉沒想到鄭司衣竟如此大義,甚至還能挺身而出,做了全體司衣司女官的主。

鄭司衣卻看向她,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隨即又看向文先生說道:“所為臣子,當為君王百姓萬死不辭,我等誓死捍衛我燕國尊嚴。只不知三位為了越國子民的生計,又願意做些什麼呢?

若當真因為你等對我們懷恨在心,耽擱了我大燕祭祀大典,難道我大燕就如此可欺?仍舊願意為越國守住緞花綾織造術的秘密嗎?”

文先生心下一怔,他方才也只是想賭一下姜寶玉不敢拿同袍性命做賭,威脅一下而已,沒想到這些大燕女官竟然如此悍勇,為賭一口氣,連命也可以不要。

如今看來,再這樣繼續相逼下去,他們的目的非但達不到,還可能弄巧成拙,惹怒了這幫人,還可能叫緞花綾織造術外泄他國,到那時候,越國就徹底沒有談判的籌碼了。

於是到這會兒,文先生已然有了妥協的想法,只是礙於顏面,還不好直接答應。

就在這時,水寒舟終於開口說話,在姜寶玉他們已經架好的柴火上添了一把火。

“本侍御史還當是什麼事,不過是幾匹緞花綾啊。”

水寒舟說著,臉上忽然帶了點笑意,最終又將視線定格在姜寶玉的臉上道:“本侍御史家中就有幾匹存貨,若朝廷有需要,隨時可以奉上。

不光我家,我大燕那麼多門閥世家,豪門貴族,誰家裏沒有幾匹存貨,只肖皇帝一聲令下,送到尚服局製作祭服的緞花綾只會多不會少,怎會影響到女官們的性命?”

水寒舟話說的雲淡風輕,如此大事說的就好像誰家小狗的名字一樣隨意,卻是把姜寶玉看得緊張兮兮的,連忙別過頭去不再看他了。

但是水寒舟說的確實沒錯,雖說像這種用來做祭服的緞花綾,如果沒有提前定製,便是連姜家布莊也不會大量存貨。

更何況越國為了能夠換取棉花種植術,是突然斷貨的,莫說是姜家想要存貨,便是先前已經定下的貨,都還沒有拿到手。

是以姜家和神都布行的其他貨商手上沒貨這是不爭的事實。

但她卻忘記了世家是什麼樣的存在了。

但凡是好的東西,那些有身份的人家誰不是要存上一些的,有的家裏富足一些的,還會各色花式都存上一些。

越是貴重的東西,他們越是喜歡收藏,這樣等到家裏宴客之時,便可端出來展示一番,在親友面前爭些薄面。

這幾年大燕邊關還算平靜,渣皇開明,主張休養生息,富強經濟,是以神都富庶的人家不少,若真到了關乎朝廷顏面之時,與其向別國卑躬屈膝,不如向自己養的貴族們伸手。

平時朝廷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們,不就是要用在這種時候嗎?

姜寶玉不禁覺得自己眼界還是不夠寬廣,怎的就沒想到這一層呢?

於是她又不自覺地朝水寒舟看去,就見他這會兒已經恢復了冷厲神色,看向文先生道:“只不過真到了那個時候,越國使臣覺得,我大燕還需要與越國共享緞花綾織造術嗎?”

水寒舟畢竟是代表皇帝來旁觀的,他的言語自是比姜寶玉有分量許多。

如果說姜寶玉方才之言只是建議,是談判籌碼,那水寒舟這會兒的發言,便是對越國的最後通牒,是很明顯的警告。

倘若燕國不趕緊交出那五百緞花綾,並答應姜寶玉的條件,燕國會立即將緞花綾織造術釋放給別國,尋求新的聯盟,屆時對越國來講,將是毀滅性的災難。

而且水寒舟方才說話時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實在太過讓人震撼,登時就叫文先生憾目,心中生起一句話來。

“此子不除,天下竟將入燕國之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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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舅爺,你家偷心賊又陞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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