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安理得
姐弟倆的感情算親厚，但是，言暮的心結，言敬惟一直都不知道。她對他又愛又恨，愛於血緣，恨於因他而得不到父母全心全意的疼愛。
可此時，言敬惟蹲在她的面前，雙手緊握着她的手，眼神溫柔而又誠懇，言暮的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姐，陸煙南要回來了。”
言暮一怔。
陸煙南是裴顏清的初戀情人，當初因為誤會，二人分開，棄醫從文，改學設計，出國進修。直到裴顏清與言敬惟結婚，陸煙南與她的感情，終於告一段落，可是，言家與陸家的婚約，卻始終沒有取消。
“他回來又怎麼樣？”言暮嗤笑一聲，盯着自己空落落的裙擺，“我都這樣了，難道還要他來娶我不成？”
“如果他願意呢？”言敬惟看着言暮的眼睛。
陸家與言家的婚約，是早就已經定下的。陸家老爺子的想法，若是因為言暮的遭遇而直接取消婚約，他自己心裏過不去。陸家老爺子要求陸煙南回來，就是與言暮訂婚。
這個消息，彷彿從天而降，安撫了言暮悲痛的心情。她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最終還是能夠得到陸煙南。她沒有考慮自己現在的情況是否會拖累他，一來，陸煙南的人品，大家心知肚明，他絕對不可能因為她現在的狀況而嫌棄。二來，這幾個月來，言暮的心情就像是坐着過山車，時而上了雲端，時而落到谷底，她在谷底太久了，好不容易抓到救命稻草，又怎麼捨得放棄？
言暮的眼眶是什麼時候濕潤的，她自己都沒發覺，只見她看着言母，輕聲說，“媽，你聽敬惟的，別針對裴顏清了。”頓了頓，她又對言敬惟說道，“但前提是，她必須幫我準備訂婚所需要的一切事宜。”
……
言暮竟然要訂婚了。
在之前，裴顏清並不知道言暮的感情生活究竟是怎麼樣的，但現在，言暮要訂婚了，這是天大的喜事。
言母讓裴顏清去給言暮挑選婚紗，她自然不會推辭。趁着午休時間，裴顏清與婚紗店約定好時間，從醫院出來，直接過去。
工作人員知道她趕時間，早就已經將符合她要求的婚紗準備好，擺在貴賓室。
給言暮挑選婚紗是有要求的。訂婚時，言暮必須要坐着輪椅出來，因此，她的婚紗，裙擺一定要大。裴顏清一連選了好幾件，都不太滿意，幫忙試紗的工作人員笑着說，“裴小姐，你可以試試這件。光是掛在那裏，你可能不滿意裙擺，但這件婚紗神奇的地方就在於上身效果特別好，你試一試就知道了。”
裴顏清看了一眼手錶，點點頭，“那我試一下。”
裴顏清進了更衣間，換好婚紗之後，她望着鏡子裏的自己。工作人員笑了，“裴小姐，我在這裏工作好幾年了，還從來沒有見過像你一樣美麗的新娘。”
“我不是新娘。”
裴顏清沒有多解釋，直接從更衣間裏出來。更衣間裏的鏡子不夠大，而貴賓室的鏡子是整面貼着牆的全身鏡，她提着裙擺，走了出來。
然而，一出來，她就愣住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男人。
是她心心念念，連做夢都在想的男人。
陸煙南站在她面前，頎長挺拔，黑色的修身西裝顯出寬肩窄腰的身形，與過去一樣，翩翩君子，溫潤如玉。
見到她的那一刻，陸煙南的表情也僵住了。
兩個人不知道對視了多久，他開口，“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又是許久的沉默。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常說，將來你穿婚紗的樣子一定很美。現在看來，確實是這樣的。”
陸煙南的語氣是傷感的，卻又帶著剋制，裴顏清笑了笑，“我結婚了。”
“我知道。”言敬惟與裴顏清的婚事，雖然秘密進行，但到底是一個圈子的，陸煙南人在國外，卻也聽說了些許風聲。
到底是太長時間沒有見面，走的時候兩個人之間的誤會也沒解開，此時寒暄一番，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顏清——”
陸煙南直直地盯着裴顏清，眼中有萬種深情與遺憾，他欲言又止，可愛意又怎麼能就此掩藏。兩個人之間沉默着，只不過是短短几分鐘，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而就在這個時候，言敬惟出現了。
他走了進來，站到裴顏清的身邊去。裴顏清怔愣，正奇怪他怎麼突然來了，他卻像是覺得這樣做還不夠，直接將她摟住，攬入自己的懷中。
裴顏清尷尬又難堪，想要掙扎，他卻攬得更緊。抬頭看他，而他的目光，落在陸煙南的身上。
言敬惟深邃的眼中，眸光沉了下來，平日裏的戲謔與調侃早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敵意，是挑釁。
過了片刻，言敬惟勾了勾唇，對着懷中的裴顏清，懶洋洋地開口，“顏清，昔日的初戀情人變成你大姑姐的未婚夫，驚喜嗎？”
裴顏清一直在偽裝，她想要掩飾自己的心慌，也掩飾自己的心虛。她以為自己可以瀟瀟洒灑，毫不在意，可沒想到，言敬惟的一番話，讓她破功了。
“言暮的未婚夫？”裴顏清的聲音很輕，快要連自己都聽不清，帶着破碎的意味。
陸煙南證實了她的問題，他解釋，“我與言暮早就已經有婚約，這一次回來，就是為了和她訂婚。言暮通知我來這裏試西服，沒想到，會碰到你。”
裴顏清看向言敬惟。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這一切，知道她辛辛苦苦，抽出自己所有休息的時間去準備安排，到頭來，竟全都是為了言暮與陸煙南能夠擁有一場完美的訂婚儀式。
再回過神的時候，裴顏清已經不想再維持這表面的和平了，她轉身離開，不是不失態。
言敬惟追上了她的步伐，在路邊將她的手腕揪住，語氣中帶着諷刺，“裴顏清，你對他就這麼一往情深？”
裴顏清聞言，只是冷笑，“看着我出醜，鬧出笑話，你們家人就這麼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