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連山隱伏在西南十萬大山間,算不上出類拔萃,卻也綿延百里,其中多懸崖峭壁,也多山谷溝壑。
大宗門和三宗六派在連山中佈下了密密麻麻的眼線,六派中的連山派更是把總壇設在此地。
為的,只是那連山秘藏。
即使近百年來都無人能找到連山秘藏的所在,也不妨礙江湖人前赴後繼地前往連山。
而從沒有人能在大宗門和三宗六派的嚴密防範下進入連山腹地。
而連山的第一道關隘便是連山派或明或暗多達數百的崗哨。
然而即使如此,仍然有人從連山派的眼前大搖大擺的進入了連山,而連山派的眼線卻丟失了他們的蹤跡。
余老爺子看着從連山腳下綿延到連山山麓兩儀宗的草木倒伏的痕迹。
對方像是知道連山上所有暗哨的情況,所有的痕迹都恰巧錯開了連山派的視線。
而在對方刻意留下的痕迹的某處,余老爺子發現了一處異常。
足跡從兩個變作了一個,就像有一個人憑空消失了一般,而剩下的痕迹也淺了許多。
對方武功極高,輕功極佳,而且並不想和連山派碰面。
這樣的高手來到連山,恐怕除了連山秘藏別無所求了。
但為什麼偏要留下這麼明顯的痕迹被自己發現呢?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余老爺子抬頭看天,原來明睸的天已經聚集了幾朵烏雲。
“立刻去叫史二爺和姜三爺回來,同時報知各地的朋友,連山有變,準備收網。”
如今的江湖勢力,第一是大宗門,第二的便是三大宗門,第三是六派。像連山派,在六派中也是墊底的存在。
正因如此,連山派需要謀劃得更為深遠。
“宇文武狂,你以為你謀划的事我們不知道嗎?”
很快,一則消息從連山來到了千里之外的一座孤城。
此城建在山頂,名天門城,東西縱橫三十里,亭台樓閣數不勝數,在雲霧繚繞下如仙境一般。
能以一己之力壓制整個武林的超級勢力,山河司的總部便設在此處。
天門城中央,有一棟最高的建築,摘星樓,是山河司的主人令山河的居所,也是他辦公的地方。
在摘星樓上,有一個攬月台,上能觀天地日月,下能洞觀千里。是令山河練功的地方。
台上只有一個人影。
“哦,他們終於行動了?”
“是的,他們行動了,看來我們派出去的人起作用了。接下來就按計劃行動吧。”
聲音悠遠清揚,彷彿遠在千里之外,又彷彿近在耳旁。
正是兩位大高手正用千里傳音的本事交談。
他們交談的內容僅此一句,但一個個命令很快從摘星樓傳到了山河司轄下的每一個區域。
無數人影像螞蟻一樣,在各自的通道中穿行不止,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而開始活動的不止他們。
連山秘藏即將出世的消息,不管是有意無意,很快便傳遍了大江南北。
無數人紛紛從五湖四海趕往連山,其中有想一展拳腳的武林人士,也有看熱鬧的普通人,連山派的人便混跡其中,分批次趕往連山,不知道有多少人。
許多早已不問世事的組織也開始暗中行動。
而在這些人中,有最不搭調的一群人。
沒有永遠的江山,連山出世時,正是新舊朝更替的時候。如今新朝建立幾十年,政局穩固,幾次禁武令發佈,民眾尚武之心已弱。除老派的幾個宗派,就只有幾個武館能拿到開館授業的文書。
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人也踏上了旅途。
他們對武功全無興趣,去連山只是為了給即將發佈的武俠題材的遊戲取材。
而與他們不同,隊伍中還有一批外國人,與新朝不同,他們宣揚武道,信奉實力至上,自然也就想從連山密藏里分一杯羹。
其中又分四派,東瀛擅長忍術與陰陽術,功夫奇詭莫測;西歐擅長刀劍與魔法,一招一式、一板一眼;現代武學講究效率和結果,套路千篇一律。
而最恐怖的是巫術,陰險狠毒,殘忍異常。
他們的故事暫且不提,只說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人,他們到了路上,很快與其他人一樣被堵在了路上。
大部分看熱鬧的人都趕了回去,等着看現場直播。
按以往的慣例,新朝肯定會派人到場維持秩序,也會公開一部分現場的影像,保證武林的存在不會影響正常人的生活。
這是禁武令能順利發佈的原因。
但這些年輕人卻不能就此放棄。
一般官府的人到場后,會測量現場能容納的人數,除去利益相關者外,也會公開售賣一部分席位給集團或個人。
“官方的公告還沒出嗎?”
