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利令智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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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振中所做的兵力調整是針對的關東軍大舉南下的情況，而眼下日、蘇遠東戰事尚未結束，這這種調整也只是以防萬一罷了。。。何況，日軍打通大陸交通線的作戰命令已經下達，形勢已如箭在弦，不管是俊六還是岡村寧次、阿南惟幾都不會等關東軍入關后再行發動。

9月1日，得到第師團以及獨立混成第12、第13兩旅團加強的第11軍，在阿南惟幾指揮下，率先向長沙發動了攻擊。

原本歷史，在日軍稱之為第一次長沙作戰而中國稱為第二次長沙會戰的戰役中，連同航空兵和海軍部隊在內，日軍總共出動約十五萬兵力。而現在，為了早日進佔長沙、衡陽，打通粵漢鐵路北段，日軍投入了十八萬多兵力。

日軍攻擊兵力得以加強，但第九戰區薛岳所部兵力卻沒多大變化。與原本歷史相比，甚至還因日軍第13軍和第23軍的攻擊行動，使第六、第七兩個戰區無法派出兵力增援長沙會戰，讓薛岳麾下少了五個師的兵力。

若僅有這些兵力的變化，長沙戰事雖將更為艱難，但從薛岳到老蔣還都能咬牙應付。可令薛岳憂心、老蔣頭疼的是，就在阿南惟幾指揮大軍向長沙攻擊前進的同時，華北方面軍正在岡村寧次的指揮下，向豫東開封等地大舉增調兵力，並向西展開部署，擺出一副要強渡黃河攻佔鄭州的架勢。加阿南惟幾留在武漢附近的第11軍約三個師團的兵力也自漢口沿平漢線南段北，且日軍部署在廣州的第23軍今村均部也正沿粵漢鐵路南段攻擊北，老蔣等人的判斷，已從原來篤定的“日軍主要目的是攻佔長沙，其他方面實屬配合”，轉為“日軍有可能是想南、北對進，分別打通平漢線和粵漢鐵路·進而貫通從北到南的大陸交通線”。

若日軍打通大陸交通線的目的只是為了方便調集兵力、物資進軍東南亞，老蔣巴不得能有英、美等列強來幫其分擔來自日軍的壓力，甚至很有可能睜一眼閉一眼的任日軍過境南下。但日軍此番大動作一旦得逞，也能使其加強對鐵路沿線區域的控制·進而通過其他鐵路、公路以及長江水道將中國中東部的冀、豫、鄂、湘、蘇、皖、贛、浙、閩、粵等省大部乃至全部納入掌握，這就迫使老蔣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來應對日軍的數路進攻，以儘可能維持重慶方面對長江沿岸數省的有限控制。

不過，當老蔣等人得知阿南惟幾在長沙附近已經開打，而岡村寧次所部在豫東一帶卻只是在潰決后的黃河東岸進行渡河演練並無實際動作的時候，不由得心中都是一寬：只要華北日軍過不了黃河，那第11軍北的三個師團就好說了。

老蔣等人是有這個自信理由的。

早在41年初的時候·時任第1軍司令官的園部和一郎為了解除漢水以西李宗仁部，棗陽以北至南陽一帶的湯恩伯部，以及信陽以北孫連仲部等對武漢的威脅，就曾動用過三個師團以及其他配合部隊共五萬左右兵力對豫南一帶發動過一次短切突擊。

但當時園部兵力不足，華北方面軍又未能在北面豫東等地予以配合，加李宗仁指揮各部採用避實擊虛、側擊敵後的戰法，雙方主力並未正面交鋒。而日軍在隨軍攜帶的作戰物資行將耗盡且退路受到威脅的情況下，也只得匆匆結束了這次毫無收穫的豫南作戰。

在老蔣等人看來·既然日軍在年初無法以三個師團進佔豫南，那換作秋天同樣不行。只不過，老蔣卻忽略了現在的豫南與年初時的豫南在軍政方面已有了明顯不同。

年初的時候·豫南屬於五戰區李宗仁所轄，而現在則是一戰區所轄。

若只是戰區變化倒也罷了，可問題是一戰區司令官衛立煌此前因豫北戰事失利，加軍統和中統告狀說衛“袒護共黨，懷有異心”，已被老蔣免除了河南省主席職務、革除陸軍將軍銜，令其領餉奉養身在成都的老母。

