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觀音廟落腳(二合一)
二人剛回到原來的位置,暮離就聽見牆內有人在小聲說話。
她將耳朵貼在牆上仔細聽了會兒。
是郭愛的聲音。
她好像很害怕,正躲在牆腳下小聲啜泣。
暮離偏頭看了眼陳蕭,耳朵離開了牆壁,剛說一個你字,立馬就噤聲了。
陳蕭陰惻惻地看着她,像是看穿了暮離的想法。
暮離連忙搖頭加擺手,“我什麼都沒說啊。”
“你別多想,我怎麼可能會讓你去抱別的女人嘛。”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暮離義正辭嚴,眼神堅定道。
陳蕭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你腦子裏再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小心我……”
他頓了一下,俊臉陰狠,直勾勾地盯着暮離,發著狠道:“打你屁股!”
暮離臉上一紅。
有些羞恥。
然後,屁股上突然被人打了一下。
月色下,暮離一張臉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似的。
“你,你幹什麼?”
月黑風高的居然打她屁股?
“不要以為我喜歡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暮離壓低聲音,兇巴巴地控訴陳蕭的罪行。
陳蕭靠近她,似乎心情很好,暮離雙手捂着屁股下意識往後退。
屁股上還是火辣辣的,想到剛才屁股上挨的那一下。
雖然並不痛吧……
但真的好羞恥啊。
她不要面子的嗎?
“讓你長長記性。”陳蕭捏着她的鼻子,略帶懲罰地用了點力氣。
暮離擰了下眉,小手覆上大手,帶着一絲討好,悶聲道:“我不是知道錯了嘛。”
所以,她才話還沒出口,就給止住了。
陳蕭哼笑一聲,拿過她手裏的黑面罩給暮離戴好,然後又圍上了自己的黑面巾。
這下,二人的臉再次被遮住了。
暮離撓撓頭,指着旁邊的狗洞,道:“那,我鑽進去了啊。”
“去吧。”陳蕭拍拍暮離的肩膀,彎起一雙眉眼。
暮離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
狗洞大小正好合適,就像是專為暮離量身定做的一樣。
……
郭愛如驚弓之鳥一般,繃緊全身,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她聽見了牆外面有人說話的聲音,但她不知道是誰。
郭愛嚇得捂緊嘴巴,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來。
她怕的要死。
整個衙門,靜悄悄的,趙藩的死,讓縣衙上空籠罩了一層陰冷恐怖的氣息。
心,怦怦直跳。
像敲大鼓一樣。
隨時都有可能穿破胸膛。
忽然,旁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郭愛嚇得臉色大變,剛要失聲尖叫,又立馬捂緊嘴巴,一動也不敢動。
她屏氣凝神,驚恐地望着發出聲音的地方。
一陣陰風吹來。
毛骨悚然。
“終於爬進來了。”暮離從狗洞爬進去,一扭頭,果然看見郭愛正蹲在牆腳那,她人剛站起來,就被人猛地一撞,脊背狠狠地撞在牆上。
疼得暮離眉頭蹙起。
“你終於來了。”郭愛抱着暮離就哭,是那種受了好多委屈卻又不敢放聲大哭,只敢壓抑自己,小聲啜泣。
“我都快嚇死了。”
“嗚嗚嗚,這裏好可怕。”郭愛哭個不停,“我還以為你跟你同夥一起走了,再也不回來了呢。”
暮離心情複雜,抬手拍拍的後背。
“沒事了。”
郭愛抱着她又哭了好一會兒才平復好心情,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后,她連忙道歉,“對不起,我剛才太緊張了,所以才……”
暮離笑着擺手,“沒事的。”
反正也只是抱一下而已,又不會少塊肉。
暮離目光警惕地環顧四周,然後催促郭愛。
“快走。”
“趁現在還沒人發現,我們趕緊離開這裏。”
郭愛抬起袖子擦了把眼淚。
“狗洞在這兒,你先出去,我后出去。”
郭愛又重重點頭,不放心地道,“那你快點啊。”
暮離哭笑不得。
狗洞又不大,一會兒就鑽出去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像甬道那麼長得花費不少時間呢。
郭愛這邊剛開始爬狗洞。
暮離突覺腰間一緊。
她微微訝異,驚呼出聲。
陳蕭攬着她的腰越過高高的牆頭。
……
“我出來啦,你可以鑽了。”
郭愛跪在地上,俯低身子,歪着腦袋看向狗洞,對狗洞那邊的暮離小小聲道。
“咳。”
身後乍然想起一道咳嗽聲。
月黑風高殺人夜。
郭愛頓時渾身僵住。
一動也不敢動。
以為她們被巡視的守衛發現了。
“那個,是我。”暮離摸了摸鼻尖,黑面罩遮住了她尷尬的神色,暮離輕聲道,“我出來了。”
郭愛傻眼了,連忙從地上爬起來,雙手胡亂地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一臉的茫然。
指指暮離,又指指狗洞。
連話都說不連貫了。
“你不是,不是……”
應該從狗洞裏鑽出來才對的嗎?
