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最後之戰

接着，山神講述起了大概原尾。九條孽龍本來並不屬於這裏，是一年多前從南海方向來的，它們見這裏地勢殊勝，是個風水寶地，就佔據了此地，還聯合了那條近些年修鍊成形的蛇妖興風作浪。

九條孽龍性情兇惡殘暴，一般的孽龍都是興水為害，它們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堵住深水的源頭，讓莊稼田園乾涸，從魚米之鄉變為荒廢之地，老百姓只能背井離鄉到處流浪乞討為生。

“那九條孽龍為何要這麼做？”面對董肆欽的發問，山神只是搖搖頭，“不知道，也沒人知道，我只是個法力低微的小山神，平日裏也只能躲起來怕被找到。”

他說起初深水源頭被堵住時，附近鄉鄰和山民們自發組織起來，要去除掉孽龍，但他們哪裏是對手，好幾百人，大部分都慘死，做了孽龍和蛇妖的腹中餐，弄得屍骨無存，只有少數幾個人僥倖逃得性命回來。又兼蛇妖時常神出鬼沒，誘惑成年男子並殺之吞食，恐慌情緒蔓延之下，大家都走上逃亡之路。

好在後來孽龍只是偶爾出現，據山神猜測是一次大動干戈之後需花時間休息，大部分人都逃離了這裏，所以傷人、吃人的事就少了很多。那些膽大的獵戶和山民都團結起來，儲備了大量的石黃，以及牛角、銅鏡等物，一邊艱難生存，一邊跟蛇妖周旋。

“既然帝君和四位神君來了，我這小山神也當盡上一份綿力，與諸位共進退，爭取早日斬殺九條孽龍，為大伙兒報仇。”

山神當即立誓，讓大家也很感奮。思忖之下，莫暄翮決意獨自前往南海一趟，被舜帝允准，董肆欽提出要隨她一同前去，莫暄翮道，“如今形式複雜，很需要人手，我自己去就行了，大伙兒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隨後，莫暄翮一個人出發去往南海，由於修為大損，她選擇以騎行為主，一路艱難跋涉，風餐露宿的，路上不免又想起了當初和趙楠燭、扶侖、董肆欽四人往南海找到偱愔鮫仙，借得涴綠之舟，去往南海之上伏象仙島，然後不經意來到了堯舜時代。

一路走，一路回想往事，到南海后，莫暄翮化作青龍的龍身模樣，進入海底龍宮，說明來意后，拜見南海水君。南海水君知是青龍神君來了，態度還是十分恭謹客氣，聽莫暄翮講述蒼梧山九條孽龍之事，不免大是驚疑。他並不知曉此事，南海水域十分之廣，有很多支脈，水族數百萬，各種族皆有，雖然那九條孽龍屬於龍族，但還真不知底細。

於是南海水君命手下趕緊去查，務必要給莫暄翮一個答覆。結果出來得倒是比較快，九條孽龍以老蛟龍為首，那條老蛟龍生有八條龍，均是黑青之色。原本老蛟龍住在南海一處支脈水域中，與同族一條黑龍生下後代后，幾十年前，夥同黑龍與同族爭奪地盤，雙方大打出手，黑龍被對家殺死，對家也受了重傷。由於對家人多勢眾，召集了不少族類前來尋仇，誓要將老蛟龍和八條小龍都一網打盡，老蛟龍母子九龍眼見不敵，只有逃離南海往別處躲藏，后無影蹤，仇家也沒有再追趕。

這件事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後來不了了之了，也已過去了一段時間。本來南海水域發生的紛亂就不少，只要不是太過出格的事，水君通常也不會親自過問和干涉，是以老蛟龍的事並沒怎麼傳到水君耳朵里，水君不知也不奇怪。至於九條孽龍離開南海后的去向，也沒什麼人關心。

“也怪我一時疏忽，對這件事沒有插手過問，以至於讓那九條孽畜跑到蒼梧山去禍害生靈，只我治下諸事煩雜脫不開身，恐也幫不上什麼忙，還請青龍神君見諒”，南海水君說得是客客氣氣，他是有責任，但純屬無心之過，至於想他出動做點什麼事，你就別想了。

莫暄翮知道南海水君的意思，心想這也是個老狐狸，估計怕是見舜帝已不在位，垂垂老矣已沒多少日子可活，根本就不想趟這趟渾水。於是她道了謝，就告辭離開南海水宮了。

回到蒼梧山之後，莫暄翮將所見所聞跟大夥一說，順便咬了咬牙，“凡事還是得靠我們自己，我猜那老蛟龍之所以霸佔這裏，此地有利修行是一個緣故，還有一個緣故，莫非天池湖裏有什麼寶貝，可以增益它們的修為。”

“不無可能”，趙楠燭道，“我們去那九條孽龍藏身的地點去探了探，決定從易到難，先解決掉山岩間的四條龍，然後再解決蟠龍洞裏的四條龍，最後斬殺三峰石天湖池裏的老蛟龍。”

見趙楠燭說完，舜帝嗆了口氣，盯着面前几上的蒼梧山地形圖，做了個包圍的手勢，然後說道，“為了防止九條孽龍逃離這裏，我們得調集人馬，從外線到中線再到內線，里裡外外將整個蒼梧山層層包圍，再逐個擊破。做這件事，不僅要靠武力，更要靠智慧，不能操之過急。”

