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探鏢局一然引禍事
林一然將齊眉棍解下掛在馬身側,牽着棗紅馬,慢慢地向義莊走着,暗暗琢磨起此事。
突然,有一嬌滴滴女聲問道:“公子叨擾,請問撫遠鏢局怎麼走啊?”
林一然定睛一看,迎面走來一名少女,年紀上下,身形瘦小。
那少女頭頂披肩發齊劉海,兩鬢角垂下兩縷秀絲,兩邊發尾分別繫着黑色發繩,長相清秀但面色稍暗,兩頰微微泛紅,身着黑色短袖連衣裙,腰系暗紫色錦絲袍帶,腰間掛一塊銀色蒼鷹型掛墜。
林一然細細觀看,那少女兩臂較一般女子粗些,雙腕纏黑色銀綉護腕,背後橫配一把短刃,看似習武之人。
林一然忙上前施禮道:“姑娘有禮了,順着這條路一直向前,第二個路口右轉便是了。”
那女子也拱手回禮道:“多謝公子指點。”說罷便徑直向前走去了。
林一然撓了撓頭,牽馬繼續前行,直向義莊而去。
“十七八歲左右,身高比我高一頭,一匹棗紅馬,帶着一根齊眉棍……原來就是他?”此時的姑娘,已經來到鏢局門口,剛剛盤問完劉衙役,正在暗暗嘀咕着。
劉衙役畢恭畢敬,小心問道:“程堂主,為何突然問起林一然來了。”
那女子眼中寒光一閃,冷冷說道:“這是你該問的嗎?”
劉衙役冷汗直冒,連忙說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那女子又問:“他去了哪裏?”
劉衙役說:“他跟小人說,想去義莊看看,順着您來的路向南去了。”
那女子聽完,一語不發,徑直走了。
劉衙役見她走遠,長舒了一口氣,口中默默念叨着:“小小年紀就這麼狂,什麼破神鷹門,不過是天罰司的狗腿子罷了。唉,人和人的差距呀,天註定。這小孫怎麼還沒回來?”念叨完,又繼續站崗了。
林一然來到義莊門口,一名差役伸手將他攔下,問道:“你是哪家的小子,找野鬼去城南的義莊,這裏是衙門專用。”
林一然一拱手,面漏悲傷之色,說道:“這位官爺,我父乃是撫遠鏢局的鏢師,昨日在鏢局當值。我今聽聞昨夜鏢局上下一干人等全部被殺,我尋了縣內的劉衙役,他告訴我來這裏找人,所以特來認屍。”話音落,佯作掩面而泣。
那差役一聽,說道:“原來是苦主,那進來找找吧。”林一然趕忙應道:“那多謝官爺了。”說罷跟着差役進了義莊。
義莊內,那差役引着林一然進入右側屋內,屋裏有四排長桌改制的呈屍台,每排七張,其中有十九張檯子上躺着屍首,並用麻布片蓋着,剩餘九張是空的。
差役指着屋內那幾排有屍體的檯子說道:“所有的屍首都在這了,快找吧。不過先給你說好,目前案子還懸着,衙門的規矩,只能認不能領,知道了嗎!”
林一然忙答:“知道了,知道了。”而後挨個屍體翻看。
林一然翻看着,屍首均是鏢局裏的鏢師,都是自己熟識的叔叔伯伯,心中不禁愈發難過。
翻看最右一排的最後,林一然赫然看到,檯子上躺着的,乃是舵主江城之妻、江天羽的生母,又想起躺在自己家中重傷的江天羽,不由得捏緊了拳頭。
繼續翻看,還剩三具屍首時,只聽門外叫嚷聲一片,差役一聽,對林一然說:“你抓緊找啊,我出去看看。”說罷便提刀出門。
林一然一見天賜良機,忙將所見屍體身上的麻布片全部撩開,只見屍體頸部、前胸、手臂均有劍傷,腹部也有長劍刺入留下的傷口。翻過身來,背後也有多處劍傷,且創口深淺不一,顯然是慘遭多人圍攻而亡。
林一然查看附近其他屍體,形態大多相似,不由得怒火中燒。
就在這時,林一然餘光一掃,猛發覺旁邊無人的檯子桌腳處有新鮮的滑落血跡,覺得十分可疑,急忙蹲下觀察。
“確實是血跡。”林一然又仔細察看了其他幾個空台,發現幾個空台或多或少都存在血跡,頓時新生疑惑。
“義莊的規矩,人被抬走後必須徹底清洗呈屍台,代表着亡人已乾淨離開不惹府衙。可這檯子空空如也,照理說應乾乾淨淨,為什麼會有血跡呢?”