雖然老蔣在得知日軍將對豫南發動攻擊的消息后，已命蔣鼎文出任一戰區司令官，湯恩伯為副司令官兼河南省主席，可蔣鼎文新官任尚不熟悉情況·而一戰區所部也因此前的戰敗和人事調整仍處於低迷狀態，亟需整合。以這樣一種狀態，一戰區對南、北兩個方向日軍的夾擊，其結果可想而知。

就在長沙會戰進入激烈階段的時候，岡村寧次卻命第12軍司令官土橋一次指揮抽調到豫東方向的五個師團、四個混成旅團，以及配合作戰的航空兵·共十五萬多兵力，於9月2日凌晨在飛機和強大的地面炮火掩護下，分別從中牟界馬、鄭州東北琵琶陳、廣武忙汕頭等處強渡新、舊黃河，向鄭州發起了猛烈攻擊。

2日當天，原田雄吉指揮所部第35師團，率先突破一戰區第三集團軍孫桐萱部第12軍防線，向鄭州逼近，並於30日午進佔鄭州。也就在同日，日軍第33師團也在櫻井省三的指揮下，進佔原由一戰區第四集團軍孫蔚如部第3軍駐防的滎澤。

隨後，華北日軍過河主力沿平漢線兩側繼續向南推進，另以一部兵力自滎澤向西側的河陰攻擊，以期在平漢線西側建立有效屏障。同時，日軍工兵還在平漢線黃河大鐵橋西側的霸王城構築橋頭堡，與北岸原武一帶的日軍一起為黃河鐵橋的修復提作準備。

日軍以僅僅兩天的時間就佔據了鄭州，可實際，若非在渡河時花費的時間長些，恐怕這個時間還會更短！

原本歷史，在長沙會戰時，岡村寧次只派出了以第35師團為主的華北日軍共約五萬左右的兵力。但就這五萬日軍，就能在N月2日晨至4日午兩天多點的時間內進佔鄭州！直到第二次長沙會戰不果時，華北日軍才在N月底退出了鄭州。

而現在，華北方面軍可並非如歷史那般的牽制配合，而是主打·岡村寧次更是派出了十五萬多兵力，力圖以重兵突擊的方式儘快打通平漢線南段。

況且，這次日軍對豫南投入的兵力可遠超次園部豫南作戰時的投入，連同第11軍沿平漢線南段北的三個師團·岡村寧次和阿南惟幾在豫南方向一共投入了近二十一萬大軍。

相比之下，因長沙會戰的影響，加老蔣對一些部隊的限制，一戰區現在雖號稱有三個集團軍和兩個軍，可實際兵力還不到二十萬。

象孫桐萱所部，雖然頂着個第三集團軍的帽子，可實際現在卻只有一個第12軍·僅轄有三個師共約四萬多兵力。而龐炳勛所部的第40軍，也不受老蔣待見，只有兩個裝備差且不滿員的師，尚不足三萬人。再加此前戰敗和人事調整所造成的士氣低迷，現在的一戰區根本就不是二十多萬日軍的對手！

“老趙，我們真不用出兵打一下華北日軍嗎？”眼見日軍在豫南已基本鎖定勝局，周明遠忍不住提醒道，“西北這邊因此前出兵蘇、蒙·現在確實抽調不出多少兵力在晉北、綏東方向發動攻擊，可山東那邊的護衛軍卻是有實力打一下的。”

“海川他們前兩天也發過請示電，被我給否決了。”趙振中解釋道·“若是護衛軍現在放下秋收，憑海川他們現在的實力確實可以給華北日軍予以重創。但這麼一打，只是一時痛快，卻會給我們今後帶來幾大不利。

一是若護衛軍對華北日軍攻擊，破壞其打通大陸交通線的作戰方略，很可能會因此遲滯日軍進軍南洋的行動，進而使英、美、荷等國贏得喘息之機。若把更多的日軍拖在中國領土，只會讓我們的國家和民族付出更大的代價，讓列強們為之歡呼，這種做法實屬為人作嫁·絕不應為我們所取！

二是若華北日軍遭受重挫，會將日軍的矛頭引到護衛軍身。等遠東戰事結束，入關日軍極可能會與華北方面軍聯合對我護衛軍發動攻擊。雖然以海川他們的實力足以應付，但卻會把這幾年積攢的家底消耗一空，影響到我們今後幾年的明后兩年的大行動。