暮離嘆口氣,在心裏默默地替郭愛把沒說完的話給補充上了。
不過,她總不能說,是陳公子用輕功抱她飛過來的吧?
那豈不是更尷尬?
她讓她鑽狗洞,但自己卻被人抱着飛過來。
這話她可不說。
暮離清了清嗓子,指着高大的牆頭,面不改色地說著瞎話,“我爬上來的。”
不給郭愛再問她的機會,暮離扭頭就走。
“我們快走吧,趁現在衙門的人還沒發現,得趕緊離開這裏。”
郭愛回過神來,連忙跟上她的腳步。
……
雨花閣離主卧並不遠,趙藩嗷的那一嗓子,趙夫人和她的姘頭都聽見了。
趙夫人躺在床上,沒有一點睡意,眼睛睜的很大,屏氣凝神,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聽着外面的動靜。
久久,都沒再聽見一點聲音。
好半晌,她喃喃開口,“相公,我們要不要去雨花閣看看?”
男子聽趙夫人喊他相公,翻個身,面對着她,黑暗中,他伸手去捏她的臉,“現在想起來喊我相公了?”
“剛才不是一直在吃那個小妾的醋嗎?”
男子語氣委屈,又幽怨,像是在控訴趙夫人,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趙夫人捉住那隻大手,痴痴地笑。
“我才不會因為那個糟老頭子吃醋呢,他愛咋地咋地,都跟我無關。”
“不過……”她往他懷裏靠了靠,“我有點怕,你說我們要不要去看看他怎麼樣了?”
“那個黑衣人會不會把趙藩給殺了?”
男子擁緊了趙夫人,“殺了不更好?”
“這樣你就屬於我了。”
趙夫人還是不放心,拉男子起來,“不行,我們還是去看看吧。”
“我這心總不踏實。”
男子想了想,點頭。
二人穿好衣服,連燈籠都沒敢打,像做賊似的,鬼鬼祟祟地溜進了雨花閣。
二人在門口站了許久,裏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趙夫人用氣聲問:“你說他會不會沒來啊?”
這個他,指的就是黑衣人。
男子也不確定。
耳朵貼在門上聽了片刻后,裏面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太安靜了。
他抬手就要開門,被趙夫人攔住,低吼一聲,“你瘋了?”
趙藩雖然說過隨便她怎麼玩,但趙夫人膽子還沒大到帶着姘頭去趙藩面前招搖。
她還不想死。
男子深吸一口氣,推門的那隻手微微發抖,泄露了他此時此刻大的緊張心情。
他在賭。
賭趙藩已經被黑衣人殺了。
但萬一……
他甩去腦海中的那個萬一。
吱呀一聲。
門被輕輕推開。
屋裏漆黑一片。
趙夫人看自己攔不住他,無奈只得跟着他進去,雙手緊緊地抱住男子的胳膊,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然後,男子做出了一個更大膽,更讓趙夫人心驚肉跳的行為。
他拿出火摺子。
屋裏瞬間亮了起來。
趙夫人被他的行為嚇得失聲尖叫,意識到什麼之後,又猛地捂緊嘴巴,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
心臟怦怦直跳。
她下意識就要拉着男子逃跑。
卻發現怎麼也拉不動。
趙夫人急了。
“快走啊!”
