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鬼域(2)

第六章 鬼域(2)

鬼域?

我跟在他身後小心地踏出房門,走廊里的一切都很正常,白熾燈大開着,只是窗外天已經徹底的黑了。

雖然一切看似如常,但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我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極度怪異而扭曲。

白熾燈似乎電路接觸不太好,發出“滋滋”的響聲。

方鶴帶着我走下樓。

一樓的餐廳里空無一人,角落裏的電視機卻還開着,但似乎收不到信號,只有一片雪花屏。電視正對面的桌子上擺着一盤瓜子,旁邊還有一堆吃完的瓜子皮扔在桌上。

看上去像是誰一邊看電視,一邊在嗑瓜子,卻忽然有事離開了,連桌子也沒來得及收拾。

我覺得眼前這一切有些像恐怖片里的橋段,整個屋子裏的人都忽然離奇失蹤之類的。

“怕了吧?”方鶴將煙夾在手裏。他一直沒有吸,只是讓煙靜靜地燃燒着。“其實換個小夥子來也得怕。”

“我不怕!”我硬着頭皮頂嘴。

方鶴斜眼瞥了我一眼,覺得我很好笑似的笑起來。“等會兒有得是讓你怕的。”說著,方鶴推開農家樂的玻璃大門。

一開門,一陣冷風就順着門縫涌了進來,吹得我打了個激靈。但很快我就發覺這冷風並不尋常。

這不是風,而是一股如同寒風般橫衝直撞的氣息,吞噬着所到之處的一切熱量。

這是什麼東西!

我驚慌地看向方鶴。方鶴卻似乎很習慣這一切,推開門后,從腰間掏出一支手電筒打開,在強光下打量着周遭的環境。

“感覺到了吧?我也感覺到了,不要在意,跟在我身後。”方鶴深深吸了一口煙,將煙霧吐在手電光前。

手電光照亮的範圍很大。煙霧繚繞間,我彷彿在光線中看到了幾個煙霧勾勒出的半透明人影。

淦,活見鬼了!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見鬼,還是如此清晰的鬼影。

我直接被嚇得頭皮發麻,整個人幾乎跳了起來。

“看到了吧?”方鶴對着被嚇得渾身僵硬的我笑笑,用煙頭往剛才出現人影都方向指了指。

我使勁點着頭,卻不敢再去多往那邊看上一眼,即便那煙霧已經散去。

“越往中心走,這些東西越多,你也會看得越清楚。”方鶴一邊解釋,一邊帶着我朝農家樂的院外走去。我緊緊地跟着他,幾乎就要貼在他身後了。

“那是什麼東西?”我聽到我的聲音正在顫抖。

方鶴搖搖頭。

“這東西解釋起來很複雜,你目前把它們都當做幽靈就行。”

我和方鶴從之前開車路過過的,擺着那塊刻着村名的大石頭的村口進村。

一進村的地方有一座仿古建築,不知道是祠堂還是寺廟,門口有一塊空地。

這空地不知是不是被當成了村裏的小廣場,正中的地方安了一盞極亮的路燈。路燈下還放了好幾個小馬扎,圍成一圈。

可見這裏民風不錯,小馬扎就這麼擺在路上也不怕有人偷。

我跟着方鶴走了我們來時,陳歌開車走的村子的主幹道。這條路上就沒有燈了,但路兩側的民居還亮着燈。

我和方鶴藉著民居和手電的光一路上走得也算順暢。只是路上一直沒有見過一個村民這件事讓我覺得很是彆扭。

現在時間還早,哪怕是農村老人習慣早睡,現在也還不到休息的時間。

可這大街上卻空無一人,甚至連村裡最常聽到的狗叫,我都聽不到一聲。

方鶴走在前邊,帶着我七拐八拐,走到了一處極為普通的民居前。

他推了下院門,見院門沒有鎖,便直接推門帶我走了進去。

這是一座極為普通的農家院落,院子裏有幾塊菜地種着不知道什麼作物。晾衣繩上還掛了幾件衣服,方鶴走過去摸了一把,我也學着摸了一下。衣服還濕着,晾上去應該沒有多久。

室內亮着燈,電視機開着,卻和剛才農家樂里的電視一樣,只有雪花屏和“滋滋”聲。方鶴沒有客氣,直接撩開門帘走了進去。

“方老師,方鶴,”我連忙叫他,“咱們這是非法侵入他人住宅,已經犯罪了!”

方鶴吐了口煙霧,專註地觀察着煙霧的流動走向。

敷衍我道:“這裏是鬼域,不講法律。你要是不想進來就待在外邊,我只能告訴你,外邊那些東西要比屋裏還多。”說罷,他將燃盡的煙頭掐滅,扔進這家客廳茶几上的一個茶杯里。

看着還在冒着熱氣的茶杯,方鶴嗤笑道:“大晚上還喝茶,這麼大年紀,也不怕睡不着。”

我站在門口猶豫了半天,看到黑暗的院落里給作物搭的架子像是一個個人影一樣站在那裏,馬上就慫了,鑽進了屋裏。

只是看着被丟在茶杯里的煙頭,我又沉默了。

“咱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我指了指杯子裏的煙頭。

“沒什麼不好,”方鶴又點燃一支煙。“我剛才告訴你了,這裏是鬼域。”

