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佈防
慶州共十三郡，在接到徵召后，所有的郡守無一例外，都帶兵親自趕往鎮南關。
根據富庶程度，各方領兵的數量稍稍有所不同。多則七千，少則三四千，十三路部隊匯聚此地，不加上州府軍的四萬人，也可湊出了六萬兵馬。
十里連營，軍旗獵獵。連同挑擔運糧的伙夫，不算太大的關隘里，一下湧入了近三十萬人。單是調度問題，就忙得許多官員將領焦頭爛額。
長途奔襲進入鎮南關，柴劍與郡尉安頓好部下還未休整幾日，就有一名士卒找了過來，稟報說州牧有要事相商。
鎮南關帥帳設立在城中心。待柴劍入內，裏面除了慶州州牧王蒼羽與其參謀將領外，已有不少郡守落座。
身處軍中不必講太多禮儀，柴劍與幾位同僚隨口打了聲招呼，也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半刻鐘后，十三位郡守盡數到齊。王蒼羽環顧了一下四周，指尖朝前輕扣。
剎那間，巨大的會議桌上，懸浮起一塊由浩然之氣構建而成的巨大沙盤。
沙盤的正中央是鎮南關，而城池南面的茂密叢林內，則分佈着大量的小紅點。
王蒼羽拾起桌面上的指揮棒，朝城外虛指畫圈道：
“巫蠻的情況想必大家應該也都清楚。新巫王誕生，南疆百族盡皆臣服，對我慶州虎視眈眈。
這段時間，我多次派出斥候出城查探，發現近日巫蠻在我鎮南關外集結。故而此番請諸位來，是想聊一聊守城之事。”
王蒼羽言罷，位於柴劍對面的周川郡郡守古維便站了起來。
古維朝眾人微微拱手，沉聲道：
“州牧大人，諸位同僚。在下斗膽問一句，朝廷那邊何日會有新的支援下來？”
“……”
面對古維的這個問題，多數郡守都將視線投向了主位上的王州牧，這恰恰也是眾人心中的疑惑。
王蒼羽聞言面色微微一暗，淡淡道：
“本州牧多次向上面求援，朝廷那邊的回復，只是讓我們全權防禦……”
聽到這話，饒是眾人心中已有所準備，依舊不免有些失望。
沒有支援的全權防禦，說得倒好聽……
見眾人士氣有些低落，坐於王蒼羽下首的慶州武德衛指揮使劉震金忽然站了起來，
“諸位尚且不必如此。據老夫所知，鎮南關作為抵禦南蠻的防禦重鎮雖老舊，但這護城陣法可不弱。
護城大陣當年專為蠻族設計，可極大削減巫蠻那邊高手的咒術。如此一來憑藉地利，守住鎮南關還是有希望的。”
“不錯，我軍中恰有一位七殺照命的兵家將領，憑藉著軍陣煞氣引七殺星辰華光也可壓制巫蠻術法。”
劉振金身側，州府總軍統領也跟着出言附和。
有這二位開口，原本壓抑的眾人也微微輕鬆了些許，紛紛開始列舉己方的準備。
“下官此行邀請了好友晉齋公前來助拳，想必以他之能，足可鎮壓一南蠻大巫。”
“老夫將家族至寶金蛟燈帶來了，制衡一下蠻族的咒術想來是沒問題的。”
“我這帶有萬斤鮫人油，可制燃火坑道百日不滅。”
“我……”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方才下降的士氣也在漸漸回升。
王蒼羽在這時，也開始乘機安排鎮南關的佈防。
關隘正面是與兩側是巫蠻進攻首要，需重兵防守；而北面也不可鬆懈，得警惕敵軍從後方偷襲。
經過激烈的商討，眾人最終決定，各地城防軍由本郡郡守自領。關隘的正面守衛由州府軍負責，兩側分別安排五郡兵馬，後方則是由兵力最少的三郡鎮守。
為了避免出現糾紛，王蒼羽還刻意在最大限度上，保留了各郡守的自主指揮權。
整場會議從早上一直持續到了傍晚，除了安排好防線。有關針對巫蠻高手的具體細節也隨之一一敲定。
總體核心思想是只守不攻，無論對方如何挑釁、潰敗，大軍都不可踏出城門一步。
有陣法守城尚且不足，主動出擊無異於是在自掘墳墓。
會議結束，柴劍與古維並肩而出。周川郡與穎涯比鄰，二人也算是相交多年的好友。這一次，兩郡也恰好分配一同守衛關隘的右面。
“老柴，這麼多年你儒道還未入門啊？”
古維悄悄將手中的一根竹筆塞入柴劍懷中。這根竹筆古維家族中收藏的一件儒道法器，能讓為入門的修行者使用出儒道術法。
柴劍收好竹筆，朝古維感激地點了點頭，
“快了，我感覺也許此戰過後，我的儒道修行就可正式邁入一個新台階。”
古維聞言忍不住撇撇嘴，老友的這句話，他都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
“你這哪次不是這麼說……行了，我先回去準備佈防，到時候出問題記得守望相助。”
“自當如此。”
……
大營內人馬分流，在各郡守帶領下，大量的防禦設施開始構建。起砲石，備金湯，整弓弩，建拒馬……
