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利令智昏（三）

第二十章：利令智昏（三）

為了能在遠東作戰結束后及時抽調關東軍和中國派遣軍兵力參與南下作戰，日軍大本營在遠東戰事正酣時，又於9月12日給中國派遣軍下達了打通大陸交通線的命令，以實現參謀總長杉山元當初在御前會議上對海軍方面開闢“一條從北到南的大陸交通線”的承諾。

實際上，這個命令可不僅僅是為了兌現杉山元的承諾，更不是小鬼子閑着沒事南北調兵趕場玩，而是日軍大本營出於現實需要的考慮。

在原本歷史上，日軍於南洋作戰初期並未調用關東軍，而是從中國關內戰場上抽調了四個師團。可現在，民眾黨武裝不但在中國戰場上強勢崛起，接連打敗日軍，還在山南佔據了大片區域並在那裏發展起相當規模的陸海空力量。日軍若想進佔東南亞，不僅要防備民眾黨武裝在中國戰場上扯後腿，更要提防在東南亞戰場上與人民軍發生新的碰撞。再加上婆羅洲那邊還有個硬從荷蘭人手中搶下地盤建國、與民眾黨關係不錯且擁兵數十萬的蘭芳。這都需要日軍在進軍東南亞時需要投入更多的兵力。

而遠東戰事的順利發展，則為日軍抽調關東軍南下提供了可能。在海空力量配合下，日本關東軍經過近一個月的激戰已進佔了雙子城、海參崴、伯力等一線戰略要地，並正向縱深推進。雖然遠東蘇軍在阿帕那先科的指揮下，仍在繼續抵抗，但庫頁島北部和沿海邊區已全部落入日軍手中，日軍大本營更由此認為遠東戰事勝局已定。

在杉山元等人看來，只要日軍能在10月底前進佔遠東各戰略要點，遠東戰事便可告一段落。屆時，日軍頂多留下四十多萬兵力就足可應對已被驅趕到深山老林中且又缺乏兵員和物資補充的阿帕那先科及其麾下的殘兵敗將，並至少能抽調三十多萬大軍加入中國國內戰場或東南亞方面。這將在全局上造成對日本極為有利的態勢！

正是在這種種因素作用下，日軍大陸交通線作戰行動開始了！

原本歷史上，日軍是在二戰後期，為了挽救南洋孤軍才發動，才發動打通大陸交通線的一號作戰行動的。而現在，日軍卻是為了向南洋大幅增兵，並彌補海軍運輸力量的不足而發動這一戰事的。與原本歷史上相比，這一行動提前了近三年時間！

接到大本營的命令后，中國派遣軍司令官畑俊六便隨之下達作戰命令，要求華北方面軍、第11軍、第13軍、第23軍等相關部隊同時展開行動。

到8月底的時候，日軍在我國關內戰場上共有二十六個步兵師團、一個騎兵集團、二十個獨立混成旅團，以及一個飛行團。

其中，華北方面軍岡村寧次部轄有十一個師團、十二個獨立混成旅團、一個騎兵集團，是派遣軍所屬作戰集團中兵力最多的。而駐在漢口的第11軍阿南惟幾部則轄有七個師團、三個獨立混成旅團，是派遣軍所屬軍級作戰單位中兵力最多的。這兩部兵力如此眾多，前者是為了應對來自民眾黨武裝威脅的需要，後者則是為了壓制重慶國民政府的需要。

在畑俊六下達的命令和作戰方案中，此次打通大陸交通線的任務主要將由華北方面軍和第11軍來完成。其中，第11軍在得到兵力加強后，將沿粵漢鐵路向南面的長沙、衡陽等地攻擊前進；而華北方面軍則趁人民軍主力出擊蘇、蒙，對平津等地威脅下降，且護衛軍又忙於區內救災、建設的有利時機，集中兵力打通平漢鐵路南段，並要趕在冬季凌汛到來前修復平漢鐵路黃河鐵橋。

