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少林學藝

白臉走了。

我卻有着一種無法抑制的懷念。

我尤其懷念白臉被一腳連着一腳踹出門口的剎那，那一腳又一腳，似乎有過排練一般，看起來像一場完美的接力比賽。

這場比賽，沒有被組織，也沒有被發動，完全是自發形成，銜接自然，一氣呵成。

白臉該滿足了，他該滿足於這種特殊形式的歡送，是多麼盛大的禮儀；他該滿足於這種對於罪惡的告誡，是他再也得不到的財富。

……

除了宣佈釋放和批捕，看守所里空蕩蕩的時間很多。

這空蕩蕩的時間裏，猛虎就給大家講故事，講他學習少林武術的故事。

猛虎說，十三歲那年，他給父母留下紙條，上河南嵩山少林學藝。

上少林學藝的人很多，但大多堅持不下來，主要是吃不起苦。譬如要下山挑水，上山砍柴，一天幾個來回。

開始學藝也只是練馬步站樁，一站就是幾個小時，身體稍有晃動、動作剛有變形，武師早已飛來一腿，踢你個人仰馬翻。

就這樣優勝劣汰，慕名而來的人來一堆，又走一棒，猛虎楞是硬生生地留了下來。

武師看他禁得起千錘百鍊，方才領他走進少林大門，每周一次晉謁焚香，拜會一千五百年前的達摩祖師。

然而，學少林武藝不是禁得起皮肉之苦就能堅持下去的，每月還必須交納區區學費，包括生活費總計有三千元左右。

不到三個月，猛虎囊中空空，飛書一封給父母大人，父母懷揣所有積蓄，懷着崇敬的心情踏上嵩山之地。

猛虎父母見到兒子，卻不見名聞天下的少林古剎，只是在相去少林十多里地的一個半山腰裏，閃現一個穿着僧袍，剃着光頭，火眼金睛、虎背熊腰的武師，以及背後的幾片茅屋。

武師自稱是當代少林主持的同輩師弟，法號釋某某，並把猛虎大大誇獎一番，或曰武林奇才，或曰加以時日，可煅神功。

如此一番，猛虎父母，甚覺相濡以沫，掏出積蓄2萬盈餘，並把猛虎好好端詳一番，便揮淚而去。

……

“師傅，踢阿強那廝是用了什麼少林腿法？”

終於有人由聆聽者，轉為交流者，並不顧年齡懸殊，尊稱猛虎為師傅。武破魔天所謂能者為師，大家也是見怪不怪。

“那是少林戳腳，跟一般腿法不同，所謂十腿九凶，招招致命。而戳腳更是迅疾雷厲，不以整個腳掌擊打對方，強調以腳掌指頭部分攻擊，在出招的速度上威懾對手，奏四兩撥千斤之效。”

猛虎一番說道.

這一番說道專業性極強，顯然能證實少林弟子的嫡傳之名，並非浪得。

“師傅，每天早操，你能教我們練少林武術嗎？”

又一聆聽膜拜者轉為交流者，當然交流是為了更深的膜拜，並且提出了更加實際的問題。

“這個不是我能決定，需要申請，看能否用教少林武術代替早操？“

猛虎的理性很強，他並不因為崇拜者的阿諛而擅自改變規則。

他提出了折中的意見，那就是需要徵求意見。

那些因繳不出蚊子被猛虎用拖鞋打過耳光的，此時似乎也忘記了恩仇，大傢伙把猛虎圍得水泄不通。

猛虎很享受被眾星捧月的高光時刻，如果監舍里的罪犯，可以破格成為管教，顯然他是最合適的一個人。

但顯然，還沒有哪個國家或者政府，有過如此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