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奸商嘴臉
再精明的老狐狸都有失算的時候,劉振華這次就算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那條魚能從鵝卵石的縫隙里爬出去。馬王爺三隻眼的本事,他着實是沒有。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
但他卻開始有些後悔自己改變了先前的計劃。
機槍手白費了一通力氣,這會兒也變得氣喘吁吁……劉振華擺擺手:
“行了,別白廢力氣了!”
機槍手卻不信邪,嘴裏麻麻咧咧的說道:
“俺他娘的就不信這魚還能跑哪去?它認識土地爺還是怎麼著,能遁地啊!”
劉振華無奈的笑笑:
“你就當他認識吧!土地爺什麼的無所謂……就怕它認識龍王爺,一會兒告狀去了咱就麻煩了!”
小傢伙兒沒聽懂兩人的調侃,不解的問道:
“營長,認識龍王爺啥意思?”
劉振華指着天,回答道:
“龍王爺管下雨,你看咱還經得起一場雨嗎?”
小傢伙兒默不作聲。
在劉振華沒下命令的情況下,三人極為有默契的朝着那塊高地移動。肚子裏空空,又泡在冷水裏,連機槍手都有些扛不住了,小傢伙兒完全是在硬撐,再消耗下去說不定都會一頭栽倒。
高地上,劉振華用手摸了摸地面。這裏也不是完全乾燥,掌心傳來一股濕氣,讓他有些不安。但放眼四周,只有這裏可以稍作修整。即使沒有食物補充體力,他們也必須休息片刻。起碼讓身體完全脫離冷水的浸泡,乾爽一下。
地方不大,三人只能盤着腿,面對面坐着。
劉振華坐在小傢伙兒的正對面,從這個位置視線剛好可以越過小傢伙兒的肩膀,看到對面野狼的動向。
雙腳從冷水裏一提起來,身子立馬就舒服了許多。.
小傢伙兒腳踝受傷,機槍手便讓他這隻腳搭在自己腿上。一開始他還不好意思,可空間逼仄狹簇,也沒有其他辦法。
劉振華長喘了一口氣,機槍手緊跟着問道:
“營長,咱在這裏休息多久?”
這個問題劉振華考慮過,但始終沒有一個明確的想法。主要是因為自然條件一直在改變,他也不能打包票。
“走一步看一部吧,等天完全黑了它們自己帶燈籠,咱卻是成了瞎子……”
“你餓的厲害不?”
小傢伙兒搖搖頭,回答道:
“營長,我沒事!”
“實在餓了就喝點水……起碼能頂一會兒!”
機槍手這主意聽着就跟開玩笑似的。
但實際上在以前物資匱乏又被封鎖掃蕩的時候,能喝上一口乾凈水都是不容易的事情。
“營長,以前打仗是不是很苦啊?我之前的時候聽老兵說過。”
閑着也是閑着,隨便閑聊一下還能讓小傢伙兒多鎮定幾分。劉振華在腦子裏阻止了一下語言,便對他解釋道:
“以前主要是卻物資……要裝備沒裝備,要糧食沒糧食!咱自己雖然有兵工廠,但產量太低。而且由於小鬼子幾乎都佔據了交通線的,造好了也很難勻出來,別說配發給我們基層戰鬥部隊了!”
“就是!你這都不叫冷!想想,西北的大冬天,就一件單衣。槍杆子往懷裏一摟,前胸冰冰。哈哈,營長,說起來當時俺要是夜裏站崗犯瞌睡,就這樣干!把搶抱緊點,立馬就能清醒點!”
機槍手補充說道。
這樣的生動的細節讓小傢伙聽得津津有味,接著說道:
“營長,排長,講講打仗的故事唄!”
“想聽打仗啊?”
機槍手接過話茬反問道。
“想!”