十餘萬挑夫分批，晝夜不停挖掘壕溝，加固城牆，佈置簡易陷阱。
在此期間，巫蠻的斥候也時常前來襲擾，但都被州府軍的精銳游騎及時阻截了下來。雖難免有所傷亡，但這並不足以影響建造進度。
短短半月，原本有些年久失修的鎮南關，在幾十萬人的不懈努力下，變成了一座武裝到牙齒的要塞。
金湯滿盆，滾石如山。三條五米寬深的環城壕溝附近，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拒馬與尖刺陷阱。
王蒼羽更是將慶州府的所有家底都帶了過來，震懾級符文大炮六十門，全都拉上了城頭。
這東西打一炮的價格就是十塊下品靈石，威力足可轟平一座山頭，可謂是妥妥的戰爭機器。
與此同時，巫蠻的大軍也在迅速集結，從開始時的斥候襲擾，逐漸變成了小股虎狼騎的偷襲。
挑夫們的傷亡不斷增大，不得已下，王州牧下令所有人撤回城內。枕戈待旦，據城固守。
一連幾日，城外除了些許虎狼游騎，一直未見巫蠻大部隊的身影。這讓城內始終惶惶不安的挑夫們微微鬆了口氣。
但王蒼羽等人知道，這只是暴雨前短暫的平靜，無人敢因此鬆懈。各面城牆每時每刻，都至少有兩位郡守坐鎮，緊盯巫蠻動向。
……
深夜～
一場難得的秋雨，帶來了冬日的些許寒意。
圓月隱藏在厚厚的烏雲之中，寂靜的城牆上，僅有那鮫油火盆在黑夜中頑強地提供些許光亮。
城牆角落，一個披鬥着笠的年輕士兵碰了碰身旁的戰友，小聲道：
“阿叔，你說那老林子裏這麼黑，會不會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啊？我聽說巫蠻的那些所謂巫師，可是個個都精通養鬼術的。”
“猜啥，這裏面髒東西肯定多。但你也不用怕，只要咱們不進去，那些鬼鬼怪怪就出不來。”
年長的老兵油子笑了笑，與年輕士兵不同，他參與過幾次圍捕巫蠻姦細的任務，曾親眼見過蠻人施展詭異的巫術。
僅僅一隻飼養的厲鬼，就讓他們三位健壯的漢子，在床上整整躺了大半年。
看到老兵有些唏噓的模樣，年輕士兵目光一惑還想繼續追問。忽然，城牆傳來了一聲爆喝。
“敵襲！準備防禦！”
嗖～～
響箭直衝雲霄，城牆上的投石機上的擋雨布迅速掀開，在士卒的操縱下，上百枚燃燒着熊熊烈火的巨石，在天空中劃過道道優美的弧線。
轟—轟—轟—
火石落地，濺起無數水花，大量黑油自火石上流出，在雨水上繼續燃燒。
憑藉著那火焰帶來的光芒，城牆上的守城士兵也看清了下方的情況。
火光中，一名名赤着腳，皮膚黝黑的巫蠻，如同暗夜中的靈貓，敏捷地穿梭在戰場之上。
巫蠻們口咬利刃極速接近，密集的尖刺陷阱發揮出來的作用十分有限。往往陷阱剛一塌陷，就他們被靈巧地躲過了。
“是南蠻的攀滕一族，所有人將金湯滾石帶上來！”
柴劍方一登上城牆，就認出了來敵的身份，當即迅速下達命令做出應對。
在攀滕族後方山林中，數十位頭戴翎羽高帽的巫師高舉法杖，口中唱着亘古的歌謠。
“巫神賜予·勇氣”
“巫神賜予·力量”
“巫神賜予.速度”
“巫神賜予·嗜血”
……
淡紅的光暈隨着歌謠擴散至整個戰場，所有被波及到的攀滕族瞬間化身為一個個小超人。
百多米的距離不過五秒，不少士兵還未來得及準備投石與金湯，那一道道雨夜下的殘影就已來到了城牆之下。
二十米高的城牆，在本就善於攀爬攀滕蠻族面前，起到的抵擋作用十分有限。
只是短短五分鐘，就有大量巫蠻登上城牆。短兵相接，守城士兵憑藉著手中精良的鐵器，與身體素質強大的巫蠻展開了慘烈廝殺。
嗡——
一道金色光華在城池四周一閃而過。護城陣法開啟，立刻將巫神祝福削弱了大半。城牆上的攀滕蠻族氣勢陡然一泄，被守城將士趁機反撲擊殺。
局勢好轉，弓箭手在步卒的掩護下，開始有組織地拋射箭矢，投石機也換上威力更大的爆裂彈。
箭矢如雨，投石催命。廝殺只持續了不到半個時辰，巫蠻就已在城前丟下了上千具屍體。
巨大的傷亡下，即使攀滕族乃人口大族，也不得不選擇撤退了。
伴隨着幽然的號角聲，巫蠻紛紛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向後方逃竄，重新隱匿於漆黑的山林中。
望着落荒而逃的巫蠻，柴劍鎧甲染血，手中橫刀高舉：
“大勝！”
郡守領頭，無數士兵神情亢奮，齊齊吶喊，
“大勝！”
……
這一戰的勝利，戰果雖然不算顯著，但卻削弱了所有士兵心中對蠻族的恐懼。
這也恰是王蒼羽與選擇延後開啟陣法的真正目的，放更多的蠻族上城牆。
面對面的廝殺，永遠是激發血性最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