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畫像(二合一)
陳蕭睨了眼床上的蔣海潮,俊臉綳的有點緊。
劉仁忠的問題,他現在也回答不上來。
陳蕭趕去的時候,蔣海潮身上已經遍佈傷痕,聽林平升的意思是,蔣海潮趕來救他的時候,身上就已經有傷了,這也就意味着他的傷不止是被探子傷害的。
還有其他人。
而這些人都是誰?
陳蕭不得而知。
只有等蔣海潮醒來后才知道。
……
一室靜謐。
三人表情凝重。
誰也沒有說話。
陳蕭長臂一伸,撈過暮離,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又倒了杯涼茶遞給她。
暮離接過,咕咚咕咚喝完。
剛才光顧着救人,她神經綳的很緊,放鬆下來的她,口乾舌燥
一杯涼茶下去,嗓子頓時好受許多。
她剛把茶盞放下,就聽見衛顏火急火燎的聲音。
“阿離,我聽說蔣海潮受傷了,他現在怎麼樣啊?”
“我哥呢?我哥是不是也受傷了?”
衛顏驚慌失措地沖了進來,直奔床邊,看見蔣海潮身上包裹着厚厚的紗布,眉頭擰得深深的,她環顧一圈屋子,沒有看見衛齊的身影,又小跑到暮離跟前,語氣焦急又擔憂。
“阿離,我哥呢?我哥他怎麼樣?”
蔣海潮是衛齊的貼身侍衛,衛顏下意識認為蔣海潮受了傷,她哥現在肯定也好不到哪裏去。
她越想心裏越擔憂。
急得她眼圈都紅了,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
這一刻,她忘記了當初跟她哥發生的所有不快。
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希望哥哥平安,不要有事。
這些日子以來,她常常想家,常常在想,父皇會不會因為她沒有跟哥哥一塊回京而懲罰他?
暮離看她一副快要哭了的樣子,急忙安慰她:“你哥沒事,他現在一切安好,你別擔心了。”
這一安慰,衛顏的眼淚流的更凶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明明不想哭的。
“那,那蔣海潮這是怎麼了啊?”
“我哥現在在哪兒啊?”
暮離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你哥現在還在京城啊。”
“蔣海潮他……”
他字還沒落下,就聽見一道虛弱的聲音。
“公主……”
衛顏嗖的一下衝到床前,她心裏挂念着衛齊的安危,此時忘記了隱瞞自己的身份。
而蔣海潮,意識還是渾渾噩噩,迷迷糊糊的,半睜開眼時,看見公主哭哭啼啼的,恍惚以為自己還在京城,還在太子身邊,便脫口而出喊了一聲公主。
暮離下意識地看向劉仁忠,劉仁忠端坐在太師椅上,氣定神閑,老神在在的,好像沒聽見似的。
“蔣海潮,你現在怎麼樣了?”
衛顏胡亂抹了把眼淚,自己哭的跟個淚人似的。
蔣海潮看着一身布衣打扮的公主殿下,又望着陳蕭,暮離,還有劉仁忠,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他是回京給太子殿下送情報時,不料在京郊遇到埋伏,又一路返回平安村,路上又救了林平升,傷勢加重……
“屬下沒事……”蔣海潮虛弱道。
“那我哥呢?我哥他怎麼樣了?他是不是也來了這裏?”
衛顏急切道,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蔣海潮剛想說太子殿下,話到嘴邊,又改了口。
“也沒事,爺現在在京城好好的。”
“真的?”衛顏狐疑道:“那你怎麼會受傷?”
“我哥在京城,你作為他的貼身侍衛,按理說,應該寸步不離才對。”
暮離看她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但蔣海潮剛蘇醒,人還很虛弱,不能說太多話。
得讓他注意休息才行。
“我回來了。”這時,林平升拎着藥包興高采烈地跨進門檻,扯着大嗓門,身後跟着暮青。
大家齊刷刷地看着他。
穿過人群,暮青的目光一下子精準地鎖在衛顏身上。
杏眼紅彤彤的,眼睫毛還是濕漉漉的,上面掛着一滴淚珠,挺翹的小鼻頭也是紅彤彤的。
看着楚楚可憐,我見猶憐。
暮青心裏一軟,大腦還來不及思考,雙腳已經邁了過去。
“這是怎麼了?怎麼哭成這個樣子?”
