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論醫
緊接着，兩個太醫也跟着喊道：“活了！確實活過來了！”
“脈象也緩和了許多！”
另一個太醫驚聲道，連忙去翻看女患的眼皮。
老婦也鬆了一口氣，忙得掙開已經石化的兩個壯漢，跑上前去查看女患的情況，然後取出一個青瓷小瓶子，撒了些粉末在女患頸部傷口處后，才忽的坐在了地上，拍着胸口大喘氣道：“謝天謝地，終於是度過危險期了。”
她說著，還像吩咐下人一般，看着那兩個太醫說道：“此病患發熱惡寒、心下痞、按之濡，其脈關上浮，表裏俱虛、陰陽氣並竭，好在面色只是微黃，手足尚溫，應以大黃黃連瀉心湯主之。”
兩個太醫朝她皺眉，心道不用你說我倆也知道，我倆可是太醫啊。
可老婦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倆，他倆身為朝廷命官，倒也不必與一個瘋婦一般見識。
遂立時命人去準備大黃黃連瀉心湯。
老婦則扭頭去看那仵作，笑道：“你倒是很有膽識，方才手法也很好，讓病患少受了不少苦。”
仵作與老婦點頭輕笑，道：“老夫人過獎了，當初一起被抓進來時，若非您出手相救，及時喂在下喝下藥丸，在下也活不到今日。
您救了在下，在下再帶着這份恩情去救旁人，都是理所應當的。”
老婦欣慰地點點頭，笑道：“這麼說，你這身體，如今是全好了？”
“嗯。”
仵作趕緊點頭，而後又露出不解神情道：“只是不知為何，這疫情如此反覆，有些人吃了葯一次便好，不會再生病，而有些人卻反反覆復生病？”
關於這件事，姜寶玉也十分好奇，她就是那個反反覆復生病的一員，而且聽魚夢龍說，秦子瀾的情況也非常不樂觀，如今都已經下不來床，呼吸都成問題了。
只見老婦眉頭深鎖，道：“只怕是因為大家得的，並非是同一種病罷了。葯不對症，病情自然反覆。”
姜寶玉一聽便明白了。
疫病之說在都城鬧得人心惶惶，是以周圍一有人生了病，只要癥狀相似的，就都會送到雲門寺中來。
而有些人可能只是得了個小傷風。
了緣主持用藥溫和，疫病難治，但小傷風易愈，自然好的快些。
至於有些人一次就好，有些人則反覆生病，大約就像暗竹所說，或許並非他們沒有染病，只是因為身體好，就算有了癥狀，也很快就痊癒了，或者乾脆不容易染上。
姜寶玉雖不懂人體的防禦系統，但也隱隱地感知到了人體的神秘，覺得一個活生生的人，並沒有那麼容易被病魔打倒。
“那大娘您可是已經找到對症之法了？”
其實在仵作插管救人時，姜寶玉也在不時觀察老婦的狀態。
前兩日她的身體真的超級差，半夜咳嗽尤其嚴重，雙頰浮腫，甚至有咳血癥狀。
但這會兒再見，姜寶玉只覺得老婦的氣色着實不錯，方才被人壓着這麼久，竟是一聲咳嗽都沒聽見。
而且她都有力氣掙開眾人來救人了，想來身體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再加上被救之人已經恢復氣息，就證明老婦並不是人們所說的瘋婦，而她這幾日的作為也一定是有原因的。
老婦抬起頭來看向姜寶玉，方才這丫頭衝出來說要替她救人的時候，她也着實吃了一驚。
原本以為是個在宮斗劇里活不到一集的小角色，沒想到她不光活着回來了，還小有勢力，至少在這雲門寺，怕是死不了了。
“你能活着回來，倒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了。”
老婦眼中露出欣慰目光。
姜寶玉一愣，很快想明白道：“大娘知道那醫女不是好人？”
“哼！”
老婦笑道：“好歹活了這麼多年，老身看人還是很準的。”
她說著，忽然轉換了話題道：“對症之法倒真是找到了，不過想要用在大伙兒身上，總有些阻力罷了。”
老婦說完，看向身後的兩個太醫，和那些縱使瞧見女患平安無事之後，依舊不敢靠近老婦的病患，想要叫他們相信自己實在太難了，這麼多年了，從來如此。
尤其這裏還有一個更大的阻力在呢。
“什麼阻力？”
姜寶玉話音剛落，身後忽然傳來另一波人的腳步聲。
眾人回頭看去，就見了緣領着方才在偏院的那伙兒人又趕過來了。
姜寶玉朝了緣打量過去，見他似乎換了一件袈裟，應是方才處理屍首的時候留下了痕迹，不便叫人瞧見，是以才會耽擱了這會兒工夫，才趕到這邊來。
姜寶玉不禁覺得有些遺憾，要是了緣能早來幾步，親眼瞧見老婦救人，是不是就能站在老婦這一邊，支持她給病患換藥了？
然而親耳聽了倆人之間的交談之後，姜寶玉徹底放棄了幻想。
“不可！
病患分明脈浮，自汗出，小便數、心煩，惡寒，腳攣急，得之便厥，咽中干，吐逆，當用甘草乾薑湯以復其陽。若厥愈足溫，便要更作芍藥甘草湯。若胃氣不和，則少與調胃承氣湯；若重發汗，復加燒針者，四逆湯主之。
怎可用桂枝？這是治標不治本的做法，是會耽誤病情的。”
“是啊！”
了緣才說完，一個太醫便也上前理論道：“你這老婦這樣言辭鑿鑿，難道是在說，醫書上錯了？”
姜寶玉立時朝另一位太醫看去，就見他並不准備說話，只是站在一邊默默點頭。
“醫書乃先人經驗記載，定是親見此法有效才會如此記載，怎會有錯？”
老婦一說話，姜寶玉立時又朝她看了過去，就見她面容篤定地說道：“不過若是諸位觀察到的病症錯了呢？”
姜寶玉於是又往了緣和二位太醫那邊看去，了緣與愛說話那位自是據理力爭。
不說話那位竟然依舊點了點頭。
姜寶玉這下納悶兒了，下意識走過去，輕輕撞了下那位太醫道：“先生，你怎麼一直不說話只點頭啊？難道你真覺得兩邊人說的都對？”
不說話太醫偏頭看向姜寶玉，對她比了個噓道：“官場之道，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你由他們去辯，誰辯贏了，聽誰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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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關於病症和用藥部分，都摘自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並非作者原創，也創不出來，畢竟不懂醫理不能瞎說。^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