“待會兒被趙藩發現,咱倆都得遊街示眾……”
“不會的。”
“什麼不會?”趙夫人沒有反應過來。
趙藩目光定定地看着趙夫人,“不會有這個機會的。”
趙夫人茫然地看着他,這才發現男子神色有些不對,她愣愣地問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男子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冷靜些,但他臉上的緊張還是出賣了他。
“趙,趙大人死了。”
趙夫人的眼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瞪大,然後唰地扭頭就要去找趙藩的屍體。
“別看!”男子抬手遮住趙夫人的眼睛。
趙夫人果然沒動,指尖顫抖起來,良久才找回聲音,“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男子看了眼綁在椅子上的屍體,拉着趙夫人的手就往外走。
二人回到房間,心臟還在怦怦直跳。
趙夫人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她猛地攥住男子的雙手,緊張不安地道。
“相公,我們現在趕緊離開這裏。”
“我柜子裏還有不少珠寶首飾,趙藩那廝偶爾也會給我點銀兩,這些銀子夠咱們一輩子無虞了。”
說著,趙夫人就驚慌失措地開始翻箱倒櫃收拾自己的行李。
男子按住趙夫人的手。
“娘子,莫慌。”
“趙大人是死在郭愛的閨房裏,但郭愛卻不見了蹤影,眾人只會懷疑是郭愛殺了趙大人,不會懷疑到你我的身上。”
“況且咱倆本來就是清白的,你更無須擔心。”
趙夫人慌了神,“可是,可是殺趙藩的也不是郭愛那個小賤人。”
“是黑衣人,是那個黑衣人殺的。”
“郭愛那個小賤人現在也不見了蹤影,你說,會不會她也被黑衣人給滅口了?”
男子按住趙夫人的肩膀,試圖讓她冷靜下來。
“娘子,你冷靜下來。”
“不管郭愛有沒有被黑衣人滅口,對你我都沒有多大的影響,就算有人過來傳喚我們過去問話,你我一口咬死就說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
“沒有可是!”男子突然沉下臉,清秀的臉變得肅冷起來,“聽話。”
“那,那你今晚不準走,留下來陪我。”
趙夫人一把撞進男子的懷裏,雙手緊緊地揪着男子的衣服。
“好,我不走。”男子輕撫趙夫人的後背。
……
深夜。
街道褪去了白日的繁華和喧囂,此時歸於寧靜。
周邊的建築沉入黑夜。
街上一個人也沒有。
一陣風平地颳起,掀起一地的風沙。
極致的靜謐,讓人頭皮發麻,恐懼。
周圍的一切,都看着鬼氣森森的。
“我們現在去哪兒?”
郭愛弱弱地問。
離天亮還有幾個時辰,她和陳蕭身上都穿着夜行衣,肯定不能去客棧落腳。
“去寺廟,離這裏不遠的地方有一座觀音廟,我們今晚就在那兒落腳。”
這座觀音廟是暮離從安陵縣到興州縣的時候,偶然間發現的。
雖然年久失修,無人問津,但卻是個好地方。
她的包袱也正好藏在這兒。
三人到了觀音廟,暮離撿了些柴火,生了火,與郭愛面對面坐着。
陳蕭在她身後,抱臂胸前,上半身懶洋洋地倚在柱子上。
暮離拿木棍百無聊賴地撥了下柴火,火立馬又燒得旺盛起來,冒出許多火星子。
郭愛盯着火光發獃,又看看暮離,又看看陳蕭,見二人都沒有說話的打算,她自己也安靜下來。
折騰了大半個晚上,郭愛又累又疲。
與黑衣人在一起,她本以為自己會很害怕的,但奇怪的是,她居然感覺到困意襲來。
暮離看她昏昏欲睡的模樣。
嘆了口氣。
她本來打算刺殺趙藩成功之後,再回到觀音廟,換上從家裏帶來的普通百姓的衣服,這樣,她搖身一變,從黑衣人又變回了小村婦。
然後,她拍拍屁股走人,不帶走一點雲彩,更不會有人將趙藩的死懷疑到她的身上。
可是現在……
平白無故多了一個人,暮離自然不能把她自己丟在這兒,就算要走,也得等到天亮之後。
見郭愛睡著了,暮離站起身,躡手躡腳地來到陳蕭身邊,把他拉到一邊,小小聲道:“陳公子,你有沒有替換的衣服?”
陳蕭挑眉看她。
暮離在他耳邊呵聲道:“是這樣的,我來這裏之前備了一套替換的衣服,就藏在觀音像後面,天亮之前,我打算換下這身夜行衣。”
“你要是也有替換的衣服,咱倆到時就能光明正大地離開興州縣了。”
不然的話,穿着夜行衣招搖過市,又恰逢趙藩死的日子,不就是明晃晃告訴人家,趙藩是她殺了的嘛。
陳蕭眉頭舒展,漫不經心狀,“沒帶。”
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就這一件。”
暮離捏住下巴想了會兒,“那你在這兒等我會兒。”
說罷,轉身就走。
陳蕭伸手揪住她的衣領,“去哪兒?”
暮離道:“我看能不能給你偷回來一件。”
陳蕭笑了。
“哦,對了。”暮離自懷中掏出那份足足有幾頁紙的罪狀,遞給陳蕭,“這個你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