暮青的聲音溫柔的不像話。
看呆了在場的所有人,除了陳蕭。
他長臂一撈,又把暮離撈到自己身邊。
暮離一臉茫然地看着暮青,然後在陳蕭耳邊低語,“我哥這是把人追到手了?”
陳蕭低笑一聲,看暮離的眼神膩的能拉出絲來。
“看樣子是。”他低低地道。
暮離擰眉,一臉的不解。
她都沒見二人有過什麼親密的接觸,怎麼發展這麼快了?
林平升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最是看不慣這種你儂我儂的場景。
他揮蒼蠅似的趕二人,嘴裏嫌棄至極:“這裏可不是秀恩愛的地方,沒看見還有病人在這兒嗎?”
“要秀恩愛,一邊兒去。”
暮青抬手給衛顏擦淚的動作一頓,臉上有些尷尬,他剛才光顧着心疼衛顏,卻忘記場合了,扭頭一看,就見大家都看好戲似的看着他。
俊臉染上一層紅暈,他不像陳蕭那麼厚臉皮,能公然旁若無人地秀恩愛。
衛顏的臉更紅,羞惱地瞪了一眼暮青。
暮青沖她呵呵傻笑。
陳蕭看着二人,面無表情地道:“你們先出去吧。”
“可是,我還有好多問題要問呢。”
衛顏小聲道。
暮青看陳蕭一臉嚴肅,便猜到他有要事要做,拉着衛顏的手腕就出去了。
“等等。”林平升嬉笑着上前,“還有這個,勞煩二位把葯順便煎了吧。”
林平升不知道衛顏的身份,這才敢命令衛顏去做事。
令人驚詫的是,衛顏居然沒有拒絕,也沒有生氣。
暮青則從他手中接過藥包,淡淡地看了眼床上躺着的蔣海潮便拉着衛顏出去了。
“乖,你也出去。”
陳蕭輕拍暮離的腦袋,聲音溫柔的不像話。
暮離啊了一聲,又悶悶地哦了一聲,然後不情不願地出去了。
林平升笑嘻嘻地看着他們三人出去,便把門給關上了。
暮離望着緊閉的房門,嘆了一聲。
本來還以為她能聽聽他們都在說什麼呢。
“這個葯要怎麼煎啊?”
正出神間,暮離聽見了衛顏的聲音。
暮青柔聲道:“這個我會,你在旁邊坐着就行。”
暮離走進來,看着她哥熟練地做着這些。
她娘身體不好,需要長年吃藥,從她哥開始懂事起,就會煎藥了。
雖說現在在書院讀書,十天才能回來一次,給她娘煎藥的次數也變少了,但長年累月的重複,早已刻進了他的骨子裏。
衛顏在爐子邊坐着,悶悶不樂的。
暮青想了想,還是道:“想家了?”
他從來沒有問過她家的事情。
這是第一次。
衛顏一愣,而後點頭,“嗯。”
暮青點燃柴火,隨意地開口,“那你可以回家看看。”
衛顏低下頭,恨不能把腦袋塞進衣領子裏,聲音很小聲道:“不可以。”
“嗯?”暮青沒有聽清,轉頭看見衛顏興緻缺缺、垂頭喪氣的樣子,他來到她身邊,蹲下身,看着她柔聲道:“怎麼了?”
衛顏微微抬頭,望進那一雙幾乎快要讓她沉淪的黑眸里。
心裏委屈的不行,眼淚又要湧上來,她咬緊下唇,更咽道:“我不能回去。”
“我要是回去了,我,我爹就要把我嫁給別人了。”
暮青一怔,漆黑的眸染上了悲傷。
“咳!”