可轉念一想,“差役剛說只認不領,說明即便有苦主來認,這裏的屍首也一定不會移動。”
林一然細細琢磨:“上午衙門剛把屍首抬到這裏,我下午便來認屍,極有可能是在我來之前,衙門將一批屍首又運往了別處,導致沒有來得及清理呈屍台。”
想到這,林一然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若真如此,那運走的到底是什麼人?又為什麼要運走呢?”
此時不能多想,林一然站起身來,轉身向已故之人三叩首,口中念道:“舵主夫人、各位叔伯,一然定會查明事實,為你們報仇,一然拜別。”而後,站起身來,向屋外走去。
林一然走出屋內,來到房門前,只見剛才的差役正與一群婦人吵嚷,婦人們邊哭邊叫,差役厲聲怒罵。林一然走出門來,想看看是何情況。
為首的婦人邊哭邊說:“你們衙門怎麼這麼不講道理!人都死了,不給查案也就罷了,居然還不讓抬回家安葬,偏給丟在這麼個破舊陰暗的地方,你們有沒有良心啊!”其他婦人邊哭邊隨聲附和。
差役怒罵:“你們這群潑婦!衙門哪裏說過不查案了!人都死光了,想查案找誰問去啊!這線索不得一點點找嗎?案子不得慢慢查嗎?案子沒查呢,屍首讓你們領回家埋了,那還查個屁啊!既然你們想讓查案,那總得給官府留點時間啊!是不是?”
差役轉頭看到林一然出來,便問道:“怎麼樣小子,你爹找到了嗎?”
林一然答道:“官爺,裏面沒有我爹,想來我爹福大命大,逃過一劫。”
差役說道:“哦,那是最好。”轉過頭來對着這些婦人說道:“你們自己想想吧,是認了屍首回去還是不認屍首就回去,就這麼兩條道,想把屍體領走,門都沒有!”
婦人們聽了這話,哭成一片。
林一然見此情況,上前拱手道:“各位嬸子,我父親也是鏢局的鏢師,他雖然不在這裏,但依然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所以我理解各位的心情。依我看,咱們還是先聽官府的,進去認人吧。我相信,官府一定會給咱們一個公道!”
為首的婦人聽了這話,止住眼淚,問道:“孩子,你父親是哪位?”..
林一然答道:“家父乃是鏢頭林毅,昨日也在鏢局當值。”
那婦人說:“原來是林鏢頭家的公子。你父親既然不在這裏,想來是福源廣博,但我家那口子,恐不似你父這般好命了……”說罷又哭將起來。
林一然忙上前攙扶,說道:“嬸子節哀,還是先進去看看吧。”
婦人擦了擦眼淚,轉身對其他人說:“既然如此,大家便先進去認認吧,只盼……唉……”話音未落,眼淚又流了下來。
眾人見狀,也紛紛同意。差役讓眾人留在門外,每次單獨領一人進入認屍。林一然告別眾人,離開了義莊。
走在路上,林一然越想越不對,此件事太過蹊蹺。
“發此重案,衙門封鎖現場,卻把屍首直接移回義莊,此舉是破壞案發現場;同時,義莊存在二次移屍情況,被轉移的人是誰,又轉去了哪裏;最重要的,是父親去了哪裏,昨天夜裏,他到底在不在鏢局。”
思索到此,林一然決定,要想辦法進入鏢局,看看現場情況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