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公子好威風
“啊?……”
難道爹真的想到城裏,當一個撿破爛的?爹呀爹呀,你有沒有想過,你兒子我的感受啊!村裡人一直叫我“撿來的孩子”我也就認了!可你要是到了城裏,真當了一個破爛王,不,破爛天,我不就成了小破爛娃了嗎?
還有啊,我還怎麼有臉當“天子”啊?那些李楓啊劉冬冬啊什麼的那些嘍啰們,叫起“陛下”來,你覺得我還有臉答應嗎?底氣何來呀爹!三思啊!
“啊什麼啊,我想好了,反正你媽也不常回來,回來也不長呆;回來過一回,還是呆了一天就走了,臨走還丟給我一本破書,讓我也學點文化!……”
哦,原來真的是娘留下的啊。看來娘對玉皇大帝的信仰有點動搖了?蒼天呀大地呀,是誰讓娘回心轉意呀!可是我又一想,哦,是娘換了個信仰,並不是徹底戒了。
再一想,好傢夥,娘是一個有信仰的人,比我這個天子厲害多了!
正在魂飛天外時候,爹把我的思緒拉回了現實:“我想了,乾脆就把那個老巳牛(母牛)賣了,當你的學費;剩下的三頭牛,讓你來有叔給看着,回頭給他買兩條煙!至於你妹呢,也讓他進城,我就不信還找不到個學上!”
“啊?……”我簡直要給爹跪下了!
沒想到老天想得這麼周到!
沒想到爹還有更周到的打算:“到了城裏呢,我就撿個礦泉水瓶子啊、紙箱子啊啥的,也能換點錢;有空也能照顧你,讓你安心學習,給咱家掙個光,考個大學上上!”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農村人常說的歇後語“老鼠拉木杴——大頭在後面呢”。也就是說,爹為了我的事情,寧願“辭職”也要陪我把這個“大學”死磕到底!
既然爹如此堅定,那我就不能無動於衷!我馬上放下筷子,對爹鄭重嚴肅地保證:“爹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學習,就是,我基礎不好,進步可能不大,你可不要捉急(着急)。”
“我不捉急,咱學不會就慢慢學,學習跟種莊稼一個道理,得勤快……”聽着老天開始扯老本行,我知道終於可以安心吃飯了。
周末過完,我又到了學校。
一走進教室,好傢夥,兩天不見,同學們個個都變了樣子,好像只有我還是穿着上次回家的衣服,其他人都是新潮的新潮,另類的另類,畢竟天開始涼了,再不抖擻一下精神,等冬天來了,想瀟洒就難了。
李楓剪了個韓式頭髮,還稍微地燙了一下,看起來整個一個歐巴。劉冬冬呢,穿了個文化衫,前面是兩個大字:帥哥;後面也是兩個大字:哥帥。
女生就更誇張了,描眉畫眼的太多,有點像來到了《金陵十二釵》的拍戲現場,除了沒有穿開叉到小胯的旗袍,其他的別無二致。
憋了兩天沒有說的話,現在都開始像煮沸的開水鍋一樣,咕嘟嘟往外溢……
正在大家吵鬧的時候,茹老師駕到了。
茹老師胖墩墩的身體往教室門口一站,嘰嘰喳喳頓時鴉雀無聲。彷彿為了顯示自己的威嚴,又多站了幾秒鐘,用他那豹頭上的環眼把全班同學的臉掃視一圈。
確認沒有人再敢造次的時候,才慢騰騰地登上講台:“吵什麼吵?吵什麼吵?我問你們吵什麼吵?嗯!”
這一聲“嗯”更是振聾發聵,讓人肝膽俱裂。
但他並沒有接着這樣的語氣說下去,恐怕是自己也沒有想好該說點啥。
然後他對着門口說:“來,啟龍,進來。”語氣綿軟得像是在喚一條心愛的小狗。
誰?……啟龍?楊啟龍?我的思緒只有一瞬間的閃現,這個楊啟龍,校長的二公子,就背着書包站在大家的面前了。頓時班裏的女生中響起了“哇”的讚歎。
這個楊啟龍面帶微笑,對着大家打了一聲招呼:“大家好!我叫……”
茹老師恐怕是正想說“請你給大家做個自我介紹”,結果只說了“請你……”二字,發現楊啟龍已經開始啟動了自己的項目,就有點尷尬地說:“哦……繼續,你繼續。”
楊啟龍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有搶戲的嫌疑,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叫楊啟龍,來自xx實驗中學,我的愛好是打球、看電影,哦,還有,還有……還有吃飯,不,美食!我的理想職業是做一名美髮師。歡迎大家和我交朋友!”
掌聲響起來的時候,茹老師還在發獃。原來他還在等着楊啟龍的發言結束,幾秒鐘后回過神來,發現楊啟龍發言早已結束了,這才明白過來,該自己上場了。
茹老師站上講台,再一次掃視全場,以顯示威風:“同學們!我們班一直沒有班長,只有紀律委員,為什麼?就是因為大家剛來到一個班裏,彼此之間還不是很熟悉,難免會有一些了解不全面、不深刻的地方。我已經說過,我們班級實行民主管理,所以班委也一定是通過民主投票的方式選出的!我希望大家能更加深刻地相互了解,選出適當的同學來管理班級……”
茹老師一旦打開了話匣子,就滔滔不絕。而楊啟龍呢,還站在講台邊上,沒有茹老師的命令,估計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走向教室後面的空位,所以就一直站着。
好像是在為茹老師“站台”一樣,有點尷尬。我覺得這樣的講話完全可以壓縮,就不想再聽了,我故意發出“咳咳”的聲音,想提示茹老師。
可是他根本沒有領會我的意思,仍然繼續下去:“……今天,我覺得選舉機會到了!下面我鄭重地向大家介紹我們面前的楊啟龍同學!楊啟龍同學原來在xx實驗中學上學,品學兼優,曾經擔任過學生會主席,今天能到我們的班上來學習,是我們三(4)班的光榮和驕傲!……下面選舉開始!”
話講完了,這才發現楊啟龍還杵在講台邊上,就指着後面一張空桌子讓他過去了。
我扭頭看了一眼,發現楊啟龍的嘴角揚起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