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夜峵夜薇月02)(可跳過)
幾乎將官服撐破的官員將手裏的奏報遞上去,想到上面的內容卻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
“這是什麼東西?”夜拓掃了一眼戰戰兢兢的官員。
“是……是信王與忠靖侯上奏,懇請上京侍孝。還請陛下定奪。”
“信王、忠靖侯這二人果然與皇祖母親厚啊。難得他們這麼有孝心,想來就讓他們來好了。”夜拓翻開帖子看了幾眼,然後笑了,然後將帖子扔到一旁,完全一副無所謂態度。
“是!是!是!”官員伸手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連聲應道。
“陛下,十三王爺求見。”言公公走進來稟報。
“他又來幹什麼?”夜拓微微皺了皺眉。菀華宮被燒成什麼樣子,他自是知道。那樣詭異的火,卻正巧遇上皇祖母辭世,如果宣揚出去極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
“算了額,讓他進來。你先下去,把詔書儘快發到各地。”夜拓揮了揮手,示意那個正在擦汗的官員離開。夜拓坐在書案后,伸手揉了揉頭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
“皇兄,身體不適?”夜峵走進來,就看見一臉疲憊的夜拓。
“太史閣那邊幾個老頭子引經據典吵成一片,太皇太后謚號到現在都沒定下來。”夜拓睜開眼看着他隨說道:“怎麼?菀華宮失火你查了出來什麼嗎?”
“沒有。”
“哼!”夜拓冷笑一聲“你跟寒漸儀在那條密道沒有發現了什麼嗎?”
夜峵緊緊抿着嘴沒有說話。
“看起來你好像什麼都沒看見啊?”夜拓看着夜峵的神情有些意外。
“你知道哪裏面是什麼?”夜峵抬頭看着夜拓,有些不可思議。寒漸儀覺得自己不應該知道的東西自己皇兄竟然知道。
“這是孤的皇宮,這裏的一切孤了如指掌!”
那你知道薇月那段被你扼殺的愛情嗎?看着傲然孤傲的帝王,夜峵很想問他,但是轉念一想:既然做出那樣的決定,知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這點兒女情長真的可以影響到帝王的決定嗎。夜峵只覺得背脊發涼,覺得這個坐在書案後面的人如此陌生。
“皇兄,我想前往許京住持封墓之後的祭天大典。”
“怎麼不查菀華宮失火之事呢?”夜拓輕笑着問道。
“不查了。”查下去能查出什麼呢?那條密道裏面那些機關精巧,那麼那密道入口那座宮殿裏面也會是這樣嗎?那場火必然與那些機關有聯繫吧,不然怎麼可能燒得那麼乾淨不留一絲痕迹?不能追查下去,設計這座宮殿的女子已經不在人世了。
“祭天大典對於皇祖母的葬禮來說至關重要,不容有半點疏忽。你既然想去主持祭天大典,那就即日啟程前往許京。”
“臣弟知曉。”夜峵應諾一聲,轉身離開。
“十三王爺也懂事了,不枉太皇太後生前那般疼他。”夜峵離開後言公公對着帝王感慨道。
“你以為他是不想查下去嗎?”夜拓冷笑繼續說道:“他那是不敢!不敢毀了那個女人一代賢后的聲名!一個只會逃跑的懦夫而已。”
夜薇月撿靠窗的一張椅子坐了下來。放眼望去殿中人人素衣未施粉黛,襯着清冷大殿,乍一眼望過去還真有幾分愁雲慘淡。
“公主喝點粥吧。”夜薇月接過筱碧遞過上來一碗白粥,粥熬得細膩而濃稠,口感不錯。但是終究只是一碗白粥。
“啪!”瓷碗落地的脆響,有人將碗摔到了地上。
“跪了這麼久,竟然給我吃這個?”果然夜薇月沒喝幾口粥,就聽見有人呵斥着。尖銳的聲音刺得人耳朵生生髮疼。夜薇月低頭慢慢喝着碗裏的粥,她連回頭的興趣都沒有。
“不想喝,就別喝。”坐在那少女身邊的少婦,端着一碗粥正襟危坐。
“你……”少女甚是不服地瞪着她。
“哼!長輩新喪,晚輩服喪,素服白粥。不施粉黛,不配釵環,不着綵衣,不食肉,不沾酒,不歡宴!這是祖宗頂下的規律!”少婦將手中碗重重擱在高腳几上,冷眼掃了她一眼。
少女明顯不服氣還想頂嘴,但攝於少婦的威儀,說不出話來。癟着嘴求助似得望了望四周,然而少女目光所及之處,那些原本還在看熱鬧的人卻趕緊低頭喝粥。最後救助無門的少女,癟了癟嘴,跺了跺腳哭着跑了出去。
夜薇月隔着窗看着掩面跑出去的少女,然後地撞在一個向她迎面走來的侍衛身上,然後少年摔到在地上。侍衛扶起哭泣的少女,低聲說著些什麼。
“咦,那好像俏統領呢。”筱碧輕聲低呼,然後墊着腳瞧着窗外,一臉的欣喜與仰慕。紫陌營左軍少郎將鄭嘉澤,不聞於朝野內外,卻以俊美英武之名聞於宮苑之中,宮中侍女甚為仰慕,卻不知曉其軍中職務,皆喚做俏統領。
夜薇月遙遙望着那張俊美無儔的臉,沉靜如深水的目光中泛起一抹微瀾,名為憂傷。
“誒~你們聽說沒啊?這幾天宮裏鬧鬼啊!”
