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緣劫
“這不怪你。”蘇靈滄道，“那妖是沖我來的。”
顧霄錯愕道：“沖你來為何要搶走綾兒？”
“是那條黑龍。”蘇毓河道，“他知道紅綾對於阿滄來說意義非凡。”
江郴點頭，恍然道：“原來如此，怪不得。”
章瑜擔憂道：“那要怎麼辦？”
“等。”蘇靈滄站出身，目光從他們身上掃了一圈，“只能等。”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我去給師父說一聲，讓他聯絡各派掌門人來護我們。”章瑜道完后，欲要行動，去尋張明徽。
“等一下。”蘇毓河喊着他，“這事不用叨擾張明徽了。”
蘇靈滄點頭，“毓河可以馭屍來守護這些百姓，現在不知道他要做甚，還是先靜觀其變罷。”
章瑜遲疑，點了點頭。
這一等，便是三日。
蘇靈滄收到了一封信。
“蒼山見。”
“才三字兒，他是要師妹自個兒去還是邀我們大伙兒？”章瑜疑惑，“不過師妹一人去不安全。”
前幾天下山，蘇靈滄一與他們分析起洛齊的意圖，險些將章瑜差點入火入魔這事給忘了，這會兒想起來，事不宜遲，蘇靈滄朝蘇毓河道：“毓河，師兄，你們跟我來。”
江郴打趣：“有什麼事還得瞞着咱們啊？”
顧霄同樣疑惑。
蘇靈滄沉吟片刻，道：“私事。”
章瑜便明了，無奈笑笑，搖頭起身跟上他們。
“師兄道他前些日子差點入火入魔，你將如何壓制心魔的辦法告訴師兄罷？”蘇靈滄微蹙起眉頭，“這事不能拖。”
蘇毓河眼底閃過詫異，點了點頭，輕拍他的肩膀，“我帶他山上傳授給他，在這處不方便。”
蘇靈滄點頭。
蘇靈滄回到屋內后，她喚來挽月，“蒼山在何處？”
挽月眼底浮起淺淺的憂愁，搖頭：“挽月不知。”但顯然，她神情不像不知道。
流月背手，“就為了這麼一株風鈴草？跑去那麼危險的地……”她一不小心說漏嘴，眨了眨眼，她扭頭看向挽月，化作花蛇溜之大吉。
挽月若無其事化作小蛇，滑溜到蘇靈滄的肩膀上，“我真的不知道。”
顧霄眼底泛起焦急，“挽月姑娘，望你能夠告訴我們。”
江郴道：“是啊，蘇姑娘的姐姐在那處，你瞞着也不是那麼一回事。”
蘇靈滄抬手輕敲挽月額頭，“說罷。”
挽月眼底泛起懊惱，都怪流月。她扭頭，死活不肯說蒼山在何處，“那裏太危險了，我不允許你們去。”
“凡人之軀去那處，活下來的幾率太小。”
“幾乎無人生還。”
顧霄他們對視一眼，臉色緩緩沉了下來。
而後，天空烏雲籠罩整片京城。
蘇靈滄走到門口仰頭一看，挽月輕嘆：“好重的妖味兒。”
不是大妖，是成千上萬的小妖，懸於空中，齜牙咧嘴的望着京城內的人類。
蘇靈滄掏出笛子，吹響馭屍咒。
一曲響起，林子鳥雀驚動，發出“咕咕”聲。
江郴警惕的提劍擋在他們面前，他明顯感受到周遭變化，但卻看不見妖物。
烏雲散去，不知哪傳來的一聲驚恐的尖叫聲，刺破天際，顧霄瞳孔漸漸放大，是一群小妖，雙目猩紅地落在京城各地。
站于山林中，蘇毓河剛傳授章瑜心法，便聽見蘇靈滄的馭屍咒，看向章瑜：
“京城出事了。”
章瑜落地，急聲道：“我們快些回去，好重的妖味！”
又是一天，街道上，殭屍與入了魔的小妖交手，京城百姓有的受傷，有的受了不曉得驚嚇，場面一度混亂。
他們一行人到街道上，蘇靈滄躍至半空中，俯瞰整片京城，這次的妖魔數量龐大，喚來的殭屍根本控制不住這個場面！
“你別過來，別過來，啊啊啊！”
蘇靈滄眸光沉下，一手施法除去那隻花豹妖，險些喪命於花豹妖手下的女人感激的抬起頭，看向蘇靈滄。
哪知下一秒，一隻尖利的鳥嘴戳破她的胸口，她甚至來不及收起感激笑容，心臟便被鳥妖食下。