暮離掩嘴乾咳一聲,打破了二人間蔓延的沉默與悲傷。
暮青猛地起身。
衛顏把腦袋藏進肘間,低聲嗚咽。
……
馬車轔轔駛出十里坡,天剛擦黑的時候,駛出官道,一行人在一片空曠的地方露宿。
男子一去撿了些柴火回來引火,男子二去河邊捉了幾條魚過來,高慶又去打了一隻野雞回來。
陸朝負責處理這些食材。
鍾尚晦和趙長安在馬車旁邊坐着。
天色越來越黑。
探子沿着沿途的標記找到這裏,他捂着受傷的胸口,單膝跪在地上向鍾尚晦請罪。
“屬下無能,沒有完成鍾大人交代的任務。”
鍾尚晦幽幽的目光一涼,等待探子的下文。
探子不敢去看鐘尚晦晦暗不明的眼神,腦袋垂得很低,提起下午發生的事情,他就氣得咬牙切齒。
“屬下本來就要成功了,沒想到中途突然殺出個太子的貼身侍衛,壞了屬下的大事……”
探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鍾尚晦冷聲打斷。
“你剛才說的是誰?”
探子一聽,直覺自己戴罪立功的機會來了,他抬頭看著鐘尚晦,深不見底的雙眸帶着兇殘和狠厲。
“是蔣海潮!”
“屬下親眼所見,是蔣海潮突然出現救了那個人,不過蔣海潮不知怎麼搞得,身受重傷,屬下本來有機會將他捉來帶到鍾大人面前的,不料,突然殺出個程咬金來,壞了屬下的大事。”
提起這個,探子就恨得牙痒痒。
都快突然出現的白衣少年。
如果不是他壞了他的好事,蔣海潮現在就成了他的手下敗將。
那人可是太子的貼身侍衛,又深得太子的重用,手上肯定掌握了太子不少的情報,若是把他抓過來獻給鍾大人,那他就立了一個大功。
“你是不是看錯了?”趙長安看着他的眼睛,沉思道:“太子早已回到京城,他的侍衛怎麼可能還在這裏?”
探子認真道:“屬下沒有看錯,那人的確就是太子身邊的蔣侍衛。”
“鍾大人,王爺,屬下絕無半點虛言。”
“罷了。”鍾尚晦似乎對這個不是很在意,他人現在要回京城,安陵縣這邊的事情也都落下帷幕,事情處理的也都非常乾淨,托趙藩招兵買馬的事情做的也不錯,如果非要說有什麼把柄的話,那便是趙藩。
趙藩人脈廣,沒當興州縣的縣令前就結識了不少商賈,通過他,可以籌集不少銀子來供他招兵買馬。
現在趙藩還有些利用價值,暫時不能動他。
但這個人貪生怕死,就是一顆定時炸彈。
於他的復國大計是一個嚴重的阻礙。
只要太子的人還沒查到趙藩身上,那他就不會動他。
一旦發現趙藩引起了那位的注意,也就意味着,趙藩的利用價值結束了。
“你派人把他盯好了。”默了一會兒,鍾尚晦又道:“趙藩那邊也不能放鬆懈怠,你需在最短的時間內跟興州縣的富人打好交道,取得他們的信任,讓他們為你所用。”
“爭取從他們那邊獲取更多的錢財和支持。”
探子鄭重點頭,“屬下明白。”
“對了,你說的那個程咬金長什麼模樣?”鍾尚晦問道。
探子邊回憶邊道:“看着年齡不大,十六歲左右的樣子,長得一表人才,英姿颯爽,但他武學上的造詣卻跟他的年齡極不相符,遠遠超出了他這個年齡段該有的水平,就連屬下……也不是他的對手。”
說到最後,探子有一絲泄氣。
想他快到而立之年,武功居然還比不上一個十六歲的小少年,探子就自慚形穢。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不僅是無極閣武功最高強的人,就是放在整個大周朝,能打得過他的也是寥寥無幾,可是今天,突然被一個無名之輩給殺了威風。
“高慶,去拿紙筆過來。”
鍾尚晦略一沉吟,僅憑探子的這幾句描述根本想像不出來對方長什麼樣,便吩咐高慶道。
