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殺狗劍法
空寂的開陽城在幾乎已經變成一片廢墟,入目所見皆是斷壁殘垣,不時有砂石四濺,電光飛旋。
古樸的劍陣自庄衍兮腳下延展開來,繼而蔓延到此時除了他們幾人已經空無一人的城中每一個角落。
漫天劍光自虛空中浮現,帶着無盡的肅殺之氣,朝崔璽的風刃和他手中的求不得削去。
崔璽終於感到了吃力,但很快,求不得上源源不斷的仙力重新充盈了他的身體。
“不必枉費心機,你殺不死我。我知道你的心思,無非是想空耗力量來拖住我,令渺渺能藉機尋求機會帶另外幾個廢物離開,是么?”
心思被說中,庄衍兮卻不語,一道劍氣掃過,囚困紫嵇夢妖的魂珠被崔璽不慎落下。
閃身躲過崔璽的一道術法,庄衍兮劈手就將魂珠奪了過去。
“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了,這開陽城已經被商宿大人以仙界法術暫時隔絕於太衍之外,沒有人能來救你們。況且你已經在太衍銷聲匿跡多年,如今死在我手中,連一點風浪也翻不起來。”崔璽笑着,袖中飛出數道風刃,“沒想到,道貌岸然的劍宗道祖,清修多年,最後還不是要依靠並非人間的力量與我鬥法?”
他微笑着,看見庄衍兮緊握魂珠,似乎又想要捏碎它的打算。
“難道你打算強行吞噬那魂珠中的妖、魔二氣?這可不是明智的舉動,或許你能藉此拖延片刻,但很快,你就會被狂躁的妄念沖昏頭腦,來日被人發現,在這開陽城裏的的劍主屍體竟然生前曾入魔,死得可不夠光彩。”
庄衍兮腳下的劍陣仍在延展,逐漸將整個開陽城裹成一個劍光編織的巨大籠子。
他歪着頭,一反常態地露出了個笑容。
“她不會被你帶走,即便是我最終抵抗不了上界之力隕落於此,但我的性命會為她保駕護航,我此生以殺證道,如今以畢生修為將你這具孱弱的軀殼鎖困於此還是輕而易舉。你也說了,如今此處已經被隔絕於太衍之外,既然如此,你也無處可逃。”
似乎為了驗證他的話,劍陣里飛出的無數劍氣也愈發肅殺。
就在片刻之前,他借星辰的規則之力打破春蠶絲的同時,也趁機將他血脈中殘存的歲星精魂一併凝於一滴血珠中,趁着岑妙妙沒注意時,打回了她的體內。
以他的天資,推演天道的規則之力從來不必那麼繁複。
那道術式中的大半是為了聚集他體內游散的星辰之力,那是千年前地之極初見時他以右眼作為代價換取的一半歲星精魄。
此前兩人靈修與雙修時,他便慢慢將體內的星辰之力在岑妙妙不知不覺時渡了大半過去。
即便進程溫和緩慢,她這副人族的軀殼在片刻之前她怒不可遏之時,也差點分崩離析。
“只需待我身死,我體內殘存的星辰之力便會隨着歲星精魄一同,完整地回歸她身,她便能得天道言靈,自此,不必回歸星軌,也能先將你斬殺於此,從此之後,她不再有後顧之憂,能好好修鍊,終悟大道。”
庄衍兮的語氣溫柔繾綣,卻令崔璽莫名有些不寒而慄。
“所以說,你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庄衍兮不再回答,只專註於如何剝奪崔璽更多的生命力,儘管殺不死有仙力加持的他,但無論如何,能最大程度的削弱他也不錯。
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在崔璽以為庄衍兮只是毫無意義的在拖住他的時間時,後者卻早就想好了最終要用他的命為岑妙妙試劍。
這無疑更加激怒了崔璽。
在他以向來尊重自己的義妹崔渺的血骨鍛劍時,在他被仙人輕飄飄宣告了他以為只是面容相似的岑妙妙真實身份時,在他孤注一擲要奪取岑妙妙再度為自己續命時。
面前這個男人竟然輕飄飄將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這樣反而襯得他像一個卑劣而貪婪的笑話。
崔璽冷笑數聲:他今日偏要手刃面前這個道貌岸然的男人,撕開他虛假的麵皮,再帶走岑妙妙,將她永生永世困於流夜閣中。
說話間兩人又過了數招,而庄衍兮手中的魂珠已經被他微微用力,捏破了一角。
他不想看到她哭。
但他更不想的是他不在此世后,岑妙妙再度失去自由。
然而就在兩人繼續膠着之際,一道絢麗的劍光自不遠處朝兩人的方向飛來,沿途劈碎了崔璽無數術法。
於此同時,庄衍兮聽見了岑妙妙的傳音。
——心肝兒,信我,後撤。
軟糯的聲音里摻扎着明朗與自信,絲毫不見方才的猶疑和擔心。
庄衍兮微微錯愕,卻下意識地選擇相信岑妙妙,立刻飛身退出了崔璽能接近的範圍。
岑妙妙站在一處廢墟上,隨意地挽了個她從沒嘗試過的起手式,腦後的髮絲與染血的衣擺在無處不在的劍氣中獵獵飄舞。
庄衍兮微微蹙眉,認出了她手中劍並非遊星,而是另一把——
在她剛剛歷劫重生到這副軀殼中,要上岐郇山時,岑讓為她準備的無靈之劍。
他還記得那把劍有個諢名“祚避”。
作弊。
“崔璽,讓我正面見識見識何為仙人之力,以我的血與骨來接我這一劍,你若是能接下,不要傷害他們,我跟你走。”
岑妙妙擰着眉流淚,落在崔璽眼中,卻是她不忍心看到庄衍兮無望死去,終於朝他服軟。
但庄衍兮腦海里卻是岑妙妙歡呼雀躍的聲音。
——心肝兒,答應我別動,姓崔的和天上的老犢子都完了!老娘今天打不死他!
庄衍兮:?
岑妙妙的語氣不似作偽,這短短的時間裏難道發生過什麼?
能怎麼樣?只能相信她了。
“好。”崔璽揚聲道。
他挑起眉,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縷興奮之色,很乾脆地答應了岑妙妙的請求。
岑妙妙忽然轉過臉,朝庄衍兮微微一笑。
崔璽的右邊眼皮突如其來跳了一跳。
但見岑妙妙並沒有運起任何真力,只象徵性地揮了揮祚避。
“我此一式,該稱它為四千流光,還是殺狗劍法呢?”
崔璽見她自暴自棄,心裏方才突如其來的一瞬間驚惶也被按了下去,他坦然舒展着身體,將求不得橫在了胸前。
一團氤氳的淡金靈光盤旋於求不得之上,靜等吞噬所有來犯之人。
但崔璽揮了揮手,將那團金光按回了劍身之中。
“我知曉你心意,自然不會任由這仙人之力傷到你分毫。”
岑妙妙:“?!”
不用仙力?那怎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