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辦法了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何況是被周志東惦記上了。

被周志東惦記上的東西最後都到他手上了。

周志東是一個聰明絕頂的人。

他的智商和情商都非常高。

他手裏握有很大的權力，求他的礦老闆如過江之鯽。但他很清楚哪些事可以做，哪些錢可以拿；哪些事不能做，哪些錢不能碰。

他通常的做法是，如果是可以打擦邊球做的事，他會私下先幫礦老闆把事情擺平了，然後把礦老闆帶到主管領導面前，當著主管領導的面告訴礦老闆，你這件事是領導交辦的，我們是嚴格按政策辦的，你要感謝就感謝領導的英明決策。然後就把感激涕零的礦老闆留在滿面春風的領導辦公室，自己回去幹活了。

廳級領導往往都不懂具體業務，本來就是縣官不如現管，所以曾經一度流行“部裏面司長說了算，廳裏面處長說了算”的說法。

有些處長膨脹了，把廳領導架空，自己大撈特撈。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時間一長，風聲走漏了，消息傳到領導的耳朵里了，雷霆震怒，紀委下來一查，撤職的撤職，吃牢飯的吃牢飯。

周志東絕對不會這樣做。功勞永遠是領導的，同僚和下屬利益均沾，所以做人做的是八面玲瓏。年紀輕輕就成了手握實權的正處長，還很有可能再進一步。

其實，周志東深知，以權謀私的錢是拿不得的，“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尤其現在中央的“八項規定”一出，當官已經成為高危職業，頂風作案這種蠢事，周志東是絕對不會做的。

但周志東人在河邊走，天天看到水裏的魚跳來跳去，你說他一點都不動心？那不可能。尤其是應邀出席一些礦老闆的聚會時，看到礦老闆在奢侈品店和娛樂場所一擲千金的派頭，雖然臉上不動聲色，但心裏還是像喝了一杯檸檬汁一樣酸溜溜的。

別看這些礦老闆有求他的時候在他面前點頭哈腰，但是周志東私下還是有些羨慕這些礦老闆揮金如土的瀟洒。雖然周志東的收入已經不低了，但人心的貪慾是沒有止境的，儘管他掩飾的很好。

所以，他希望能獨闢蹊徑，設計出一條沒人注意的安全的斂財之道，關鍵是要安全。

亂世黃金，盛世收藏。

有一天，周志東在家看電視，電視節目正在播放的內容是：乾隆御筆《嵩陽漢柏圖》被專家鑒定為贗品，專家“好心”幫忙賣了17萬元，後來這幅國寶在保利公司拍賣會上拍出了8736萬元的天價。

這集電視普法節目居然讓周志東大受啟發。

上次黃超在彙報工作時說到，現在手下的礦產鑒定中心的寶石鑒定業務量大增，但拿來鑒定的樣品90%都不是寶石，五花八門的什麼都有，石頭，工藝品，玻璃，塑料，還有人工合成的仿製寶石，但其中也不乏有真正的寶石。

拿來鑒定的除去家族世代流傳有序的玉石、貓眼、翡翠等寶石外，大部分委託人對鑒定物一無所知。

這就給了周志東和黃超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機會。

有一次，一位委託人拿來鑒定的一塊大型綠松石，被黃超鑒定為注膠注色的菱鎂礦，委託人罵罵咧咧連樣品都沒要就走了。後來，周志東讓黃超找人把這塊綠松石分割開出售，大賺了一筆。

但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

為了財源廣進，細水長流，周志東和黃超勾結在一起，策劃了把高檔高價寶石鑒定為低檔低價寶石，把真寶石鑒定為人工合成寶石或仿製品的斂財之路。

周志東和黃超的斂財行動一直順風順水，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小錢還是源源不斷，每個月都有進賬。直到這次黃超踢到鐵板上。

黃超這次是被那塊鑽石原石把眼睛給晃瞎了。滿腦子都是如果能順利地把鑽石原石鑒定成鋯石，再低價收購到手；或者把鑒定樣品調換成鋯石或莫桑石，100多克拉的鑽石呀，下半輩子就不用再打拚了。

所以人無論幹什麼都要冷靜，不能動不動就熱血沸騰，不管是金錢上腦還是精蟲上腦，都容易出事。

黃超這次的主要過錯就是沒有仔細觀察委託人。

那個老頭無論是誰來看，一搭眼都能看出是個讀書人。這點看錯了還不要緊，要命的是居然沒看到裝那兩塊石頭的帆布袋就是地質勘探隊用的帆布袋。

同行本來就是冤家，你居然還想騙同行。

說實話，老頭沒騙成鑒定中心也沒有什麼損失。可是黃超的習慣是把自己看上的獵物，下意識地認為已經是自己的財富了。老頭沒騙成，就等於自己口袋裏的錢丟掉了。所以，幾天來一直悶悶不樂。

周志東的格局就比黃超大多了。要不然，為什麼一個是高高在上的處長，一個是科級的基層主任呢？

周志東這幾天也在琢磨這個老頭，不過他想的是如何找到這個老頭，用利益“砸”他，和他合作。老頭提供找到鑽石的地點和金伯利礦的儲藏位置，周志東找個白手套，出資、出人、打通各方關係，雙方成立合作公司，共同開發鑽石礦。

以後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賺小錢了，可以大張旗鼓合理合法地賺大錢了。

於是周志東拿出黃超給他的那張《委託鑒定表》的複印件，開始給京城的朋友打電話。

“對，周繼光，周總理的周，繼續的繼，光明的光，對對對，黃繼光的繼光，從身份證上看是六十四歲，男的，應該是搞地質礦產的專家，住在朝陽區。沒聽過，哦，幫我打聽打聽，我想聘他做我們的顧問。好，謝謝，再見。什麼時候過來我做東。”

周志東打了好幾輪電話，但得到的回答都是不認識、沒聽過、不曉得。

周志東咬咬牙，盤算了半天，打好了腹稿，開鎖拉開抽屜，摸出一個老式的沒有實名制登記的普通手機，充上電，直接給宋繼光打電話。

沒想到宋繼光的電話居然打不通。

周志東可不是一個隨便就會放棄自己目標的人，誒，有了。

周志東馬上打電話給黃超：“黃超，鑒定中心的視頻監控在用嗎？啊！什麼時候壞的？趕緊修哇。哦，哦，哦，知道了，不用就不用吧！”

原來怕個別委託人利用視頻監控的圖像作為法律訴訟的證據，黃超自己把視頻監控給癱瘓了。

一條可能找到老頭的途徑又斷了。

這個叫宋繼光的老頭到底是什麼人？這兩塊金伯利礦石是他在哪裏發現的？以前在什麼單位？上次從鑒定中心出去後去了哪裏？有沒有去別的鑒定機構鑒定那兩塊石頭？現在人在哪裏？為什麼他的電話打不通？

要是能動用公安局的搜尋手段就好了。

突然，周志東靈光一閃，終於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