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
疊州,是回寧國的必經之路。
眾所周知,疊州三面環山,一面環水,孤峰兀立,木林繁茂,翠竹成蔭。
茅池,乃疊州要道,進入寧國都城的必經之峽谷,阜陽王軍一路走過寧國大大小小的州縣,到了這個峽谷。
天色已晚,墨色的濃雲擠壓着天空,掩去了剛剛那一抹夕陽,沉沉欲墜,壓抑得彷彿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遠處,一個身穿紅黑相間,頭戴阜陽王軍特有紅穗頭盔的副將陳禹從前方騎馬來報:“回稟將軍前方是峽谷地帶,特別適合於掩藏埋伏,眼下末將覺得還是謹慎些比較好!”
一雙纖纖細細的手掀開馬車金黃色的車簾,露出他戴着半妖面具的臉,雖然戴着面具,可他清秀的雙眼在這微微的夜色下,依舊透露着不凡。
只聽見他斬釘截鐵地說:“左衛先跟隨本將軍走,右衛由薛副將帶領,等我們走後一刻鐘跟上,不要跟的太緊。”
說完,他放下車簾,慢慢地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此次,回陽城,阜陽王顧思淵一共率領三百精兵,左右衛個一百五十人,左衛是戰鬥步兵,其中包括一個三十人的近衛隊,個個身懷絕技武藝高強;右衛則是精銳的騎兵,擁有大寧最新最強的精銳騎兵團——干屠鐵騎,傳聞戰無不勝。
與此同時,寧國都城陽城一場盛大的婚禮正在進行着,數里的紅裝,馬車從街頭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邊灑滿了寒香花,微風一卷香氣撲鼻,清新怡人,涌動的人群絡繹不絕,比肩接踵。
眾人紛紛議論,這是六皇子宣王迎娶自己的王妃——鍾丞相之女鍾靈的迎親隊,馬車一路從丞相府到了宣王府門口。
只見綉娘從馬車中扶出傳說中的“大寧第一美女”,紅色的拖地長裙,袖口上綉着金色的牡丹,裙身上金絲線勾了出幾片祥雲,下擺密密麻麻一排金色的山水圖,胸前是一對碧色的鴛鴦,紅色的蓋頭蓋住了她的頭,可是絲毫不影響她那如風拂楊柳般的身姿。
禮樂之下,身穿喜服,神採風揚的宣王,從綉娘手中扶過新娘,然後在眾人的目光下,慢慢地走過鋪滿鮮花的紅毯,來到皇后和皇帝面前。
只聽司禮監一聲:“新人,開始行禮;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成!”
宣王和鍾靈在眾人的祝福和司禮監的操辦下完婚。
阜陽王此時還在馬車中,閉着眼睛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跟鍾靈,這位青梅竹馬以前的事,那是一個佈滿星辰的夜空,十二歲的孩童還在碧藍院讀書,顧思淵和鍾靈在圓月之夜下許願的場景,彷彿歷歷在目,而她那一聲:“靈兒願意一直陪在淵哥哥身邊!”更是讓顧思淵的心尖隱隱作痛。
遠在邊境的顧思淵收到皇室發來的喜帖,馬不停蹄地就開始往回趕,他心裏一直想的是阻止宣王和青梅竹馬鍾靈的婚事,就在這思索之餘。
茅池中的黑暗勢力蠢蠢欲動,數箭齊向他們的隊伍飛來,只聽見陳禹大喊一聲:“有刺客,保護將軍!”
兩邊的懸崖上有數百名黑衣人身帶長劍,手持彈箭,一邊跑一邊向車隊射,混戰之中,一支箭穿過了車窗,顧思淵眼睛一睜,然後嘆了一口氣,說:“擋我者,死!”
只見顧思淵半遮的臉,在這即將徹底暗下來的天空中熠熠發光,他像一陣旋風一樣,手持一把鐵骨扇,騰空旋起,一一割破刺客的喉嚨,然後手輕輕一揮飛殺進入刺客的堆中。
阜陽王軍的左衛都是精銳,曾經,連戰一天一夜都未損隕一兵一卒,小小的刺殺,擋到右衛從後面趕到不是問題。
右衛將領薛風,看到遠處被驚起而亂飛的鳥兒,心中立刻明白了是阜陽王軍出事了,他便帶着右衛騎兵,加急趕到,正在顧思淵他們與刺客糾纏之時,八十騎兵迅速趕到,殺退了刺客。
顧思淵下令:“窮寇莫追!檢查傷員,迅速通過峽谷地帶。把那個活口,押着帶回去詢問!”
陳禹一個不留神,只見那個黑衣人咬破了自己衣領的毒藥,迅速吐血身亡。
顧思淵走進,然後搜了搜他的身,並沒有什麼發展,在一點點火光的照耀下,他扒開刺客的右手,竟然,讓他發現了不可思議的一個圖案——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
他又迅速扒開旁邊的兩屍體的右手,前臂上都有這個圖案,他猛然回想起自己五年前在刑部看到的卷宗,這個圖案便是當年在雍州叛亂轟動整個寧國的——烈火堂,專有的圖案,可是關於烈火堂的記載是五年前,原刑部尚書何榮大人在雍州查破烈火堂的總據點,剿滅烈火堂及其餘孽,至此烈火堂一案徹底告破,何榮也因此容升為“莫烈侯”,身居世家功爵之位。
他搖搖頭,陳禹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然後問道:“將軍,你怎麼了?”
