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文宗
這人道:賠給姑娘一件一模一樣的,總可以了吧。
雲青揚眉一笑道:兄台也太實惠了,這整個龍泉,沒有第二個人能綉出這等牡丹圖案的,算了吧!你也是好意。說罷拱手告辭。
着寶藍色長衫的男子但笑不語,不遠處走過來一個穿戴乾淨整齊的少年,手裏牽着兩匹馬,俯下身來,低聲道:少爺!這姑娘好俊的輕功啊!
男子略微欣賞的笑道:豈止是輕功俊!寶月,你可見過這麼俊俏的女子么?
少年支支吾吾道:這……寶月一直跟着少爺在古寺,十年來也沒見過什麼女子,也說不好。
男子笑道:世上這麼痴傻的,便只有寶月了,連俊和丑都分不清嘍。
隨即轉身道:走!去見見我那姑姑去。
穿過熱鬧的街市,男子大搖大擺,左顧右盼,慢慢悠悠的瞧着熱鬧。身邊的小子寶月牽着馬兒,打聽了一個賣包子的大叔李縣長家怎麼走?
賣包子的道:與縣衙們隔着一道牆就是了。
“那,縣衙又怎麼走?”寶月問。
包子大叔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道:小子,不是本地人吧?
寶月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然從二樓的客棧上面飛下來一物,圓形的一頂草帽呼啦啦的轉着正朝着前面不遠處的少爺飛來,只見少爺正打量着一隻籠子裏的鳥出神,一句少爺小心!還沒說完,少爺的手忽然抬起接住了草帽,抬眼一見二樓窗子前站定的人,頓時臉色一變,微微點了一下頭。
寶月也看到了跑過來道:公子,這人是誰?
男子低聲道:瑾王葉楓。
寶月一驚,不敢言語,跟着少爺朝客棧而去,店家接過了寶月手中的馬匹,自是朝着馬廄而去。
李玉早已經在門口等着了,見到男子道:文先生請,少主等候多時了。
男子推門而入,寶月也跟着往裏進,卻被李玉攔住,寶月一推抽身,又被李玉攔住,兩人輕挪步伐在走廊的甬道里過了五招,男子回身關門,目光看着寶月,微微搖了搖頭,寶月退後雙手垂下,向李玉行了一禮,站着不動。李玉便仍是退後站在了門口,微微昂起頭來,一副沒我允許,誰也別想進的樣子。
屋裏的桌子上已經擺好了酒宴,一人斜坐在桌前。
男子跪下行了大禮道:文宗拜見瑾王!
葉楓道:文宗免禮。
這男子便是文宗。
他站了起來,葉楓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文宗便坐在了桌旁。互相對視,葉楓道:你如何識得是我?
文宗笑道:草帽!還有……王爺這張臉,雖然變化了一些,但仍舊是好認。
葉楓一笑道:從八歲失了聯繫,如今二十年了,我豈止是變化了一些?
文宗道:王爺的這張臉,不比尋常的……英俊,從小便令人過目不忘,現在仍舊是如此。
葉楓搖了搖頭道:世人貌比潘安、相貌堂堂之輩,多得很呀,你這二十年恐怕是見得太少,便只記得我了。
文宗道:我爹可是給了王爺我的畫像?王爺又是如何認出了我?
葉楓道:文宗,你五歲案前伴我讀書,八歲出了文府入古寺,如今二十年了,我本以為很難認出,但於這市井小鎮,來往行人之中,卻不知為何,我便看你熟悉。他緩緩舉起酒杯來道:為這一見如故幹了此杯!
二人一干而盡。
葉楓道:文宗,本王知道你星夜出發,十天的腳程,你只用了五天就到了,旅途勞累,特備此薄酒為你接風洗塵。
文宗抱拳道:謝王爺!文宗,敬王爺一杯。
二人又干一杯。葉楓道:吃菜!
食過三巡酒過五味,文宗道:王爺交代的事,宗自當付全力而為之。
葉楓道:我那四位哥哥,雖在朝中不得脫身,但未必會甘願旁觀,你且住一陣子,看看這小小的龍泉鎮究竟來了多少“莫相干”之人。
文宗道:是。
葉楓道:我沒想到,文大人居然派了你來。
文宗道:我爹爹對瑾王一片赤誠,我亦如此。
葉楓道:二十年不出山,我以為你出不來了。
文宗道:本以為會終我一生求佛向學,不想,師父忽然駕鶴西去……
葉楓道:你就沒想過,繼承衣缽,當個方丈了此一生?
文宗道:自然是想過的,但爹娘尚在,我豈能做一隻閑雲野鶴?
葉楓道:你既回了塵世,就該知道,塵世有太多牽絆。
文宗道:是。
葉楓道:有人已經要對李春林下手,你今日來,我與你一見,外面的那些人多少有些顧慮,你且回李府去,讓府中上下提高警惕,他們便輕易不敢妄動。
文宗拱手低頭道:文宗謝王爺!也代姑母姑父謝過王爺!
葉楓道:我幫你只能護佑李府一時安寧,若想長遠,還需查到蒼然劍倒底在何處!
文宗道:蒼然劍已經百年無蹤,滄海桑田,何處去尋?龍泉,一個小小的邊緣之鎮,竟成了傳言的風口浪尖之地,王爺可信?
葉楓道:我信如何?不信又如何?已經有多少股勢力滲入了這個小鎮,即便我不來,你不來,難道這裏就能躲得過一場浩劫?
文宗嘆了口氣。
葉楓道:當務之急是查清楚這流言的來處,看看這四方齊聚的龍泉究竟展幾路英雄的笑顏。
文宗點了點頭道:蘇府也有一些動靜,我來時聽人來報,蘇家的大公子整裝待行,浩浩蕩蕩備了十輛車子,應該是朝着龍泉而來。我只帶了一個書童,不分晝夜,五日就到了,他們恐怕沒有二十天不能到。
葉楓笑道:你是說,蘇沫?
文宗道:正是。
葉楓哼了一聲道:蘇沫幾日前便到了,一把飛針喪了命。
文宗道:啊?
葉楓道:接下來,敬候蘇府又派了誰來,如果有些難纏,又有機會的話,殺無赦!
文宗一驚道:是。低頭夾了一口菜吃進嘴裏,感覺心裏不是滋味,又不好再問。
葉楓道:我聽說,二十年前蘇府已將嫡女許給文府的長子,你們兩家還是親家。
文宗放下筷子起身跪在了地上,道:啟稟王爺,王爺之命,文家莫敢不從,請王爺吩咐。
葉楓起身來扶,笑道:文宗何必呢?我只是想起這裏,殺了蘇沫委實有些對不住你。
文宗正色道:王爺殺誰,誰就是該死。
葉楓一笑,文宗見這個二十年未見的錦衣玉食的小王爺如今看來紅衣邪魅,善惡難辨,或許權利的面前,他已經無法用一善,一惡來評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