至於第13軍和第23軍則配合行動。其中，第13軍除要負責防區內穩定並牽制周邊國民政府部隊外，還要抽調一個師團和兩個混成旅團加強到第11軍方向；而第23軍則暫緩南下作戰演練，由廣州沿粵漢鐵路南段北上，打擊並牽制沿線中**隊。

若單從時間來看，派遣軍就算能趕在南下作戰實施之前打通平漢線和粵漢鐵路，恐怕也來不及完全修復被中**民破壞掉的鐵路。但在日軍大本營及畑俊六、岡村寧次等人看來，只要能在關東軍南下前修復平漢線，並控制粵漢鐵路沿線，那就是勝利。

南下作戰前期所需兵力可從部署於沿海一帶的第13軍、第23軍等部先行抽調，待明年年初粵漢鐵路恢復使用后，再將關東軍兵力調到東南亞參與後續作戰。而且，受德軍在基輔空前殲滅戰戰果的刺激，杉山元、畑俊六、岡村寧次等也都想在今年冬季憑藉關東軍這一解放出來的戰略機動兵團在中國戰場上有所作為。

不過，雖然人民軍主力被用於蘇、蒙方向，可盤踞山冬及周邊區域的護衛軍仍不可小視。而為了順利進軍東南亞，日軍大本營是不希望在此之前同民眾黨武裝進行大規模作戰的。民眾黨武裝不好招惹，可杉山元、畑俊六、岡村寧次都認為利用關東軍沿平漢線、粵漢鐵路推進的機會把周邊區域好好掃蕩一番卻是沒問題的，至少也要將國、共雙方的力量給打下去。

日軍在調兵遣將，準備在一周后發動，而趙振中則在民眾黨第三次代表大會結束后，正着手處理有關閻錫山“投敵”的事。

民眾黨第三次代表大會從9月1日一直持續到8日。

在會上，趙振中做了題為《國內外形勢和我們的任務》的政治報告，總結過去五年民眾黨的發展情況，並對眼下形勢和今後五年的戰略藍圖做了規劃，提出了“團結國內外可以團結的進步力量，在打敗外來侵略者、收復失地的基礎上，建立新的共和國，徹底實現國家獨立、民族解放”的明確目標，為民眾黨指明了今後的發展方向。

田雲逸、周明遠、唐明、林成樓、谷海川、張公遠等幾位民眾黨中央常務執委也分別對大會代表作了《西北政府工作報告》、《國內外戰場》、《金融建設及未來展望》、《山東局工作總結》等會議報告，總結了過去幾年民眾黨在諸多領域中的經驗教訓，並對未來五年該領域的發展情況做了展望。

在這次代表大會上，一共選出了九十五位民眾黨中央委員和候補委員，並在其後的一中全會上選出了二十三位執委，九位常務執委。除了原來七位常務執委因工作出色被繼續選任外，又增補了李雲山、吳鳴山兩人為常務執委。

此外，在一中全會上，經趙振中提議，又仿照山南模式，組成了由吳鳴山為主任、楊天明為副主任的外蒙發展建設委員會，以便統籌今後幾年外蒙的各項建設。至於中亞方向恢復的失地，則因當地基礎設施較為完備，被直接納入新疆省政府管轄範圍內，列為疆西特別區。只不過，出於作戰需要，疆西特別區現在仍要實施一段時間的軍管。

這次代表大會不但明確提出了建國的目標，還為今後幾年民眾黨實現這一目標奠定了組織基礎。與會的近兩千名民眾黨骨幹，以及在此基礎上選出的近百名中央委員和候補委員，可都是民眾黨未來奪取政權並建立省、區、縣等各級政府核心力量。

在大會結束后，趙振中就着手處理閻錫山投敵的問題。

靠着民眾黨所提供的糧食、被服、藥品、煤炭等軍需物資，加上閻錫山搬遷到晉西南的軍工廠也比較得力，退守晉南的晉綏軍此前幾年也曾多次擊退日軍的進攻。但隨着時間的增長，閻錫山卻對老蔣積存了一肚子的怨氣，甚至對民眾黨也不無怨言。