“你如果有好好翻資料,應該有看到對這個詞的解釋。但一看就知道你沒仔細看,所以為師再給你講一遍。”

方鶴吸了口煙,緩緩將白霧吐出。只是這次的白霧一吐出,便散去了,沒有再出現什麼奇怪的東西。

“你這次記好了,鬼域,是我們生活的現實世界的一個投影。對人世還有留戀,或者有執念的靈魂會在這裏徘徊。說文藝點,鬼域就是我們生活的世界的另一面,屬於亡者的世界。”

方鶴彈了下煙灰。“剛才我在房間裏做的,就是把你從現世帶進鬼域。鬼域裏發生的事,一般不會對現世產生影響,但現世的每一個變化都會被投射在鬼域裏。”說著,方鶴指了指那杯被他扔了煙頭的茶。

“現世里有人剛泡好那杯茶不久,茶還得熱的,這是現世的變化在鬼域裏的投映。”他話還沒說完,我就看到那個茶杯漂浮了起來,在一個位置停住,過了一會兒又被放下。

被重新放下的茶杯里,方鶴的煙頭還在,但茶水卻少了些。我呆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有些理解方鶴的意思了。

“剛剛現世有人喝了一口這杯茶,但是因為你的煙頭是扔在了鬼域裏的這隻茶杯里,所以剛剛在現世喝茶的人茶杯里並不會有這個煙頭,這就是鬼域無法影響現世,對嗎?”

“有點悟性。”方鶴笑笑,讓我在原地不要動,他則在屋子裏隨便轉了兩圈。回來時,我看到他手上拿着幾張黃紙。

他把黃紙隨手遞給我,可我一手拿着手電一手拿着蠟燭,實在沒法接。只好先把手電關了,放在兜里,接下方鶴遞來的黃紙。

我一拿到黃紙就認出來了,上邊用硃砂畫了圖案,是正統的道教符籙。這些我都在方鶴給的資料里看過,只是我的水平還無法辨別這符紙上畫的具體是哪種功效的符。

“我就說為什麼屋裏這麼乾淨。”方鶴撩了門帘走到室外,望着只有幾顆星星的天空。他見我跟出去,指着我手裏的符紙。“你手裏那東西可是他們花大價錢才請到的。”

“符紙真的有效嗎?”我有些難以置信,因為符紙這東西在日常生活中並不算少見。之前呂珊珊的閨密何淼邀請我去她家做客的時候,我看到她家也貼了符紙。我問她,她說那是貼着辟邪的。

“有些有效,有些沒有。”方鶴答到。“像你手裏那個就是有效的,驅邪用的,應該是找正經高人畫的。這種有效的符紙在鬼域一樣有效,這就是為什麼這家屋子那麼乾淨,沒有任何魂靈的原因。”

“那你把這些符紙拿出來做什麼?”我不解。這符紙不是保護這家人用的嗎?

“符紙這種東西可以溝通現世和鬼域,哪怕現世的符紙依舊保持在原位,但把鬼域一側的拿走,就徹底失效了。”方鶴拿過符紙,用我手中蠟燭的火焰將其點燃。

黃色的符紙在他手中逐漸燃燒殆盡,化為灰燼飄落。

符紙燒盡我才反應過來,憤怒湧上心頭。“你把這符紙燒了,這家人怎麼辦?這不是用來保護他們的嗎?”

人家花大價錢請了符希望保護家宅平安,結果方鶴一把火就讓這符徹底失了效。

方鶴看都沒看我一眼,只是淡淡地說:“這家人不該受到保護。”

我還是不理解。他方鶴憑什麼斷定一家人有沒有資格受到庇護呢。

“之後會告訴你原因的,現在咱們還有別的地方要去。”方鶴應該是看出了我的不滿,向我解釋到。

我沒搭腔,只是跟在他身後沉默地走着。我覺得這一路上,方鶴隱瞞的太多了。從帶我來這裏的原因,到陳歌說的“那件事”,再到剛才燒掉符紙不做解釋。

就算是想給我的第一次實踐課製造懸念,這也有些太過了。

之後的路上我沒有再問他任何問題,他也沒和我說話,只是輕車熟路的在村莊裏的小巷裏穿梭,不時吐口煙在手電前。

我發現他吐出的煙霧勾勒出的人影越來越多了,而我也對這些鬼魂見怪不怪,徹底麻木了。再也沒有了剛開始的恐懼。

不知方鶴是提前知道,還是通過觀察煙霧獲取了什麼信息,最終到達了山村最西端的一處荒地。

站在這塊荒地上,我感覺熱量正在瘋狂地從我體內流失,那些如同冷風般的東西彷彿就纏繞在我身上,汲取着我的熱量。我縮縮脖子,跺了跺腳,試圖讓自己暖和些。

方鶴又在往手電光的方向吐煙了。這次煙霧勾勒出的人形輪廓更多了,顏色也相比之前半透明的人影而言更深了,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灰色。

這種灰色的人影格外清晰,很多時候即使方鶴不吐出煙霧,我也能夠看出大致輪廓。而我摘掉眼鏡時,這輪廓就模糊了,變得如同一團黑霧一樣。

可見樹脂鏡片和玻璃鏡片是一樣有效的。

“快了。”方鶴忽然開口。

我沒答應,他就回頭看我,見到我縮成一團,第一次真正關切地問我:“你覺得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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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教授的詭異事件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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