已經九十一歲的舜帝，思維還是很活躍，思路也很清晰，他想問題想得很透徹，也不懼怕任何困難。他深知自己大限不遠，莫暄翮四人的修為又一天天消散，若要想以前那樣速戰速決已經不現實，這或許是他此生能夠做的最後一件大事了，不求絕對完美，但仍舊要大獲全勝，不能失敗。

與九條孽龍的大戰，不僅有舜帝和莫暄翮四人，也有原來世居此地的成千上萬老百姓。無論是強壯的獵戶和山民，還是老弱婦幼，都在舜帝的統率下，想盡辦法克服生存上的困難。趙楠燭多方斡旋，眾人受到了鄰近州邑的支持和幫助，從遠處引水灌溉，重新開墾田地，耕作畜牧，採桑養蠶，漸漸地恢復生活秩序。

在對付九條孽龍前，舜帝對莫暄翮四人說出了要去灕水見一見兒子虹龍的心愿。莫暄翮四人聽了心裏都十分難受，當即決定護送舜帝前去灕水。到灕水江中的漓山時，已是深夜，莫暄翮以血為媒，做法召喚出了已經是灕水龍王的虹龍，終令父子相見。

見莫暄翮四人帶着舜帝前來，虹龍對一切瞭然於心，彼此對望，前塵後事，已是什麼都不必多言。“父君，你我父子本是緣淺，此生能夠謀得這一面，吾心已足。天命不可違，我也不能久留你們，我送你們回去。”在漓山上敘了一番后，虹龍便施法將五人瞬間就送出灕水，回到了蒼梧山。

蒼梧山山峰聳翠，巍峨壯麗，各種奇異的溶洞密佈，隱藏在山岩間的九條孽龍都很狡猾，它們正是充分利用了這裏的地勢特點，藉以藏身制敵。溶洞數不勝數，在莫暄翮四人修為日漸流失的情況下，要找它們並非易事。只要他們帶人圍剿，孽龍們就想盡辦法到處隱藏，雙方你追我趕，如同貓捉老鼠的遊戲。

惡戰勢在必行，大家心中的弦都在緊繃著，隨時準備着緝捕和打鬥。用了三年的時間，他們終於斬殺了蒼梧岩里的四條孽龍，又用了時間，消滅掉蟠龍洞裏的四條孽龍，蒼梧山的上空濁臭霧瘴終於消散了很多，被堵住的深水源頭得到疏通，終於可以重新引流灌溉，老百姓都歡欣鼓舞，別提有多高興。

前面的兩戰，主要是莫暄翮四人一人對戰一條，又耗損了很多修為，兩戰下來，他們的面容都已從中年過度到老年，被賜予的修為也幾乎耗損殆盡。自知時日無所的他們，給皋陶寄去了一封信，信中言明要他何時前來蒼梧山三峰石。

當感應到自己的孩子都已被殺，在三峰石天湖池底清水岩修行的老蛟龍發怒狂吼，從湖中衝天而起，與莫暄翮大戰了一場，遭逢養精蓄銳的老蛟龍，莫暄翮有些體力不繼，打鬥時不小心被龍爪划傷，從半空中摔了下來，董肆欽趕緊去接住了她。那老蛟龍的龍角尖直立，角上長有綠毛，神情甚是兇惡。

一邊廂舜帝和趙楠燭、扶侖都加入了戰局，同時發力，才將老蛟龍逼退回湖底。修為已經盡褪的四人，武功回到了最初在南越的時候，斗得滿頭大汗的他們看了天湖池一眼，互相對視之間，不免都心生悲涼之意。

誰的心裏都憋着一股氣，沒有誰會放棄。費盡了力氣爬上來的他們，從此就駐紮在三峰石上，每天都守着天湖池，只要老蛟龍一出來，就與它惡戰一場。幸好天湖池湖底沒有別的出口，老蛟龍被困在裏面，想跑也跑不了。

就這樣，五個年邁的老人在三峰石上，與那老蛟龍大戰了無數次，每個人都已經記不清有過多少次打鬥，每一次都要彼此受傷才肯罷休。直到三年後，他們才拼儘力氣將老蛟龍徹底殺死。

看着一動不動，鮮血橫流，躺屍在湖邊的老蛟龍，舜帝和莫暄翮四人都嘆了口氣。力氣都快耗竭的他們，回想這九年的苦戰，都禁不住有仿若隔世之感。積勞成疾又身受重傷的舜帝，昏迷了過去。在扶侖的細心看護下，昏迷了三天三夜的舜帝才幽幽醒轉。

平日裏負責傳訊和送飯食、衣物的十多個精幹山民，聞訊趕到了天湖池，見到衰弱不堪的舜帝，全都淚如雨下，跪立在當地。吃了些東西，精神好些之後，趙楠燭和扶侖隨山民們護送舜帝下山，早已是強弩之末的舜帝就此沉痾難返，一病不起。

還留在山上的莫暄翮站起身，捋了捋滿頭的銀髮，看着董肆欽，艱難地說了一段話，“董老頭子，一晃我們都這麼老了，我也都成莫老婆子了，走，我們去把那老蛟龍埋了，然後看看天湖池裏有什麼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