高慶取來紙筆。
“你把那人的相貌畫出來讓我看看。”
火光在他臉上明明滅滅,探子看着紙筆出了會兒神,抓起筆就開始認真繪畫。
片刻后,他交給鍾尚晦看。
“大人,這上面的人便是那個程咬金。”
鍾尚晦接過來一看,差點沒吐出血來。
畫上的人嘴歪眼斜,人不人,鬼不鬼的,比鬼畫符還難看,根本看不出來畫的是個什麼東西。
探子看鐘尚晦的眼神越來越幽深陰沉,嚇得慌忙垂下腦袋,乖巧得像個受氣的小媳婦。
鍾尚晦看着趙長安,道:“聽聞逸王擅長畫人物畫像,袁山這廝畫的跟鬼畫符似的,實在沒有任何參考的價值,這回要勞煩逸王殿下了。”
袁山就是探子的名字。
趙長安心底冷笑一聲。
鍾尚晦這個老不死的,只有在用到他的時候才會稱呼他一聲逸王殿下,才想起來他的身份,可到底他還是個傀儡。
不管同不同意,最後都會聽從鍾尚晦的。
趙長安面上淡淡一笑,“鍾大人抬舉我了,燕闔在繪畫方面沒有什麼天賦,接觸的時間又比較晚,不過,鍾大人若是信得過燕闔,燕闔就獻醜了。”
趙長安在鍾尚晦面前都是自稱燕闔。
目的之一便是通過這種方式向鍾尚晦表明他是大梁的王爺的決心,以此打消鍾尚晦的顧慮和懷疑,讓他相信他是真心要跟着鍾尚晦復國的。
說是麻痹鍾尚晦也不為過。
鍾尚晦又客套一句。
趙長安接過探子遞過來的紙和筆。
探子在一旁描述陳蕭的長相。
“丹鳳眼,高鼻樑,薄嘴唇,五官俊朗……”探子努力回想,“眼神很冰冷,氣質也很冷……”
“唔……就這些了。”
趙長安將畫好的畫像拿給探子看。
探子看着畫像上俊美無儔的男人,忍不住嘖嘖稱奇。
“不愧是逸王殿下,這繪畫的功底就是好。”
趙長安低笑一聲,“過獎了。”
探子見鍾尚晦探過頭來看,他把畫像拿到他面前,道:“鍾大人,您看逸王畫的多好啊,這畫像上人的栩栩如生,簡直就跟真的一模一樣。”
鍾尚晦一看,果然如此,他道:“你把這幅畫拓印幾份,分發給無極閣的人,讓他們去調查此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探子茫然地啊了一聲。
“啊什麼啊?”
鍾尚晦以為他不願意,眸光一暗,已有不悅。
“可是……”
畫上的人不是他見到的那個男子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追上他們的程筠打斷了。
“爺。”程筠先跟趙長安打了聲招呼,看見一旁坐的鐘尚晦,又恭敬地喊了聲,“鍾大人。”
鍾尚晦仰頭看他,“不是讓你晚幾天再匯合的嗎?這才半日不到,怎麼就過來了?”
程筠恭敬道:“鍾大人能給我探親的機會,我已十分感激,哪裏還敢真在家裏閑待幾日啊?”
探子瞅着鍾大人和逸王殿下聊天,心裏就急得慌,他見縫插針地想告訴鍾大人,畫像上的男人雖然很好看,但他不是他見到的那個白衣少年啊。
鍾尚晦見他杵在這兒良久還不走,面色當即沉下來,“還愣在這兒做什麼?”
探子嚇得一激靈,也顧不上再去糾正這畫像上的人,連忙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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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會兒要帶我家兔子去磨牙了,又得耽誤一下午的時間……
寶子們,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