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回歸路上的見聞
安寧為了讓克里斯蒂娜不要再冒犯拿破崙,強行岔開話題:“說起來,莊園的僕人沒有全離開嗎?後面那個馬車應該坐不下吧?”
克里斯蒂娜回答:“當然坐不下,後面的馬車只有梵妮和我的貼身女僕,其他僕人還要留在莊園。我爸爸好像忘記自己買了個莊園這件事了,所以僕人們要留在這裏維護莊園來着。”
安寧挑了挑眉毛,突然有個主意,便扭頭問拿破崙:“你妹妹波麗娜在布里埃納住哪裏?學校的宿舍嗎?”
拿破崙點頭:“是啊,還能住哪裏,我家又沒有錢。”
這時候克里斯蒂娜跟上了安寧的思路,興奮的建議道:“可以住我的莊園啊,反正莊園的僕人們都不會被辭退,要維持莊園運轉,你妹妹住進來也不會讓我家多花錢。一切都是現成的!”
拿破崙微微蹙眉:“平白無故領受這樣的恩惠不好吧?”
“這哪裏是恩惠,是順便啊。布里埃納的宿舍條件很差的,亞歷桑德拉經常抱怨說床上有虱子,要她們自己曬被子呢。”
安寧:“你也不想波麗娜睡有虱子的床吧?”
拿破崙撇了撇嘴:“其實在科西嘉,沒有虱子才比較少見……”
“但你可以讓你妹妹獲得更好的條件,為什麼不呢?”安寧說,“波麗娜自己一定更想睡沒有虱子的床。”
拿破崙沉默了幾秒,點頭:“好吧,我給波麗娜寫信好了。”
克里斯蒂娜:“那我等到了巴黎就跟管家寫信,讓莊園準備好接待一位來自科西嘉的貴族小姐。她可以睡我的房間,我房間外能看到園藝師精心照料的花圃,景色非常美。”
拿破崙只是靦腆的點點頭,顯然他並不習慣接受別人的好意。
安寧提醒道:“這種時候有更加合適的表達方式吧?”
拿破崙抿了抿嘴,不情不願的說:“謝謝你,托勒斯泰爾小姐。”
克里斯蒂娜笑靨如花,看起來非常的開心。
她又問拿破崙:“你是第一次到巴黎嗎?”
拿破崙搖搖頭:“不,上次去銓敘局辦事的時候,我父親帶着我來過,和我的哥哥約瑟夫一起。”
“那你對巴黎的印象怎麼樣?”
拿破崙沉默了幾秒,憋出來一句:“街上居然看不到多少大糞,很乾凈。”
安寧和克里斯蒂娜一起笑出聲。
布里埃納是個小城,沒有巴黎那樣的下水道系統,所以街上經常能聞到運糞車留下的味道。
安寧住的地方往旁邊走一點,就是廣闊的田野,更是能聞到一股“泥土的芬芳”。
但是這個時空的巴黎在路易十四的時代修繕過下水道,所以見不到以前那種滿街糞便的盛況了。
當年就是因為巴黎太臟,逼的法國的貴族男士們開始穿高跟鞋,以避免出門一趟一JIO屎的窘境。
拿破崙看安寧和克里斯蒂娜都在笑,就漲紅了臉,又憋了一句:“還有就是,人很多,滿街的人。”
安寧:“確實,布里埃納城市裏大概只有幾萬人,而巴黎可是有上百萬人聚居在一起。這麼多人以至於收拾這些人的糞便都能成為一個行業,掏糞工甚至能組成行會。”
拿破崙大驚:“掏糞工行會!有那麼多掏糞工啊?”
克里斯蒂娜也一臉震驚:“是嗎?還有掏糞工行會?”
然後她跟拿破崙對視了一眼。
拿破崙:“托勒斯泰爾小姐不知道嗎?”
“不知道啊。”克里斯蒂娜聳了聳肩,“我在巴黎的活動範圍,主要是我家和各種社交場,比如沙龍和舞會什麼的,我又不認識掏糞工,也不認識管理他們的人。”
安寧:“我也不認識,其實我也是隨口一說。”
拿破崙盯着安寧:“原來你在隨口吹牛啊,我早就發現啦,你有時候一高興就會說出一些吹牛話來。”
安寧:“這難道不是正常的嗎?有哪個男人不喜歡吹牛嗎?特別是湊在一起的時候。只要在報告軍情的時候不吹牛,實事求是,其他時候別這麼較真嘛。”
拿破崙撇了撇嘴:“明明你還教我要注意實事求是的!”
克里斯蒂娜笑道:“看來他不光是你的小跟班,還是你的學生呀。”
安寧:“沒有,我和他是同年級的,只是年齡比他大一點點,所以給他傳授一些人生的經驗而已。”
這時候車夫敲了敲車子前面的車窗:“先生小姐們,前面到驛站了,我們要換馬,幾位可以下來休息一下。”
克里斯蒂娜朗聲應道:“知道了。”
很快馬車停下來,安寧率先下車,然後轉身攙扶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今天穿了一件很適合郊遊踏青的綠色長裙,因為不是禮服,所以沒有低開襟,胸口蓋得嚴嚴實實的。
但是腰部的束腰還是把她的蜂腰凸顯出來,順便把胸肌托舉成非常偉岸的模樣。
克里斯蒂娜笑道:“你別盯着我的胸看,你應該去看亞歷桑德拉的,她一定會心花怒放的。”
安寧:“那位亞歷桑德拉也加入了皇后的警衛團嗎?”
“是的,我們要一起在凡爾賽執勤。”
安寧:“這樣啊,那以後說不定我們會有機會再見面呢。”
——大革命的時候。
從時間上來說,這位亞歷桑德拉應該能見證法蘭西皇冠的落地。
拿破崙也下了車,但是他故意和安寧克里斯蒂娜兩人拉開距離,一個人站在遠處舒展筋骨。
就在這時候,旁邊喧鬧起來。
一群農民憤怒的圍住一個站在箱子上的——的農民?
不過這個農民肩膀上扎了一條帶子,安寧意識到這位恐怕是傳說中的執達吏。
法國稅務執達吏不是一個固定的官職,實際上這個時候的法國農村,因為貴族老爺已經不管事了,所以收稅的任務一直由農民自己輪流負擔。
也就是說農民會輪流擔任執達吏,徵收鄰居們的稅。
因為鄉里鄉親的大家都知根知底,加上法國農村的稅一直很重,所以搞得大家都一貧如洗。
那位執達吏正在聲嘶力竭的喊:“稅又不是我要收的!你們也別說自己交不出來,我可清楚着呢!”
另一個農民大喊:“那你自己呢!你家還有一隻老母雞呢!你應該多交稅!”
執達吏:“我繳了!所以才來收你們!”
“我不信!你的老母雞還在呢!”
安寧默默的看着農民吵吵嚷嚷的。
這些農民光看外表就知道他們已經一貧如洗了。
但是這並不會減少國王的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