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糜爛
離開茶館后,柴江翠並未走多遠,而是站在一個小巷口靜靜佇立。
等待了片刻,六名身着勁裝的女子,從後方街道上湊了過來。
這六人皆非凡俗,氣血濃厚好似兵家修士,但身上又都帶着股隱晦且陰冷的氣息,沒有當初所見守城將領那般大開大合。
柴江翠緩緩轉過身,神色平靜道:
“幾位跟了我一路,有何要事就在這裏說吧?”
聽到柴江翠的問話,幾人對視了一眼,為首的那名女官朝前微微躬身道:
“這位仙子,長公主有請。”
“長公主?”
柴江翠有些驚訝地打量了幾人一眼,長公主什麼時候又和自己扯上關係了?索性搖了搖頭,
“抱歉,我沒興趣去見什麼長公主。”
那女官聞言似乎早有所料般朝身後招了招手,一名下屬便將手中的小箱子遞了過來。
箱子打開,卻見裏面擺滿了堆放整齊中品靈石。粗略看去,就知箱子裏的靈石必然超過了三百枚。
“這是我們長公主的一點點小心意,還望仙子您能夠收下。”
感受着靈石中流露出的濃郁靈氣,柴江翠的眉頭一挑。
如此大一筆靈石,足以令一位化炁修士心動了。不過可惜,這玩意現在對她沒有絲毫的吸引力。
“手筆倒是不小,但無功不受祿,這些靈石你們還是自己拿回去吧。”
再一次拒絕了女官的邀請,柴江翠也清楚了幾人的目的。便不打算再在這裏與她們耗下去了。側身繞過幾人,準備離開小巷。
然而就在這時,跟在女官身後的一名女衛忽然擋住了去路。
那名女衛攔下柴江翠,手中短劍微顫,神情嚴肅道:
“仙子您真不再考慮一下嗎?根據大衍國律,修行者可不能主動在凡俗面前顯露術法的。”
顯然,幾人在柴江翠出手救治黑狗男孩時,就注意到她了。
聽到女衛這隱隱帶有威脅的話語,柴江翠嘴角扯了扯,面有不虞道:
“怎麼,你這算是在威脅我?”
一旁的那名女官見狀,就知事態要糟。可未等她說出補救的話,體內便忽然冒起一股極致的冰寒。
寒氣沿着經脈迅速蔓延,連同丹田一起盡數凍結。女官剛想運轉體內暗能,卻只覺經脈傳來一陣巨痛,彷彿再強行運轉下去,經脈就將破碎一般。
嚇得她趕忙收縮暗能,不敢輕舉妄動。
“原來是幾個行走在陰影里的傢伙。呵呵,下次再去收買人,記得換個會說話的來。”
沒理會六人難看的臉色,柴江翠袖袍輕揮,大笑着離開了消失在了巷口。
正主已經離去,再說什麼已經沒有意義了。女官只能無奈地灰溜溜回去復命。
……
街道盡頭,柴江翠隱匿在人群中,回頭看了眼匆匆離開的女官幾人,眼眸中露出一抹狡黠,
“既然能掌管供奉閣,想必這長公主也應該能看出來吧。真不愧是皇位之爭,這斗得還挺激烈的……”
回憶起方才那名女衛手中怪異的短劍,柴江翠不禁失笑地搖了搖頭。想卷她進去,這點小伎倆可不夠看。
……
外城,一所豪華莊園內。荷塘半枯,錦鯉輕游。湖心亭內,一名身穿潔白長裙的雍容女子正閑坐在自弈。
此人正是大衍國供奉閣掌權者,長公主李沁睿。
若非先皇定下祖訓,供奉閣的力量不得拿來對內,長公主的勢力定然不止現在這般。
可以說只憑藉著一個空有名號,卻難以提供多少助力的供奉閣,長公主能做到與幾位皇儲分庭抗禮,絕對與自身強悍的能力分不開。
“這麼說,你們好不容易遇到了馮家正在尋找的那名女修,然後不僅邀請不成,還與對方發生了衝突?”
