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念得失

第三十七章:念得失

徐卿芸幾次想要去看望父親都被徐氏和徐敬遠拒絕,自從回家以後徐卿芸見到徐敬遠的次數屈指可數。前兩個月還好,但自從入夏以來,徐父不止回絕外客的探望,就連徐卿芸和徐陵風都見的少了,只由徐氏一直照顧。

如此以往,時間一長外面難免流言四起,說什麼的都有。

不止外人猜測徐敬遠的身體狀況究竟如何,就是徐卿芸和徐陵風也始終擔心不已。只是兩人想到若是母親刻意隱瞞父親病情,想必有他們不得不隱瞞的原因,也不好追問。

徐卿芸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心裏也最能藏事,只是關乎父親母親,難免還是忍不住的擔憂,甚至有時候還會胡思亂想。

朱懷景走後不久,徐卿芸接到過幾次宸妃的邀約,只是至今不能確定當初給自己下春眠的真正主謀以及那個人的目的,徐卿芸便不敢與宮裏那幾位多加來往,便找了借口拒絕。

“姐,徐效容那邊白姨娘已經起了疑心,好幾次來問我知不知道徐效容的下落,怎麼辦?”徐陵風拿着一冊書倚在桃樹下漫不經心的看着,好半天才翻動一頁。

說是在看書,眼神卻總往暖池裏的錦鯉瞟去。

徐效容已經被朱懷景在離京前控制起來,此事只有徐卿芸知曉,就連徐陵風都只大概知道徐效容突然失蹤應該和徐卿芸有關。

“三弟做事一向有他自己的主見,出府或是行事從不與你我說,就連母親那裏他也鮮少交代一句什麼,現在他去了哪裏,你我又怎麼會知道?”徐卿芸苦大仇深看着手中七扭八歪的自己都不願意將其稱為刺繡的手帕和再次打結的針線,只覺辣眼睛。

把手上完全看不出綉樣的帕子丟到一邊,從身旁重新取一塊新的錦帕,徐卿芸重理了針線再次埋頭苦幹。

徐陵風有些看不下去的說道:“要是實在沒有這方面的天賦,要我看你還是別為難自己了。”

“我還是想要親手替父親綉一個祈願康安的荷包。”徐卿芸從窗欞看向屋裏桌上安然擺放的一塊墨藍色錦帕,說道:“刺繡再難,我總能學會一二的,再說了,祈願方錦都是你我好不容易才求回來的,只要有一線生機,怎麼能輕易放棄?”

為了那一塊看上去和集市上兩文錢一塊差不多的再普通不過的錦帕,徐卿芸和徐陵風可沒有少遭罪。

京城十裡外有兩處寺廟,分別是京城以東十裡外的拜望山青龍寺和洛神山靈羅寺。

洛神山常年陰雨綿綿,山路又不經修葺,因此通往靈羅寺的山路十分險峻濕滑,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跌落山崖同崖底枯骨作伴。

可靈羅寺住着一位聲名在外的高僧,高僧至今已經兩百歲整,聽聞經過高僧誦經賜福后的信物用來祈求親友康健長壽最是靈驗。徐卿芸在聽到有關高僧事迹的時候已經做好打算,不管怎樣總要親自試一試,這才拉着徐陵風前往靈羅寺求來一方錦帕。

“阿姐……你真的很怕父親離開嗎?”徐陵風放下手中書卷,認真看向徐卿芸,終於說出了心中一直好奇卻不敢開口的疑問:“父親母親與你十數年不曾相認,開春前,你以為的父母一直都是白石鎮那戶人家......我始終覺得,阿姐還未接受京城的一切,包括我,包括父親母親。”

這話問的並不妥當,只是,甚至於是徐卿芸這個名字......徐陵風曾聽芳菲苑的下人稟報過,大小姐在睡着的時候會叫一個季青芸的名字。

回京已經小半年,徐卿芸已經很少再想起白石鎮的一切。

徐卿芸早在回京的改名字的時候就知道,只有完全的把自己當做就是徐卿芸,捨棄曾經季青芸的過往,才能在徐卿芸的名字下過好徐卿芸的日子。

“風弟,血緣親緣本就是這世上最不講道理的事情,父親與我終究是血肉至親,這樣的話你別再說了,我不想聽。”

徐陵風見徐卿芸面色沉冷,暗暗吐槽長姐現在跟朱懷景是越來越像了,也不知她是真的生氣了還是佯裝的騙自己,連忙撿起地上的書冊拍了拍書皮上的灰塵替徐卿芸扇風,討饒道:“是我不該問這樣的問題,長姐別生氣。”

徐卿芸自然不會同徐陵風計較,只讓他離自己遠一些,別總打擾自己,不然這個祈願荷包還不知道要綉到哪年哪月去。

徐陵風總是安靜不了半個時辰,沒多一會兒就已經坐不住了,一挪一挪的又擠到了徐卿芸邊上盤腿坐下,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剛才徐卿芸冷臉不悅的模樣,死皮賴臉笑言道:“其實我對你以前在哪個小鎮的生活一直還是挺好奇的,就是母親怕你會想起曾經的好動了回去的念頭,總也不讓我問你。”

既然剛才還說父親母親對她很重要,那應該是不會輕易離開,應該......是可以問的吧?