老蔣沒得到美援的時候顧不到晉南，這閻錫山還能理解。可老蔣得到美援后卻光想着顧自己嫡系，對在晉南咬牙堅持的閻錫山仍沒多少切實幫助，閻錫山要是對老蔣沒有怨意那倒是怪事了。

而民眾黨雖然每年都向晉南提供不少軍需物資，可閻錫山最想得到的重炮、飛機等利器西北卻一直不鬆口，就連防空用的高炮、重機槍等裝備，西北提供的數量也難令他滿意。再加上岡村寧次出任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后，一改此前日軍猛攻晉南的做法，而是利用老同學的關係和“優厚”條件對閻錫山誘降，這便讓精於算計且長袖善舞的閻錫山動心起來。

實際上，閻錫山與日本接觸早在40年11月的時候就已開始，但當時雙方代表在孝義白璧關村達成初步意見后，卻因要向上請示而沒了下文。在41年3月的時候，雙方再次接觸，達成了一致意見並在6月份予以落實，由晉綏軍進佔了日軍撤離后的孝義城。

對於這兩次接觸情況，趙振中、周明遠通過所截獲並破譯的電報都比較清楚。不過，因這兩次影響不大而閻錫山又自有託辭，民眾黨也並未做出針對性反應。

但就在民眾黨第三次代表大會結束的當天，閻錫山卻派出代表與華北方面軍參謀長田邊盛武在汾陽舉行會談。在這次會談中，日軍提出與晉綏軍停戰並對其提供槍械裝備等條件，而作為交換，閻錫山則要脫離重慶國民政府，站到南京汪偽政權那邊。

經閻錫山授意，閻方代表趙承綬和日方代表田邊盛武將於9月11日在《日本軍與晉綏軍基本協定》正式簽字。不管閻錫山是不是想在雞蛋上跳舞，一旦正式簽字，這白紙黑字就能充分證明閻錫山投敵！

就在10日午後，趙振中代表民眾黨中央的對閻錫山的警告電報就已擺到了他的案頭。在電報中，趙振中不但概括出了日軍與閻錫山協議的大致內容，更明確警告：“自該協定簽訂之日起，閻公將與汪逆並列為國家叛逆！民族罪人！晉綏軍亦將成為叛國之軍！由此，我民眾黨武裝將視閻公與晉綏軍為不共戴天之敵，必將罪狀公之於眾，定揮師以平叛逆！”

閻錫山看完之後，滿頭冷汗，對一邊的秘書長賈景德迭聲催促道：“快！快！快！電告趙印甫，一定不能和日本人簽字！否則麻煩大啦！”

賈景德接過閻錫山手中那封來自趙振中的警誡電報，匆匆看后也是一頭冷汗，連忙到密電室向汾陽的趙承綬發報去了。而這邊閻錫山生怕電報出紕漏，又派梁化之坐汽車直奔汾陽，確保阻止趙承綬明天的簽字。

直到趙承綬於當天晚上帶着相關人員趁夜偷偷離開汾陽並電告臨汾后，閻錫山那顆懸在半空的心才算放到了肚子裏，長出一口粗氣。

“閻公，這事既然趙振中知道了，為了避免不良影響擴大，我們可還要和民眾黨好好說道說道。若就這麼放過去，那我們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陪着閻錫山熬夜的賈景德提醒道。

“怪我迷了心竅！”閻錫山深自懊悔自己愛佔便宜的毛病，用拳頭輕輕捶了捶腦門，又道，“這事情恐怕還得勞煩煜如去西北跑一趟，只要民眾黨今後能象以往那樣繼續提供糧食、藥品等物資，那一切都好商量。”

“我明天就過河去延川。”賈景德點頭應下后，又道，“不過，閻公，最好你能給趙振中去封親筆信，將與日軍交涉的事情解說一下，也表明閻公的誠意。我到蘭州后，再設法緩頰一二，儘可能把此事的影響消弭於無形。”