一個似乎是這群人的核心的年輕男子看着一疊文件詢問另一個坐在行李箱上操縱電腦的年輕男子。
“出了。”
男子的神色並不好看。
“一個多餘的席位都沒有,連山周圍十幾座城市都發佈了禁嚴令,禁止無關人員出入。”
“我找找熟人,看看有沒有門路進去。”
“沒用,軍隊也介入了此事。”
這一句話意味着什麼沒人不知道。
但年輕男子還想再試試。
“或許沒那麼嚴重,等人散去一些我再去問問看。今年的銷量再不提一點,續作就沒錢了。”
與他們不同,有一些幸運兒早早的混進了封鎖圈,就住在封鎖圈內的村鎮中。
其中有一個叫鹿文兒的人,他來此處,只是一時興起,聽說連山景色秀麗,天下獨有,就來看了。
但沒看到風景,反而先陷在了連山腳下的一個村鎮。
鹿文兒正好二十歲,身材矮小,長相纖細秀麗,常被誤認為女子,腳下卻有用不完的力,跋山涉水只作等閑。
這一次,鹿文兒也沒有乘車,只憑兩隻鐵腳,便跋涉千里,來到了連山附近。
一路上渴了喝山泉,餓了吃野果,朝行夜宿。
終於在連山腳下,感到身體不適,就在附近休息了幾天。
結果正趕上了封城。
村裏的人都已經被遷了出去,只有鹿文兒,正好這幾日休息夠了到處遊玩,錯過日程留在了裏面。
這幾日雖然連只鳥兒都飛不進來,但還是有幾批人陸陸續續到了連山附近。
這第一批來得最早的全穿迷彩色的衣服,一進山就四散進了山林各處,第二、第三批則是三教九流都有,就分散居住在各處的村鎮裏,只有少數幾人上山去了。
第四批則是零零星星的幾個人,個個有絕頂的輕功,有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路過時還朝鹿文兒的藏身處看了一眼。嚇得鹿文兒趕緊藏好,不敢再去看他。
這之後當天都沒有人再經過。
到了第二天早上,一大隊人才抬着一大批器械進了山中。
這隊人一部分是軍人打扮,為首一個器宇軒昂的軍官,跟着兩個副官;一部分是山河司的衣服,為首一個幹練的青年,身後跟着兩個英氣逼人的女子。
鹿文兒一眼看去時那個幹練青年似乎發現了他,略笑了一笑。
“司主,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只是這山中實在太熱鬧了。”接着轉頭對旁邊的軍官說:“王軍長,我們趕緊上山吧,免得堵了後來人的道路。”
“好,全憑令老兄作主,這些江湖人若不是令老兄恐怕還壓不住。”
看來這個幹練青年十有八九就是山河司司主令山河了。
在他們之後,就是媒體和報社以及使了些手段的各界大佬了,甚至還有外國人存在。
然後才是一些看着像是平民的人。
這之後來了一隊商販,帶了幾十輛跑山車。
這跑山車也有講究,車體極輕,車上裝了索道、床弩等等。每到山窮水盡處便用鐵索搭橋,卸下輪胎,用車底的滑輪滑過去。
至於直升機一類的似乎都沒有進入連山附近,只在遠處徘徊。
其中有幾個商販氣勢與他人有些不同,皮膚較白,隨身行李也不像是裝了什麼貨物。
這一群人就在連山腳下的各個村鎮落腳,各自支起了攤子,有想上山的也被攔了下來。
然後就再沒有人經過了。
鹿文兒想罷,若想在這裏活得安穩,還是混進這批人較為穩當,起碼不缺吃不缺喝。
於是藉著對地形的熟悉,藉著草木的掩護跟住了其中一隊,正是皮膚較白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