聽完手下的彙報,長公主神情平靜看不出喜怒,就連說話的語氣也依舊是那般隨和。
“屬下無能,還望長公主恕罪。”
先前與柴江翠見過面的那名女官半跪在地,臉上儘是羞愧之色。
長公主執子落於棋盤,淡淡地瞥了女官一眼,從容道:
“起來吧,此事錯不在你。沒想到本公主一時不察,竟然讓細作都混到身邊了。哼,多少年了,我這大哥的手段還是這般不入流。”
只是寥寥幾語,長公主就已猜出事情的大概。
她手底下的女衛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不可能會做出如此無腦之事。
沉吟了片刻,李沁睿望向女官肅聲道:
“你現在先將那名壞事的女衛拿下,再仔細查查隊伍里還有沒有我大哥安插的姦細。這些小跳蚤威脅不大,但是還是挺煩人的。
對了,你再去將我府庫里的萬載玄冰草取來,下次再見到那位仙子,連同靈石一併給她,算是此次冒犯的賠禮。
至於其他事,暫時先不用管,現在還不到我們出頭的時候。”
最信任的女官經脈被冰封,十日內無法恢復,故而這一連串安排,主要還是以蟄伏為主。
同時,李沁睿也看出柴江翠沒啥惡意,心中對於這位有些神秘的女修,還是抱有些許招攬的想法。
一子落下,棋盤之上黑白廝殺,卻暫未見勝負。
……
是夜,內城四皇子府邸響起了驚天爆炸,伴隨着劇烈的火光,武德衛迅速封鎖了整個內城。
大搜捕持續到了天明,直到大朝會將近,內城的戒嚴才正式解除。
四皇子府邸密牘庫被燒,大量與官員相關隱秘文件付諸一炬,其中,恰好包括了兵部尚書馮虞的那本私人賬簿。
隨後的大朝會上,支持二皇子的大臣與看好四皇子武將吵成一片,雙方以南疆戰敗為借口,相互推諉指責。
朝堂之上,雙方足足爭論了一個多時辰,都沒能分出勝負。反倒是被支持太子的幾位老臣抓住機會,險些搶到了太子監國的話語權……莊嚴的大朝會,似鬧劇般草草結束。
二皇子本想憑藉著兵部尚書的明確站隊,來獲得其餘觀望大臣的支持。可好巧不巧,馮虞在上朝前更衣時摔倒了,至今仍昏迷不醒,這可把李勛氣的夠嗆。
……
半月時光悄悄流逝,幾位皇儲的爭鬥愈發明顯。大家都在忙着拉攏各方,不斷有能人異士進入帝都,修行者間的鬥法也更加頻繁。
而南疆的戰敗,除了不停推諉扯皮,始終都無半點進展。
……
慶州,穎涯郡柴家
柴劍佇立在窗前,身輕甲,腰配劍,眉宇間卻難掩憂色。
“夫君,您一定要去嗎?”
慶氏跪坐在一旁,為柴劍細細地整理行囊,臉上往日的驕橫不在,只餘下濃濃的不舍。
雖然她時常與陳氏針鋒相對,但是對柴劍的感情卻是真切的,身為妻子,自然不希望自家丈夫去冒險。
柴劍沒有回頭,而是凝視着屋外的梧桐落葉,輕輕一嘆道:
“如今南疆勢大直逼慶州,朝廷上面遲遲未有回復,州牧命吾等郡守領城中兵馬集結。事關我慶州安危,為夫不得不去啊。”
湖州與慶州比鄰南疆,朝廷三十萬大軍一敗,南疆眾巫族趁勢反攻,首當其衝的就是慶州與湖州。
雖說南疆與朝廷軍隊鏖戰多日,損失定然不小,但是對眼下的局勢,柴劍依舊不是很看好。
三十萬正規軍都不是南疆巫蠻的對手,指望他們這些東拼西湊的地方城防軍去抵抗,這是個人都能看出其中差距。
但內部的彎繞,柴劍卻並不打算與家人多說,說這些無用,只會徒增他們的憂慮罷了。
“放心,我當年也不是沒和巫蠻交過手,為夫這把寶劍雖多年未出鞘,但也還沒到生鏽的時候。”
柴劍拍了拍慶氏的肩膀,避開那擔憂的目光,接過包袱轉身朝着屋外走去。
此番倉促出征,柴劍沒有大張旗鼓地通知所有人,一切行裝大點,都是由有兩位正妻解決。
就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柴劍都沒有告知,因為他總覺得戰前送行有那麼點不吉利。
隆隆隆~
馬蹄奔騰,城外的五千城衛軍與上萬挑夫集結完畢,大軍跟隨着柴劍的儀仗,朝着慶州邊境要塞——鎮南關而去。
煙塵滾滾滿官道,彷彿預示着慶州的風雨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