蘇靈滄不敢放下手中笛子，看見這一幕時入墜冰窖，悲痛的閉上眼睛。
耳旁傳來源源不斷的慘叫聲，恍若人間地獄。
顧霄江郴奮力殺惡妖，最終體力逐漸流失，疲於對抗惡妖。
遠處傳來一聲吼，蘇靈滄放下手裏的笛子，迅速落到顧霄身邊，一劍斬殺惡妖。
被蘇靈滄馭的殭屍，原本如提線木偶似的受她控制驅使，卻沒有多大的戰鬥力，未料蘇毓河一聲吼，彷彿燃氣他們的鬥志。
死氣沉沉的殭屍們彷彿受到了激勵，如同打了雞血般亢奮，露出尖利的獠牙，逮到誰，便是張嘴一咬。
受殭屍咬傷的惡妖中了屍毒，登時連退了好幾步，欲要後退，卻發現他們身體不受控制的驅動，他們看向聲源處，是一個白衣女子在吹笛子。
蘇靈滄只是猜想，若妖被同化為屍，是不是受馭屍咒的影響，現下看來，她猜對了！
她仰頭看向蘇毓河，朝他點頭。
蘇毓河頃刻間領會到她的意思，殭屍數量上比不過這些惡妖，但勝在無堅不摧，若不然，便將他們全同化為屍。
章瑜在蘇毓河身旁，低頭看這群入了魔的惡妖，有些難以置信，“怎麼一下子冒出這麼多入了魔的惡妖？”
“洛齊究竟想做什麼？”
入了魔的魔龍，最容易蠱惑妖心此番舉動，不是在警告他們，便是在侵擾人間，同金虎一樣的目的，想要獨霸人間。
蘇毓河蹙起眉頭，抬手畫下陣法，封住各方的小妖。
天色漸晚，那群鬧事的惡妖竟然一致回去。顧霄道：“上次也是如此，一到傍晚，他們便走了！”
蘇靈滄道：“這事不能再拖。”她看向挽月，“蒼山在何處？”
挽月沉默。
蘇靈滄加重語氣，“挽月。”
“蒼山，是獨立於人神妖三界獨立存在的仙山，要去蒼山，要走水路。”挽月只好開口，“海里住滿窮凶極惡的海妖，從一開始便沒有人能夠從中活下來。”
能讓挽月說危險的地方實在不容小覷。
“首先，顧霄和江郴，但凡是人類的，都不能去，若落入海里，沒有自保能力。”挽月道，“如今蒼山已被洛齊拿下，那兒說不定會有更多入了魔的小妖，只有蘇毓河，主人和他，他們三人前去，根本時送死。”
“妖界流傳蒼山有讓人妖力大漲的寶物，諸妖趨之若鶩，無一生還，那海妖窮兇惡極，蒼山也不是你們想要尋到便能尋到的，耗上十天半個月都有可能會存在海面上。”
蘇靈滄這下是真的想不通了，連挽月都覺得那危險重重，是甚錯覺讓他生出她能活着到蒼山？
到蒼山後與他一戰，何必喚她去蒼山。
挽月道：“主人，你們好生考慮。”語落，變化作一縷白煙，消失於腰間軟劍里。
顧霄沒有懷疑挽月的話里真偽，若他與江郴前去不過是白白受死，倒不如留在京城等候他們消息不給他們拖後腿。
但問題是，去蒼山的人數就這麼幾個？
江郴數了一會，沉默半響，“你們才三人，要如何與他動手？”若蒼山小妖眾多，他們招架得過來嗎？
“我近日學會師父的摺紙術，說不定能派上些用場？”章瑜道，“毓河會馭屍，不能算作只有我們幾人。”
蘇靈滄搖頭，“若我們離開后，那群惡妖再次突襲，人類要如何對抗他們？”
這倒是個問題。
很快，蘇毓河便從中猜到了原由，洛齊想要蘇靈滄隻身去尋他，又擔心他們向上次一樣悄悄跟蹤蘇靈滄胡說，還有些擔心，便使了這個法子，讓他們脫不開身。
蘇毓河沉默半響，道：“讓長青山的修仙者來罷。”他緩聲道，“救下他們，拖到傍晚便可。”
顧霄擔憂道：“可你們人太少了，我不放心。”
“還有我們！”蘇尾一下子推開門，漆黑憨厚的眼神落到蘇靈滄身上，咧嘴笑了一下，“我和姜姜同你們一起去。”
蘇靈滄蹙眉，在她看來，他倆便是個小孩兒，“胡鬧。”
“師父，我嗅覺很靈敏的哦，我還跟長青山師兄們學習了好多功夫，我們可以去幫你們打雜哦。”蘇尾想要去抱住蘇靈滄胳膊撒嬌。
