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如果說風光一時的薛府是老百姓茶餘飯後的談料，現在的薛府則是說書先生的最愛。
“那日薛府陰氣繚繞，血腥味那叫一個刺鼻，眼看活人一個不剩，”說書先生“啪”一拍板，“來了個小和尚。您瞧怎麼樣，這和尚看着年幼，他竟大喝自己千千歲了！”
“天啊，仙人啊。”
“野鬼頓時聲淚俱下，道自己被煞氣迷了眼斷了腸，愛上了薛府嫡女，求仙人放他一馬，讓他倆做一對亡命鴛鴦。”
“仙人放了嗎？”
說書先生嘆了口氣，搖頭：“仙人道，人鬼殊途，說罷做了場法事，將人超度了，硬生生拆散了。”
底下的人聽得津津有味，此時竟有人哭了起來：“多情總被無情催。”
眾人紛紛指責其掉眼淚的那人，說道：“仙人做得對，殺了這麼多人的野鬼，不能留着。”
“就是。。。”
原本城裏人人自危，人心惶惶，此時隨着愛恨情仇的故事流傳出去，長安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大人，在下按您說的講了，您看？”
流雲扇金絲錦繡，裏面的人慢悠悠地放下茶杯，他抬頭，黑髮如瀑，明月星目，容顏流光，白色的面紗綉着青色的竹子，下半張臉隱隱約約看不真切。
“很好。”語調清爽，淺色的瞳孔泛着一抹笑意，“賞。”
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搖晃，把銅錢遞了出去。
說書先生雙手接過，他咽了個口水：“謝謝公子。”
大理寺白雪覆蓋其上，鐵鏈圍了一圈又一圈，泛着冷光。人心冰冷，彷彿一座墳墓。
薛杏嬋身着厚厚的白色棉衣，站在烏黑的牢裏。
“陛下知曉此並非汝過，只是希望護你周全。”牢門裏黑色甲胄的侍衛拱手道，語言誠懇。這是小皇帝的貼身侍衛，無刃，皇帝特意派其來安撫薛杏嬋。只是薛杏嬋明顯不領情，他站這裏多時，就等她一句話交差，沒想到吃了閉門羹，一站幾個時辰。
前幾日她竟跑上殿去，單薄的衣衫，泛着冷光的劍，嚇得文武百官臉色大變。
“請大理寺徹查這門冤案，薛府不是流言嘴裏的愛恨，這是栽贓！”
陛下黑袍金龍盤繞，高高在上，他再心疼也不能任由她撒潑，將她關了起來。高宗參奏的動作愣在原地，所有不悅只能塞回肚裏。
“他人呢，之前不是要娶我嗎？不是說有婚約嗎？”
無刃：“郡主自由了。”
無刃頓了頓，陛下交代了他，絕對不能透露他為了薛府正在私下調查，除了一堆臣子，高宗的耳目無處不在。。。只是世態炎涼，對於年幼的郡主來說，會是件極為痛苦的事。
坊間的流言或真或假，但對於陛下而言，皇家威儀無法不顧忌，暫時解了這個婚約，也是緩兵之計。
“今有人竟將矛頭對着朕的未來皇后，對着朕，當真把朕看作三歲稚童，那就看看，這到底是誰的天下！”
無刃看着璧朝閣燈火通明，看着年幼的陛下，整夜整夜的不合眼，心裏唯有嘆息。
“呼呼呼。。。”
薛杏嬋打開了小窗戶，那是天字號牢房才有的透氣的地方，大雪刮進了窗，寒風呼嘯，她的臉被風雪颳得通紅也毫無察覺，不痛，和破碎的心相比。
“你回去吧，薛杏嬋謝主隆恩。”
無刃詫異地看了薛杏嬋一眼，他波瀾不驚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郡主沒有怨恨陛下？”
她貝齒輕咬，雙拳緊握：“你走吧。”
無刃嘴唇微張，此刻似乎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他嘆了口氣。
“屬下告退。”
無刃走後，薛杏嬋流下了眼淚，她虛弱地蹲在地上，把頭埋進膝蓋里。
“哎呀，你們正道的人啊，被滅家，被拋棄，被退婚，”乞丐眼睛倒挺明亮，“這樣還一派的正人君子模樣，哈哈好笑好笑。”
薛杏嬋回頭，她瞧見對面的乞丐衣衫襤褸灰頭土臉，把她滿溢的恥辱和憤怒看了個乾乾淨淨。
“若是你又如何。”
乞丐直直地看着薛杏嬋的眼睛，道：“我必揍得那侍衛滿地找牙，一人屠掉長安皇城。”
骨節分明的玉手，往脖子上抹去，嘴角掀起嗜血的笑容。
薛杏嬋驚訝地道：“你手無寸鐵，如何辦到。”
“這你就不用管了。”
“故弄玄虛。”
她閉上眼睛，瘋狂的找二十，那隻透明的小狗，因為那日正是二十，故取名銘記。
“二十，你出來，你在哪？”那日知曉薛杏嬋沒有靈根，他就失蹤了，不知是傷心過度還是消散了。
破碎的空間更破碎了，二十從遠處翻滾跳躍而來，他激動地招呼薛杏嬋：“過來，過來，我終於找到了！”
薛杏嬋結過他從黑色的空間裏掏出的一個捲軸。
上面寫着：“九幽皇天，無上之地，霄淵是也。以吾之靈，造吾之身，吾之魂，吾之九幽。”
“龍族的禁地，可能會有我們需要的東西。”二十打了個呵欠，他甩了甩頭道，眉頭緊鎖，“就是不知道怎麼進去。。。”
薛杏嬋道：“你哪來的啊。”
二十得意的道：“這只是我的藏寶圖裏的一個啦。不過這個嘛，我都沒想起來，不怪我，這誰知道竟然有人需要這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我知道我是個廢柴，不用你提醒。”
“嘿，我沒這個意思。。。雖然這也是事實。。。咳咳，這個捲軸上面的意思是，這個遠古大能，把他靈根碎裂在了九幽的霄淵。九幽是龍族的地盤，霄淵是其禁地，據說兇險異常。”
“再兇險我都要一試。”
二十糾結極了，可如今卻只有孤注一擲了：“你把這個拿上。”
“這是你家祠堂的龍鱗，瞧其形態及靈氣波動，該是龍族地位尊崇之人的，倒是好行個方便。”
薛杏嬋：“原來當時的龍吟是這個的聲音，不知是何人贈與，護佑着薛府。只是，千萬不要被發現才是，我們是去搶他們的造化的，被發現就完了。”
二十點頭：“嗯嗯。”
薛杏嬋道：“你沒有什麼可以給我修鍊的功法嗎？或者什麼仙器？”
“嘿，我找找哈。”
二十從四周的空間黑洞翻了一翻又一翻，不停的往外扔捲軸和丹藥。
“《臭龍烹飪之法》《做人之道》《鳳凰妹妹愛上我》——！”這都什麼跟什麼，“別找了！”
二十一臉遺憾：“我都沒翻完，說不定後面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