“什麼鬧鬼啊?”
“我聽福澤殿值班的小內侍說,他們剛下來放下的祭品經常眨眼就不見了,你們說啊會不會是睡着那位拿去吃了啊?”
夜薇月剛剛回宮,就聽見有人在說話,仔細聽了聽內容,不由微微皺眉。
“你去看看是那個府上的下人,怎麼這麼沒規沒距的。”對着筱碧吩咐道,然後心事繁重地走進了寢殿。
各地宗親陸陸續續進宮侍孝陪靈。夜拓卻得下旨將他們未成年女兒安置在宮中,一來是為了那些人安全,二來卻是為了制約他們的父輩。反正後宮人少,空置的宮殿不少,但那些人帶着那麼幾個貼身僕婦卻是饒舌的很。
“公主,已經教訓過了。”筱碧走進來將燈火撥亮:“今天,可要準備葯浴?”
“不必了。一會兒還要去陪靈,明天就要大斂封棺了,還是去多多陪陪皇太祖母。”夜薇月嘆一口氣,大斂封棺后就見不到過世的人,所以這前一夜往往是要徹夜陪靈,以示哀悼之意:“拿了大氅,就走吧。”
“是。”筱碧應聲下去。
夜薇月抬眼看了一眼低沉的夜色,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普一進入福澤宮,就一股冷氣迎面撲來。
“公主穿上吧。”筱碧抖開手中的大氅,披在她身上。
這幾天氣溫漸高,福澤正殿的冰越堆越厚,後來連側殿都放上冰塊,所以宮中也是寒氣越來越重,加上四周懸挂着的白布與布畫,整個宮殿都透着一股子陰冷的味道。怪不得宮人中會有鬧鬼的傳言。
穿過宮門,夜薇月往正殿走去,越往正殿的方向越冷,夜薇月緊緊了身上的大氅,然後突然停了下來,環顧四周,眉宇間不由得有幾分疑惑。
“公主,有什麼不對嗎?”筱碧也看了看四周,卻沒看出有什麼不對。
“怎麼會有這麼紫陌營的侍衛在?”微微皺眉,抬頭看一眼看着那些站在屋頂紫陌營將士。那些人臉色臉上個個都是一臉肅穆,一副嚴正以待的樣子,眸光沉穩一眼就看得出來那是精兵。
“耶,剛剛還沒有這麼多守衛吧。”筱碧經她提醒有些疑惑了,聯想到剛剛那個老媽子的話,不由有些擔心:“公主,不會真的鬧鬼吧?”
“別胡說”夜薇月低聲呵斥一聲。
筱碧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
夜薇月看着四周秣兵厲馬的紫陌營將士,心中卻籠上一團疑雲,有些不安。按理說,為了不衝撞亡靈,一般沾染血氣的兵刃是不能帶入靈堂,所以福澤宮靈堂設下之後,早就將守衛調到宮外。如果只是祭品失蹤這種小事,怎麼會調動這麼大批的人馬進宮。畢竟紫陌營是直接聽令於皇帝,除了皇帝任何人無權調動他們。
“公主,出事了!”筱碧在外面溜達了一圈,慌裏慌張的跑了進來,低聲對夜薇月問道。
“出什麼事?”
