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撿漏

小女孩面前的這個攤位很小，只在一張報紙上擺放了一對青瓷小碗、一件類似青花的瓷器、幾塊帶着泥污的玉佩、一匹好像唐三彩的駿馬、一個青銅燭台以及一堆碎瓷片，攤主是一個看起來非常精明的中年商販。他抬頭看了一眼小女孩，臉上立刻浮現出一絲不耐煩的表情，因為以他的經驗來看，小女孩的年齡是不可能成為他的客戶的。

不過令這個中年商販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小女孩還真是來買東西的，因為就在他準備驅趕小女孩的時候，突然就聽到小女孩稚嫩的聲音問道“叔叔，你這個花盆多少錢？”

“花盆？小丫頭，不懂就不要亂說話，我這可是正宗的元青花！”中年商販聽了小女孩的話，臉色頓時一變，雖然他心裏清楚，自己賣的這個元青花其實就是一個低劣的仿製品，做花盆都勉強，但是他卻絕對不願意這話從一個小女孩的嘴裏說出來。

“不是花盆呀？我把我爸爸的花盆打碎了，如果不趁他下班回來前再買一個回去，然後將花重新種上，他就要打我了，叔叔，你能告訴我哪裏有賣花盆的嗎？”小女孩裝着可憐的樣子說道。

“要買花盆你得去南郊的花鳥市場，那裏賣花盆！”小女孩可憐的樣子絕對具有通殺的水平，即使中年商販不滿小女孩把他的“古董”說成花盆，但是卻還是告訴小女孩道。

“啊！南郊呀！那麼遠，來不及了！這可怎麼辦呀！我爸爸的脾氣可大了！”小女孩非常具有表演天賦，說著說著，眼淚就不由得流了下來。

“這個……這個我也沒有辦法呀，我這裏也不賣花盆！”中年商販有些鬱悶的說道。

“啊！叔叔，你坐着的那個罐子是不是花盆？”小女孩哭了兩聲，然後裝着突然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臉上帶着一絲驚喜的表情。

“你說這個？這個也是……！”中年商販一看小女孩問起自己當板凳坐的一個黑黝黝的陶罐時，本想說這個也是古董，但是話僅僅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這個罐子大小形狀和花盆還真是很相似，而且他收來這個罐子的時候，罐子的原主人也正是用它來當花盆的，不過他可是抱着撿漏發財的心態才買了下來。

但是這個罐子自從到了他的手裏之後，就一直無人問津，當然他也找人鑒定過，不過沒有人看好這個罐子，甚至很多人都告訴他，這個罐子就是鄉下最常見的土罐子，私人小窯廠燒制的，根本就不是古董，更不值錢。

後來中年商販多次想把他扔了，但是吝嗇的性格每次讓他都捨不得，畢竟這是他當初花了三塊錢收來的。他還抱着一絲幻想，希望能將這個罐子當成古董忽悠出去，今天如果問這個罐子的不是眼前的小女孩，他絕對有勇氣把這個罐子吹噓成秦始皇的夜壺。但是面對如此天真可愛的小女孩，他卻有些難以啟齒了。

“叔叔，你這個罐子和我打碎的那個很像，求求你就賣給我吧！”小女孩也不讓中年商販多說話，直接就哀求道。

“可是……！”中年商販此時的心情非常糾結和矛盾。

“叔叔，我給你五塊錢，你把這個花盆賣給我吧，這是我這個月的全部零花錢！”小女孩淚眼朦朧的從口袋裏，戀戀不捨掏出了一張已經皺得不像樣的五元錢鈔票，然後就這麼可憐兮兮的看着中年商販。

“唉！好吧，好吧，算我倒霉，五塊錢賣給你了！”中年商販最後也不知道是被小女孩可憐的樣子感染了，還是想儘快的將這件令他有些煩心的貨物出售出去，終於答應了小女孩的請求。

當小女孩雙手有些吃力的將那個黑黝黝，看起來非常普通的罐子捧在手裏的時候，臉上終於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如果有人注意的話，甚至還能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一絲狡黠的光芒。

“花了五塊錢就買了這麼一個破罐子，你還真是有錢！”李志看着喜滋滋的小女孩，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居然為小女孩產生了一種不平的感覺。要知道，這五塊錢如果省吃儉用的話，都夠他花兩天的了。

“你知道什麼叫做撿漏嗎？”小女孩白眼球往上一翻，看了李志一眼，然後直接問道。

“當然知道了，撿漏就是用很便宜的價錢買到很值錢的古董，而且賣家往往還都不知道，我們村裏的老秀才曾經就撿過一次漏，花了十塊錢買了個銀元，賣了好幾百呢！”李志說得很直白，但是卻也通熟易懂。

“撿漏，是一句古玩界的行話，形象的體現在撿上，因為古玩界普遍認為撿漏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行為，故而，北方的方言，用一個撿字來寓意它的難得，是極詼諧的表達，也是漢文化中調侃文化的形象化體現。而且你剛才說的撿漏僅僅是個小漏而已！”小女孩昂着精緻的小臉，看着李志說道。

“那你這個是大漏了？”李志面帶不屑的表情，看向小女孩手裏那個黑不溜秋的罐子，然後嘲諷的說道。

“是不是大漏等一會你就知道了！”小女孩並沒有理會李志的嘲諷，先是微微一笑，然後有些神秘的說道。

“好，那我就看看，你這個破罐子會變成多大的漏！”李志賭氣似的說道。

抱着黑色的陶罐，小女孩並沒有立刻就離開古玩一條街，也沒有再去關注別的古玩攤位，反倒真的如同遊玩一般，悠閑得在並不算很寬闊的街道上閑逛了起來。

雖然對於小女孩的舉動非常不解，但是李志卻沒有再多話，只是一邊跟在小女孩身邊仔細的打量着小女孩，一邊暗自猜測小女孩的身份。

李志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好奇心已經完全被小女孩勾引了出來，早就忘記了剛才自己信口許下的承諾，更是忽略了小女孩信誓旦旦的許給他一萬塊錢的事情，也把小女孩糾纏他非要喊他爸爸的麻煩事扔到了一邊。

因為不是周末，所以古玩一條街上的人並不算很多，甚至很多小商販都沒有出攤，所以熱鬧程度和周末比起來相差了許多，李志雖然不是這裏的熟客，但是多少也了解一些，現在這裏並不好玩，而且無論是買還是賣，也是不最合適的時候，因此他很不明白，小女孩買了個破罐子之後，為什麼還要在這裏閑逛。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小女孩一直平靜的小臉上突然出現了變化，而引起她表情變化的是一個正迎面朝著他們走過來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