閻錫山思忖片刻長出口氣后，無奈地點頭應道：“這倒也是！”

嚴格說起來，日本人提供的那點好處，除了給閻錫山和晉綏軍增加了一條與汪逆共事、投降日軍的後路外，就物資方面而言，並不如民眾黨給的好處多。以前閻錫山為沒能得到人民軍那些車載重炮、飛機等裝備而心中不滿，可仔細想想，若是易地而處，閻錫山也未必能答應其他勢力的請求。現在遭到趙振中的警誡，想起民眾黨武裝的強悍，閻錫山戒懼之下，以往的小心思也徹底沒了蹤影，轉而又想抱住民眾黨的大腿來。

“老趙，恐怕你昨天那封電報把閻錫山嚇得不輕啊！”第二天上午，得知賈景德抵達延川，並正趕往蘭州的消息后，周明遠感嘆道，“我們這幾年對閻錫山一直比較和氣，每年都提供相當數量的物資，也沒見他怎麼感激。而小鬼子這幾年每年都攻擊晉南，可岡村寧次只是停止攻擊並提供了為數不多的槍支彈藥，就能讓閻老西動心。看來我們也該揮動下大棒了！”

“這是典型的利令智昏！若不是考慮到閻錫山今後還有馬骨的作用，我們也不會支持他在晉南挺到現在！”趙振中冷哼一聲，又嘆道，“利令智昏的還有小鬼子！閻錫山貪圖的只是小利，小鬼子以一區區島國謀求的卻是爭霸世界，更是昏了頭！

不過，這樣也好。有小鬼子、小鬍子出動，才能把大多數西方列強都給捲入大戰。在明面上，德、日兩國的行動沒人會喜歡，但實際上，現在的大戰也有利於打破舊有的國際政治經濟秩序，形成新秩序。

有它們沖在前面，我們今後的道路要好走許多，我們中國也才能趁機而起！古往今來，大國崛起的道路上從來都是充斥着鐵和血！這是新舊兩種力量發展到一定階段，彼此間矛盾不可調和並徹底激化的必然結果。而所謂和平崛起也只是痴人說夢！

等將來我們打敗了小鬼子，必須對日本進行從上到下的徹底清算！清算從甲午以來倭寇犯我中華所造下的一切罪孽！”

“這才對勁！我們可不是面神經麻痹的軟骨頭！”周明遠用力地點了點頭，又提醒道，“不過，看眼下華北和華中日軍的動靜，是想打通平漢線和粵漢鐵路。這打通大陸交通線的行動可是大大提前了。若是遠東戰事結束后，關東軍大舉南下，山東那邊不用擔心，可以晉北、綏東現有的兩個集團軍，兵力上可有些不夠啊！”

“小鬼子現在打通大陸交通線應該是緩解海上輸送兵力、物資的壓力。畢竟，現在的東南亞可不是僅有英、美、荷等勢力，還有我們在山南緬北的力量以及蘭芳的數十萬兵力，小鬼子不多調派兵力和物資可不行。”趙振中很有把握地分析道，“除非日軍能一舉全殲遠東蘇軍，否則，關東軍和駐朝日軍頂多能有半數兵力入關。若再加上華北方面軍，以晉北、綏東我軍現有兵力確實有些不夠看。

可日軍打通大陸交通線是為了南下，不是來和我軍死磕的！只要日軍不是從上到下都徹底昏了頭，他們是不會集中力量攻擊晉北、綏東的。”

稍一沉吟，趙振中又接著說道：“我們晉北、綏東地面兵力雖有不足，卻可通過空中優勢來彌補。現在蘇、蒙戰事告一段落，在這兩處各留下三個航空師對周邊蘇軍保持不定期空襲即可，抽調回來的兩個航空師可加強到榆林戰區。為了保險，可再將兩個空降師和特戰旅一併調回，仍歸總部直屬。必要時可作為預備隊投入使用。此外，今年訓練的那二十來萬新兵到年底前後也應完成訓練，若真有萬一，這些新銳也可加強到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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