“剛剛陛下遇刺了!筱碧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什麼人注意到這裏,才輕聲開口說道。
“什麼?”夜薇月心中一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聲音頓時高了幾分。
“公主,冷靜啊!”筱碧拉着她坐下來:“這事兒,我好不容易才打聽到,陛下不讓人宣揚。”
“你都能打聽到的事情,只怕也不算是什麼秘密了。”夜薇月心念數轉,冷靜下來坐回椅子,目光掃過殿中眾人。
“公主……”筱碧一臉幽怨地看着夜薇月,你怎麼可以這麼看不起人家,人家明明很能幹吶。
“那現在外面什麼樣了?人抓到了沒?”夜薇月沒理她。
“紫陌營還沒抓到人了,正在到處搜人呢。”筱碧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但是聽說鄭統領替陛下擋一刀,打傷了刺客!然後那個刺客就跑了。”
“那他傷得重嗎?”夜薇月聽見那人受傷,不由心中一痛,忍不住繼續追問道:“他在這裏療傷嗎?是在宮裏,還是送出宮了?”
“誰啊?陛下沒受傷啊,公主不用着急。”筱碧有些不解,對着急切的公主勸解道。
“我沒問父皇,我問的是鄭統領。”夜薇月想都沒想就脫口解釋,然後說完就愣在那裏了,筱碧看着她也愣了。
“公主,您……”筱碧遲疑了一下,轉口說得:“鄭統領被帶去了後殿暖閣,不知道傷得如何。”
夜薇月沉吟了許久,她知道她不該去,但是她坐在這裏卻忍不住對那個人牽腸掛肚。我是去看望父皇的,只是順道看他一眼。就看一眼,看見他安好就好。她在心裏說服自己。
“公主,你去哪裏?”筱碧拉住起身離去的夜薇月,神情十分急切。
“沒事,我去後殿給父皇請安。”把手從筱碧手裏抽出來,夜薇月一路小跑,往後殿趕過去。
福澤殿後殿暖閣
鄭嘉澤坐在床榻上,左手用力地捂住右臂,殷紅的鮮血從指縫中冒出,滴落在染紅了一大片。空氣中瀰漫著血腥的味道。
“今天若非鄭統領捨身相救,躺在這裏面的就是孤!”裏間傳來的怒喝,他垂眼看着自己左手手背上的傷,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你們說你們是怎樣讓刺客混進來的!”帝王的怒喝還在繼續。
紫陌營一眾將領跪在地上,沉默不語。其實,他們該慶幸今天救皇帝的人是紫陌營的少郎將,否則現在他們要面對就不是責罵,而是責罰。
誰也沒想到,帝王竟然會在拜祭太皇太后的時候遇刺,如果不是鄭嘉澤搶身向前為皇帝擋了這一刀,後果不肯設想。那刺客一擊不中,既然飛身逃竄,瞬間消失不見了。趕來的紫陌營將領,只能加強福澤殿的佈防,然後緊鑼密鼓地暗中搜索刺客。
“少郎將,御醫來了!”言公公領着白髮白須的老御醫走進來:“趙太醫,少郎將的傷就勞煩太醫了。奴才進去侍候陛下了。”
“省得。”趙太醫將手中的木箱放下,仔細檢看了一下鄭嘉澤右臂上的傷口,不由嘆一口氣。
“太醫,我的傷很重嗎?”
“傷到骨頭了。”趙太醫打開木箱,拿起一把匕首“你要是以後還想拿刀,這隻手只怕是幾個月不能動了。”
鄭嘉澤轉頭看着趙太醫用匕首將衣服割開,露出血肉模糊的傷口,然後將傷口裏面碎布一點一點挑出來。
“嘶!”趙太醫將藥粉灑在清理好的傷口,鄭嘉澤疼得吸一口涼氣,轉過臉去不再看那個傷口。回頭的霎那,卻看見站在門口的少女。
一路奔跑過來的少女,扶着門框微微喘氣。在看見他安然無恙的那一剎那,臉上的擔憂與急切一瞬間煙消雲散,少女然後悄然轉身離開。
鄭嘉澤看着空空如也的門口,感覺自己剛剛看到的只是一場幻覺。但是右臂的疼痛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老太醫拿起一卷乾淨白布,仔細包紮了起傷口。絲毫不知道剛剛有人焦急萬分的來了,然後又悄無聲息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