蘇毓河默不作聲將蘇靈滄拉到自己身後，擰眉道：“沒大沒小，男女有別可知？莫有甚事，便尋阿滄撒嬌。”什麼狐狸，分化了還好意思來親近阿滄。
蘇靈滄有些好笑，沒想到蘇毓河在這樣情況下，還能吃味，倒是有些好笑。
她推開蘇毓河，朝蘇尾道：“你和姜姜的責任是護凌雲峰不受外界傷害。”
“近期惡妖殘暴，師父需要乖蘇尾去幫師父辦這件事。”
蘇尾別嘴，“師父，我是狐狸精。”
章瑜噗嗤一聲笑了，“我還是頭次聽見有人自稱自己是狐狸精的……”
蘇靈滄已然讀出他話里的意思，他是狐狸精，不要用這麼拙劣的說辭搪塞他，她沉默半響，方才道：“蘇尾，要你保護凌雲峰是真的，我想要你乖乖在家裏等我和毓河回家。”
蘇尾聳拉着肩膀，“好吧。”
蘇靈滄欲要抬手揉揉小狐狸懨懨的小腦袋，礙於身側的一道視線，硬生生收回去，她抬眼，好笑的望向蘇毓河，見蘇毓河若無其事的扭頭同章瑜商量去滄山的事宜。
“最終，還不是，要我和明，漾一起，同你們去。”掠連不知何時同空青站在門口。
“師兄，你們來了！那師父他們？”章瑜往外張望。
“張師伯同我師父去城主那處商議此次遇襲事件。”空青進屋裏，“我同她與你們一起去蒼山罷。”他看向蘇毓河，“可好？”
蘇毓河臉上揚起一抹笑容，緩緩點頭，“好。”
蘇毓河一口應下，是蘇靈滄沒料到的，她還以為毓河想要他們好生留下長青山便可。
“再加上殭屍，足夠了。”蘇毓河道。
蘇靈滄明白，毓河是想着數量不夠，便同化為屍，屆時照樣受他們控制，他們也可以化被動為主動。
夜間。
雲霧瀰漫，一位青衫紗裙的女子看向蘇靈滄，朝她笑着說：“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蘇靈滄道：“不客氣。”
“為什麼？你明明可以救我，卻不願救我？”女子神情悲傷的看着蘇靈滄，“我好痛啊。”
蘇靈滄看見她空了一塊多心口，如墜冰窖，臉色蒼白，後退半步，顫着唇卻說不出話，眼裏不停溢出淚。
“明明你可以救我的啊，只要你下來，就可以救下我啊。”
“我好痛，你看見了嗎？我好痛！”
“阿滄醒醒，阿滄！”蘇毓河用力搖醒蘇靈滄。
蘇靈滄醒來時，神色還有些恍惚，呆怔的望着房梁，胸口沉得她喘不過氣。
“做惡夢了？”蘇毓河用手巾給她擦汗，“還是入夢魘了？”
蘇靈滄抬手捂住眼睛，深吸一口氣，“今日我吹響馭屍咒時，沒救下那個女人。”
蘇毓河聞言，將蘇靈滄擁入懷裏。
“我除去花豹妖時，不知哪竄來一隻鳥妖，活生生吃了她心臟。”蘇靈滄聲音發顫，“我甚至來不及阻止。”
“阿滄，她不會責怪你的。”蘇毓河緩聲安撫，輕輕拍着她的背，“方才的情況下，若你剛下笛子去救她，那些受你控制的殭屍便不再動彈，更多被殭屍護在身後的百姓，若他們不動了，那些百姓同樣會進入危險狀態，你已經儘力了。”
“你已經儘力了。”
蘇毓河哄了她半夜，蘇靈滄總算又睡著了。
他輕手輕腳出了屋子，院中站着掠連，他道：“尋我何事？”
“那條黑龍，化作人類，模樣時，很像一隻妖。”掠連道，“殺了明漾，的蟒妖。”
蘇毓河聞言，心頭一驚，再仔細回想，確實有七分相似，“蟒妖的後代？”
掠連搖頭，“不清楚。”
“無礙，早晚會知道的。”蘇毓河看向屋內，目光複雜喃喃，“洛齊真與那蟒妖有關係，可就有意思了。”
翌日，在長青山出手保護京城后，蘇靈滄一行人也能安心上蒼山尋洛齊。
顧霄叮囑道：“注意安全，我們等你們回來。”
蘇毓河拍拍顧霄的肩膀，“我會照顧好阿滄，你莫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