三是若護衛軍出動，得以解圍的老蔣或絕對不會因此而感激·甚至很可能會因與我軍防區進一步接近而在彼此間製造矛盾和摩擦。

護衛軍若是出動，從作戰角度來說，日軍重兵防護且又靠海的冀中和平津一帶暫時是不可取的，只能從魯西北向冀南攻擊，或由魯西南攻擊豫東。冀南有在活動，而同豫東臨界的豫南又在老蔣一戰區控制下，這兩方對我軍的進入絕不會歡迎。

從實力來說，我們並不怕和老蔣的部隊，可我黨若是現在和國、共一方或雙方出現矛盾和摩擦，那不但會讓小鬼子得益，更會打亂我們今後的戰略部署。

況且，國、共雙方從皖南事變后已經多次出現因爭地盤而導致的摩擦和敵對了，我們就不必在這個時候再摻和一腳了。解人危困雖不一定圖其回報，可若是好心出力反而招人怨恨，那卻又何苦來哉？”

周明遠仔細想想把日軍主力拖在中國戰場所可能帶來的後果，還有和老蔣之間在抗戰這幾年中出現的摩擦，也不得不承認趙振中說的有理。嘆了口氣后，周明遠苦笑道：“若是只看老蔣和，我可不耐煩理會他們，只是這一來可就苦了日軍兵鋒下的民眾了。”

“經過這幾年救助災民、難民的活動，冀中、冀南、豫東等地的民眾除了少部分進入西北外，已大多逃到了我護衛軍控制區。若非如此，海川他們這幾年也不會承受那麼大壓力。與我軍控制區臨近的民眾我們已基本不用擔心，而豫南等地又隔着黃泛區，我們就是想儘力也無濟於事。至於更遠處的江南數省，我們就更鞭長莫及了！”趙振中拍了拍周明遠的肩膀，長嘆口氣后，又寬慰着說道，“這筆帳我們先給小鬼子和老蔣記下來，等將來一定要好好清算！”

想想橫亘在河南至江蘇之間的黃泛區，周明遠也唏噓道：“一個人為的黃泛區·隔絕南北，雖能阻日軍一時，卻無助於改變重慶方面的整體戰略態勢！我軍隔在黃泛區以北，看似擋住南下的步伐·卻也斷絕了我黨我軍對江南施以援手的可能！不過，小鬼子這麼一鬧騰，等將來我們揮師南下時想必遇到的阻礙也會少很多！”

江南一帶是老蔣的核心統治區，國粉、蔣粉大有人在。但從南京失守開始，蔣記國民政府就逐漸失去了江南的民心。若是將來民眾黨解決了北方的日軍再揮師南下，恐怕還願意和老蔣一條道走到黑的也就剩不了多少了。

“將來的事情等將來再說。我們現在只對日軍的行動保持關注即可。除了國內戰場，我們更要關注日軍是否會如期對美國發動攻擊。這可是關係到我們今後的戰略發展的大事·輕忽不得”趙振中停頓了一下，又問道，“這事一直是你在盯着，剿現在有什麼進展沒有？”

“已命匡海成派出遠洋潛艇支隊前出到夏威夷和其他海域探查消息並收集海況信息，以為今後做準備。但現在時間還早了些，尚未發現日本海軍有什麼大動作，倒是美國太平洋艦隊在夏威夷周邊海域舉行過幾次演習。”周明遠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至於無線電監聽，也是有距離限制的。憑我們現在的設備以及在西北、山東等地佈設的監控系統，截獲華北、華中·甚至遼東半島和朝鮮半島西部的日軍電訊都是有保證的，但再遠可就達不到了。可這些地方的日軍是接觸不到攻擊美國的相關消息的。”

“現在確實早了些。”趙振中點了點頭，又道，那就讓匡海成他們輪番出動，除了監視夏威夷附近海域的情況，再將諸如安達曼海、中途島附近海域、珊瑚海等重要區域的海況探查清楚，以備將來所需。”

“這些任務已經佈置下去了。”周明遠解釋道，“象孟加拉灣和安達曼海等地的海況已探查清楚，其他區域則正在探查之中，年底前後應該會有結果。”

