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命懸一線
那蠱師原本看得津津有味,在看到她伸手要碰蟲子的時候,眼中卻瞬間閃過一絲無趣的神色,自言自語般道。
“心智如此脆弱,看來這傳說中的至陰之體也不過如此嘛,沒意思,難怪只能拿來做衣裳。”
在尉遲君莞碰到蟲子的前一刻,這名看上去修為一般的蠱師飛快地跑到了她面前,一腳將那纖細的身影踢飛了出去。
“滾開,別碰我的東西。”
這人喜怒無常,瞳孔顏色忽明忽暗,隱約可見瞳孔中心的另一雙瞳仁閃爍着墨綠色的光。
尉遲君莞本就是強弩之末,又被對方以秘法擾亂了神志,正在走火入魔的邊緣,此時傷上加傷,如一個破布娃娃般被隨意丟在了牆角,目光渙散。
或許是生死攸關,她在如此重傷之下不僅沒有昏迷,反而還找回了一點清明的神志,也正好看到了那人眼中一閃而沒的墨綠色瞳仁。
原來如此……
怪不得會被發現行蹤,怪不得她看這個蠱師哪裏都不對勁,前來支援的人也遲遲不來,原來是因為這個人……
他根本就不是人。
“你是……魔族……”
她染血的唇開開合合,一縷縷鮮血自破裂的唇角滑下,滴落在早已破碎不堪的紫衣之上,暈出觸目驚心的紅。
“哎呀,你還沒暈過去呀,那可真是可惜了,我不得不殺了公主殿下你滅口啦!”
偽裝成蠱師的魔族表情惋惜地走過來,裝模作樣地搖着頭,彷彿他在被道破身份之前真的不想要她的性命似的。
喏,畢竟他只是輕輕地打了她幾下,沒有真的殺死她,對吧?
至於人被打成破布娃娃以後得不到及時治療,會不會就此失去生命的問題,那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畢竟,在他眼裏,這世間的人都不過是可以用來附身的軀殼而已,眼前的這具雖然是得天獨厚的至陰之體,但卻也不過是件殺死後更加耐穿的“衣裳”,他實在是犯不着在意一件衣裳有什麼想法。
尉遲君莞看着對方逐漸靠近的影子,心中漸漸被絕望的陰雲籠罩,而那絕望之中,卻又有一絲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慶幸。
還好……還好對方是魔族。
高階魔族天生就對各種奇異體質有所感應,眼前的這個能夠穿越無間深淵和五行大陸之間的那層陣法屏障,且在的陣法的壓制下還能展現出如此之強的實力,顯然修為極高,能夠發現她的至陰之體並不稀奇。
方才她被對方攝住了神志,竟然沒覺察到他言辭中的漏洞,才會以為南昭帝后已然身死,心神大亂,被對方鑽了空子而重傷至此。
如今想明白了,固然因為傷重而無力反抗,難逃一死,卻在死前知道了至親尚安,倒是死而無憾了。
只是有些可惜啊,他大概還沒嘗過這裏的梨膏糖吧,也不知道如果她死了的話,還有沒有人會帶他去吃呀……
想到那個總是一襲紅衣、姿容絕世的身影,尉遲君莞臉上又露出些難過又遺憾的神情來。
他總是很彆扭,從不肯承認自己愛吃甜食,卻還是被朝夕相處又刻意留心的她給發現了。
只怪她當年少不更事,任性妄為,一步錯便害了人一生。
原以為再次相遇可以彌補一二,如今看來倒是沒有機會了……
不過這樣也好,她死了以後,她的蠱蟲也會一同死去,咒亦會隨之消散,他這些年的困擾便也都就此解了。
唯一的遺憾便是,這樣一來,同樣鑽研蠱咒一道的他很快便會猜到當年的真相,知道自己多年來的困頓都是因她而起了。
也不知道他會怎麼想。
大概會因此厭惡她,認為之前所有的美好回憶都是別有用心的接近,抑或是另一場惡作劇吧。
怎樣都好,最好是厭憎她到骨子裏,和世間所有薄情寡幸的男子一般,從此忘記跟她有關的一切,另娶佳人,兒孫滿堂。
至於她呢?
九泉之下,黃土白骨,左不過是個死人罷了,是否被人討厭,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人做了錯事是要承擔的,遺憾的只該是她。
尉遲君莞迷迷糊糊地想着,心中苦澀,唇角卻又不自覺上揚,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那黑影徹底籠罩了尉遲君莞癱軟在地上的身體,魔族站在她面前,歪頭看着瀕死的少女,眸中閃過一絲興緻盎然。
他本來是想過來結果她的,可到了近前才發現這奄奄一息的人類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回憶,竟然在邊哭邊笑。
命都要丟了,自然是要哭的,可她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她在開心什麼?
附身不同於奪舍,即便此時對方已然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亦無法窺探對方的記憶,只能壓抑着滿腔的好奇,站在邊上端詳她的神情,試圖從中猜測一二。
有些意思,他倒是不想這麼快就殺死她了,甚至想要知道她此刻在想的事情,那想必會十分有趣。
魔族蹲下身,原本準備掐斷尉遲君莞脖子的手放在了那被血跡沾染的臉蛋上,將斑斑血點糊成一團。
“不如打個商量吧,公主殿下。”
魔族把那沾有血跡的手放到嘴中舔舐,陰狠的眸子享受地眯起來,像條享受戰利品的毒蛇。
“你告訴我你現在在想的那個人是誰,給我講講你們之間的故事,我考慮給你一個舒服點的死法,還給留個全屍,怎麼樣?”
尉遲君莞被他的動作噁心到了,費力地抬起眼睛看他,唇角微微上翹,勉強露出一個嘲諷的弧度,斷斷續續地開口,卻並不接他的話。
“本宮聽聞……魔族生而貌美,越是強大的魔,其容貌便越是美艷……沒想到,今日卻碰到個別緻的。”
“……你可真丑。”
“我看你是真的很想死,公主殿下。”
魔族似乎被踩中了痛腳,卻並未如想像中勃然大怒,只伸手捏住了尉遲君莞的下巴,忽而意味不明地笑了。
“你以為激我殺了你,那個男人的命就可以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