“那讓營長給你說,俺打仗的時候就知道莽着頭沖,啥也不記得。”
機槍手說完,又補上了一句:
“不過俺這樣好,他們都羨慕!要是記得太清楚了,又難受又害怕,下次衝鋒就會多想。打仗的時候,腦子不能太活泛!看地圖的活兒都是首長們乾的,咱們當兵的就管一個,死命的往前沖,准沒錯!太活泛了,想東想西的,不是被打死就是把敵人眼睜睜放走……”
劉振華有些吃驚的看了機槍手一眼。
他很少有嘴皮子這麼利索的時候。
說的這些不僅條理分明,還挺有深刻含義!
“可教導員說當兵要動腦子,不動腦子當不好兵!”
小傢伙兒這麼一反駁,機槍手立馬啞火……他解釋不出來,何況小傢伙兒還說了這是教導員的話。
這種時候只能由劉振華出馬,他笑着解釋道:
“教導員的話是鼓裏你們多動腦子,多思考!這樣遇上事情才不會鑽牛角尖。至於機槍手說的,也沒錯。年代不同了,要求和需求都不一樣!”
說完他看小傢伙兒聽得很認真,但顯然還沒有完全聽懂。
“機槍手說他莽漢,其實不是的。是因為他平時訓練的很到位,所以在戰場上不需要動腦子,自然而然的就能做出最為正確的反應。”
“營長也這樣訓練訓練我們啊!”
劉振華搖着頭,拍拍自己的口袋說道:
“現在不一樣啦!這裏鼓起來了。放在以前棉衣還是小事,最要緊的就是彈藥。打仗都不夠遠,根本不可能拿出來練射擊。”
小傢伙兒跟着說道:
“我記得營長你說沒人不到五發子彈!”
“是啊,就連一場小規模的戰鬥都打不起……”
“那訓練都訓練啥啊?”
小傢伙兒鍥而不捨的問道。
“練刺殺!”
當時部隊最主要的弱點是火力差,缺彈藥。相對而言,只有兵力上具有一定的優勢。但是在敵人那麼強大的火力下,人多並不能改變什麼,弄不好還會都變成活靶子……
唯有在冷兵器的交戰條件下,人數才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因此白刃戰就變得尤為重要,刺殺技術成為了每個戰士必備的訓練科目。不但要掌握,還得精通!
“其實刺殺也沒啥難的,那些機巧說來說去,總共就那麼多。聽得懂,手上落實下來也不困難。主要是得練膽量!敢衝鋒這是第一關,刺刀刺出去的時候手不抖眼不眨,穩准快狠,是第二關!”
劉振華這話還是有所保留的。
當時為了拼刺刀,還想出了不少旁門左道的主意。但按照他的思路,用啥辦法對付小鬼子都不嫌多,不嫌狠。誰讓他們沒事幹跑來中國的土地上撒野?
有一次伏擊戰,劉振華提前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四處奔波,最終選了一處有利地形。
這地方能讓兵力在視線隱蔽的位置迅速展開,形成有效的戰鬥力,同時還距離交通線足夠近。這樣縮短了衝鋒時的進攻距離,便能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還可以儘可能的減少己方傷亡。
“五十米以內,當然越近越好!你要是能在人眼皮子底下藏着不被發現,那就算真能耐!另外,戰前準備的時候,。除了磨刀以外,我還弄來了一口袋石灰粉!這玩意兒撒出去,要是進了眼睛裏,都能給燒瞎了!”
劉振華講的正高興,忽然屁股底下一松,驚的他當即起身。
“咋啦營長?”
機槍手還以為劉振華被什麼東西咬了……畢竟朱有福算是前車之鑒。漲水之後,原本戈壁灘上的毒蟲和蛇都往地勢高的地方走。他們現在所在的空地,已經算是“兵家必爭之地”。
“不是,你倆看這裏!是不是塌陷了?”
天色昏暗,劉振華已經起身,更不方便彎腰。機槍手趴過來一看,剛才劉振華坐着的地方,果然塌陷下去一塊。用手指戳戳,其他還未陷下去的地方也變得鬆軟。
機槍手面色凝重的說道:
“營長……這地方恐怕不能待了……下面的土都被泡透了,現在一點一點塌陷。”
劉振華抬頭看看四周。
臨時營地的火堆格外刺眼。
但隔着這麼遠的距離,劉振華感受不到絲毫溫度。只覺得那熊熊火光和四面的陰沉對比起來,顯得很是寂寞。
“營長?”