對於日軍在豫南、長沙等地發動的攻擊·民眾黨武裝並未採取針對性措施。而華北日軍在打通了平漢線南段后，不但進至武漢，還有與第11軍三個師團聯合增兵長沙戰場的趨勢，這讓老蔣和薛岳等人都慌了手腳。一旦這二十多萬日軍加入長沙戰場，正與阿南惟幾鏖戰的第九戰區薛岳所部其結局可想而知！

不過，老蔣為了重慶政府的臉面·特別是他擔心就此撤退會對爭取更多美援帶來嚴重不利，並不同意白崇禧所提出的“趁日軍武漢兵力尚未增至長沙，應及早命九戰區組織部隊有序撤退”的建議。一干人爭論來去，最後老蔣同意了陳誠所提出的“通過輿論壓力迫使民眾黨出兵”的建議。

奉了老蔣鈞旨，一些御用文人便搖動筆杆子在報刊發表文章，指責民眾黨置國家、民族大義於不顧，坐視日軍入侵江南，甚至說什麼“政見不同，民眾何辜”，向民眾黨大潑髒水，似乎是民眾黨指使日軍南下一般。

對於老蔣及其御用文人的這些伎倆，趙振中極為不屑。在通過西北電台對外發佈的聲明中，趙振中指出：“蔣記國民政府在花園口決堤時渾然不顧豫、皖、蘇三省數以千萬計的民眾，現在日軍打到頭了，卻又想起以民眾為質迫使我軍出兵！對於這種外忍內殘、反動至極的蔣記政府，民眾黨絕不與其同流合污！

況且，經過連續幾年的努力，冀中、冀南、豫東等民眾，已大多為我黨山東或西北控制區所收留，也就談不某些御用文人所說的‘民眾何辜，！

至於黃泛區以南區域，我黨我軍既鞭長莫及，更不想遭受曾遇到過的皖南事變。蔣記政府對其合作者尚且能下毒手，何況我黨這個敵對者？！

當然，對於江南數省逃難民眾，我黨現有大片控制區可予以收留、安置，但對於出兵江南實非眼下力所能及！”

見民眾黨根本不套，甚至還揪住花園口決堤一事不放，而武漢日軍和廣東日軍又沿粵漢鐵路南、北對進，增兵長沙戰場，老蔣也徹底沒了脾氣。為了避免必要的損失，老蔣也只得在N月9日命令薛岳組織九戰區部隊撤退。

經過前後近一個月的時間，日軍以華北方面軍、第11軍、第23軍為主，配合以第13軍等部，投入兵力四十多萬，基本打通了平漢鐵路和粵漢鐵路。

不過，雖然打通大陸交通線，但這兩條鐵路要想投入使用，日軍至少還需要三、四個月的時間來修復。

而到N月下旬，經過兩個多月的作戰，日軍在遠東也佔據了諸多要地，並把阿帕那先科所指揮的遠東方面軍殘餘的近三十萬兵力驅趕到深山老林里，遠東戰事也基本結束。

這樣一來，對美國開戰並進軍南洋就提到了日軍大本營的日程了。而趙振中、周明遠也密切的注意着通過海軍潛艇部隊所探察到的日本海軍的動向，以及夏威夷美國太平洋艦隊的情況。

“老趙，根據潛艇探察到的情況，日軍航母編隊已經離開了日本港口。”11月30日，周明遠興奮地說道，“這是匡海成他們是兩天前在日本港口附近海域探察到的情況，當時為了避免發報會暴露自身位置，他們一直沉默了兩天並駛到安全距離外才報的。”

“看來蝴蝶的翅膀還沒扇到太平洋。”趙振中哈哈一笑，又道，“現在就看小鬼子是不是會如期發動了！”

“為了得到南洋的戰略資源，小鬼子絕對是利令智昏！”周明遠也笑道，“具體到哪裏天倒不太好說，可大致的時間範圍卻可以確定——絕對不會超過半個月！”

即便日軍海力量採取無線電靜默，可龐大的艦隊在海呆的時間越長，就越可能暴露其行蹤。況且，日軍對珍珠港的行動謀划已非一日，現在艦隊離港肯定是作戰命令已下。

彷佛是不想讓趙振中和周明遠失望一樣，日軍航母編隊根據此前所得到的情報，在12月7日如期對珍珠港發動了偷襲！

太平洋戰爭就此打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