徐卿芸對此並不在意,只是回憶許久還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自我記事起直至回京之前,其實偶爾心中不順的時候也會產生或許我不是爹娘親生的孩子的想法,只是這樣的想法一般情況下很快就會被自己否決。”

“母親偏愛我,即使我帶着弟弟妹妹調皮搗蛋,也總捨不得打罵我;父親雖不如母親心細,可是也會在外出的時候帶回我最愛的千層酥......母親像對弟弟妹妹一樣對待我,會唱歌哄我睡覺,會在我出門玩鬧的時候百般叮囑注意安全,只是總給我一種我是什麼特殊需要小心的物品的感覺,多出幾分不同於對弟弟妹妹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小心翼翼的保護。”

“白石鎮的阿爹阿娘都是個十分溫柔善良的人,對我一直很好。”

徐陵風有些吃味的小聲抱怨道:“父親對你好,母親對你好,我對你也很好,你怎麼不說說我們對你的好呢?”

“......不是你讓我講講白石鎮時候的事情嗎?”

徐陵風大手一揮,變卦道:“我現在不想聽了,知道你在那裏沒有受欺負就行。”

徐陵風雖然在接回徐卿芸的時候大致看出那戶人家淳樸善良,應該不至於虐待徐卿芸,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停徐卿芸自己說的話徐陵風到底還是不能完全放心。

徐氏專門給徐陵風請了先生在家授課,徐陵風近來一直沒什麼時間到徐卿芸這裏好好坐坐,距離上次徐卿芸入宮已經過了快有兩月,徐陵風現在才發現徐卿芸的院子好像十分安靜。

熊纓和上官離開了他是知道的,可是總覺得現在的芳菲苑還是少了點什麼。在仔細看過一圈甚至親自找遍徐卿芸院子裏的所有角落之後徐陵風終於確認了少的是什麼,疑惑的問徐卿芸道:“上次紅豆走丟后沒有找到嗎?現在想想,怎麼從那天以後我好像就沒見過它了?”

難道真的走丟了?可是那隻狗長姐一直看的挺重要的,真的不見了她會沒有表示?找一天找不到就放棄了?

徐卿芸對紅豆不是沒有感情,畢竟在白石鎮朝夕相處兩年好不容易才養乖一些,又陪着自己從白石鎮一路來到京城。紅豆對她的意義已經不止是曾經對某位少年的三分悸動那樣簡單,只是留在宮裏是紅豆的選擇,徐卿芸對此毫無辦法。

“紅豆......本就只是我替一位朋友暫時養着,它走丟那天就是去找它以前的主人了。”

徐陵風驚訝道:“你還有住在京城的朋友呢?!那你可以去找哪位朋友散散心,總待在院子裏多悶啊?既然你們幫她照顧那麼長時間的狗,想必是你認可的朋友,跟你的關係應該不錯。”

“你現在給我的感覺就是太孤獨了,有些壓抑,不太好,可是我又不能翹了先生的課陪你出去走走,母親又要照顧父親,你以前在京城也沒有願意相交的好友,現在好了,總算是有人能陪陪你了。”

對於跟宮裏那位的過往,徐卿芸並沒有告訴其他人的打算,目前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母親父親和朱懷景而已。就連徐陵風也一直天真的以為徐卿芸的毒真的是宸妃解的。

徐陵風的提議徐卿芸沒有放在心上,即便見不到父親,每日還是會早早的去請安,除此之外每日的生活便是逗魚綉錦帕,偶爾會翻看一下書房裏的一些閑書或是練練字。

徐敬遠那裏還是禁地,半月後去送錦帕的時候徐卿芸依舊進不去,只是徐氏出來見了徐卿芸然後收下了錦帕,又讓徐卿芸不必太過憂心。

徐氏消瘦了許多,眼角帶着明顯的憔悴憂傷之感,看着手裏那方綉着歪歪扭扭平安康樂四個字的錦帕,欣慰的替徐卿芸整理好歪掉的髮髻上的流蘇,說道:“都說女兒暖心,芸兒讓為娘知道了此話原是真的。”

“母親......”看着徐氏眼角新增的細紋,徐卿芸亦有些傷感。

這次來,徐卿芸沒有請求母親讓父親見自己一面,只是叮囑徐氏一定好好保重身體,不要忘記用膳,不要忘記喝水,更不能忘記睡覺。

“芸兒......”徐氏心中溫暖,緊緊抱住女兒,猶豫掙扎后還是在徐卿芸耳邊輕聲告訴她:“你父親他......可能撐不到過年了。”

明明......都還沒有好好坐在一處吃過幾次飯,也還沒有好好盡到做女兒的孝道,怎麼就說要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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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與故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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