機槍手看營長沒有任何反應,再度出聲叫了一遍。
“按照原路返回吧!”
劉振華語氣沉重的說道。
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其他辦法。
惡劣的天氣,漲水的地勢,再加上五隻飢腸轆轆的野狼。這似是個死局,除了僵持待變外,着實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營長,要不然讓機耕隊的同志從這邊游過來?”
機槍手實際上是想讓臨時營地送來幾把槍。
但凡現在有一把槍在手,局面都會在眨眼間破開!
劉振華堅決搖頭:
“不行。天黑了,水裏更黑!不能讓機耕隊的同志冒險!”
團長張雄偉可是當面對劉振華交代,一定要做好給機耕隊同志們的保障工作。即便事急從權,道理上能說得通,劉振華心裏也膈應。
何況他覺得還沒有到那樣危急的局面。
三人原路返回的話,小心提防着野狼,熬過一晚上不是什麼大事。戈壁灘上無遮無攔,現在天黑的也越發早。
“打起精神!狼也是靠吃飯活的,不像汽車和拖拉機,喝油就能動!咱們疲憊,它們也是一樣!”
話音剛落,小傢伙兒看着面前的幾輛拖拉機說道:
“營長,咱們能不能進去?”
“進去?”
劉振華反問道。
“就是進拖拉機裏面。”
小傢伙兒說的是拖拉機的駕駛室。
除了輪子大,長相不一樣外,拖拉機的駕駛室和汽車區別並不大。前後輪之間有個腳踏板,踩着就能進入駕駛室里操作。
而駕駛室除了正前方是玻璃,其他幾面全部都是鐵皮,足以抵擋野狼的牙齒和利爪!
“好主意!”
劉振華暗自嘲笑自己怎麼沒早點想到!
若是繼續先前的計劃,說不定是三人現在已經穩穩噹噹的進入拖拉機的駕駛室里,看着野狼在外面着急。
“機槍手,估個距離。”
從高地處到拖拉機旁劉振華估摸着大概有六七十米。
穩妥起見,他要綜合一下機槍手的目測距離,才好規劃到何處時發起最後的衝鋒。
“大概六七十米!”
機槍手和他的估算沒有出入。
剩下的問題就不是靠他用腦子能想出來的了。
“袁隊長!袁隊長!!”
劉振華雙手放到嘴前左右護着,呈喇叭狀。
“哎!劉營長你說!”
臨時營地里,袁隊長扯着嗓子大聲回答道。
“拖拉機!駕駛室的門,怎麼開?!”
袁隊長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劉振華只好又重複了一遍。
“直接一拉就能開!和車門一樣,有個把手!”
聽到這,劉振華心裏更有底了。
他擔心萬一有鎖,那就需要鑰匙!即便有了鑰匙,開鎖也需要時間。
但野狼不會給他們這麼多時間……
如果一把就能拉開拖拉機駕駛室的門,這便大大節約了時間!只要三人能順利衝到拖拉機旁,那就絕對能進入駕駛室里。
“來,俺背你!你把鐵杴給營長!”
小傢伙兒腳崴了,跑不快。無論是在前還是在後,都會拖累到這三人的小集體。
劉振華接過了小傢伙兒的鐵杴,但卻沒有讓機槍手立馬背起他。
六七十米的距離,最多留出十五米用作衝鋒,剩下的路程還得一步一步走過去。要是在前五十米,機槍手浪費了太多的體力,那勢必會影響後面的衝刺速度。
他讓機槍手先攙着小傢伙兒走走,前面最重要的是必須穩住陣腳。
等到了差不多的位置后就立即停下,然後給野狼一個適應的時間。等它們放鬆警惕,再以最快速度衝過去,進入到拖拉機的駕駛室里,這樣就萬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