顧思淵轉過身來,回答道:“將人馬分開,陳禹你率領近衛與我迅速進城回府,剩下的人馬由薛風帶領,好兵要照顧傷員,駐紮在城外,此次戰亡的將士及時發放撫恤金,安頓好以後聽候下一步的安排!”
顧思淵這次是騎馬回來的,回來的路上,他自己已經知道為時已晚,鍾靈和六弟的婚事,已經成為定局,自己無法改變,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記錄好今日的刺殺,可他猶豫到底要不要稟告父皇。
他在乾清閣寫着今日遇刺的詳情,而另一邊雲雅淑代表阜陽王府送完新婚之禮后,她便一直鬱鬱寡歡,她心裏知道:阿淵這次回來也不過只是為了阻止鍾靈嫁給宣王,中間她多少次寫信,表達自己的思念之情,顧思淵都視而不見,這次皇城一張請帖,便讓他跋山涉水迅速趕回。
玉顏憔悴一年,青燈古佛相伴唯有乾癟的薄唇,蒼白的皮膚,此時的雲雅淑絲毫沒有雲夢府嫡女應有的模樣。
長夜漫漫,無心於眠,回想起一年前阿淵的狠心,她也只能默默地抹着眼淚。
看着自己的侍女翠兒離開靜怡閣,她起身,邊走邊回想起初見阿淵:
一張俊朗清秀的臉孔,兩道劍眉斜插入鬢,一雙明眸顧盼生威,薄唇緊緊閉鎖,藏青色的世子服隨風飄拂,轉身一面,終身不忘。
嫁入阜陽王府的當天,雲雅淑欣喜若狂,大腦里補足了陌上顏如玉,偏偏玉公子的顧思淵在自己面前與自己洞房花燭的浪漫情景。
不料大婚當日,顧思淵內心憂鬱,他心裏恨死了雲雅淑在魏王府對自己所做的一切,以至於讓他失信於自己心屬已久的鐘靈,顧思淵明明喜歡的是鍾靈,可如今卻娶了這樣一個手段陰狠毒辣、不知廉恥的毒婦,一整天心裏都十分憂鬱,喜宴上他看着前來祝賀的鐘靈,心裏十分難受。
人人都說:“雲夢府的女人膽子真大,爬上了阜陽王顧思淵的床榻。這今後,雲夢府之前在朝堂被處處排擠的情況,恐怕要有很大的變化呀!有這麼個有心機的女兒為自己的母族爭權奪勢,這地位還不得有很大的變化!”
賓客都散了以後,顧思淵雖然喝得伶仃大醉,心裏卻很清楚,他晃晃悠悠地走到靜怡閣門口,一開門就張口大罵:“你這毒婦,你滿意了嗎?心愿以償了嗎?終於嫁給本王了!”
雲雅淑嚇得身體直打顫,她自己顫顫悠悠地摘掉自己的紅蓋頭,然後看着顧思淵,她慢慢地走向蹲在門旁,手扶門框的顧思淵,然後她伸手去扶顧思淵,結果顧思淵反手摔開,一聲:“滾,誰讓你這個賤人扶!”,說完這句戳心窩的話還給了她一巴掌。
這一巴掌不偏不倚地直接打在她的臉上,隨後,她的嘴角慢慢滲出血液,轉過頭來,她一邊流着淚一邊抹去嘴角的鮮血。
顧思淵突然站起來,他高大地身材,迫使得他一手抓住雲雅淑的脖子,將她狠狠地推倒在床上,然後瘋狂地撕開她的紅嫁衣,門窗展開,他狠狠地咬在雲雅淑的左鎖骨上,雲雅淑疼得得閉上了眼睛,啞啞地哭不出聲音,只見左肩上的紅唇印慢慢地滲出了鮮紅的血液。
滿含眼淚地她,微微弱弱地一句:“王爺,你弄疼臣妾了!”
顧思淵猛然抬頭,醉醺醺地酒氣自己心中地熊熊燃起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他瘋狂地撕着雲雅淑紅色的嫁衣,直到雲雅淑一絲一絲的全部暴露在他面前。
他憤怒地瞪着她,然後用手使勁按住她的下巴,狠狠地說:“怎麼了!還害怕了!這難道不是你期待已久的嗎?”
雲雅淑的臉露出求饒的神色,忍不住淚流滿面,惹人憐愛的眼神看着醉醺醺的顧思淵,顧思淵猛地低下頭湊到她的耳邊,說:“你真是讓本王噁心至極,如今嫁給本王還這麼假兮兮地裝作矜持,你不配本王碰你!”
說完,他起身,留下傷痕纍纍的雲雅淑,大笑着晃了出去,沒過幾天,魏國侵犯寧國邊境,他就被封為大司馬將軍,其實,並不是皇帝主動冊封,而是自己向皇帝陛下請了旨,戍守邊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